哪里是一道小伤。
半晌没听到孟长盈的动静,他正要回头:“真没事……嘶——”
孟长盈一根手指按下来,正压在血迹最深的位置,用了几分力。
她轻笑一声:“不是说没事,怎么反应这么大?”
肩头肌肉猛
跳,万俟望侧过脸,额上有汗,却露出个小狼龇牙似的笑。
“不疼,怕脏了你的手。”
“……”
孟长盈拍开他的脸,用剪刀去了他身上的血布。底下是一道横着的刀伤,虽不很深,但几乎有一尺长,想来一动作就会拉扯到伤口,所以才血流不止。
“怎么伤的?”
“我孤身来的,路上总会遇到几个不长眼的,只伤了这一处,不打紧的。”
万俟望说得轻松。
可北朔京洛与南雍临州相距千里,中间多少处关卡,还有一条大江,哪里是那么容易来的。
北朔皇帝孤身一人隐藏身份来到南雍军营,这样的事史书都不敢记下,何等惊世骇俗。最不要命的皇帝都不敢这样干,一个不慎,就是生死之危。
只要孟长盈想杀他,他即刻就会丢了性命,死在敌营。
他怎么敢的?
孟长盈擦去他背上溢散开的血迹,为他上药,上了厚厚一层,又一层。万俟望拳头紧握,肌肉块垒如硬石,汗水一滴滴落下来,愣是一声没吭。
上完药,孟长盈随手放下空荡荡的药瓶,指尖压在他绷起的颈侧,似笑非笑。
“疼吗?”
万俟望猛地呼出一口气,侧过头,脖颈轻轻蹭了下她的手指。
“不疼的。只要是你,怎么都不疼。”
“……傻话。”
曾经的小皇帝暗地里多少心思,多少诅咒,巴不得她明日就死。可现在,总像个傻子。
孟长盈收回手,拿起细布为他缠上。
微凉柔软的指尖一点一点,触碰到他湿热的皮肤,激起皮肉战栗。呼吸声渐渐沉重浓稠,一声声,像是野兽垂涎着想要叼下一块好肉。
厚厚缠过一层,孟长盈一次次地贴近又远离,说话时的柔柔气息忽左忽右,袖口的绒毛在他胸腹间扫来刮去。
纵横肌肉力量感十足,却被微凉的柔软指尖刺激得溃不成军,伸展呼吸间,几乎想要代替身体的主人捉住那只穿梭的手。
“又亢奋什么,你这样子,也不怕血流满地。”
还要说这种话,简直像是故意使坏。
可孟长盈有这么坏吗,万俟望又觉得是自己的渴望太强烈,才总从她的一举一动中读出别样意味。
可是,那又如何。
他早就明明白白摊开在她面前了。
万俟望猛地翻身,揽住孟长盈的腰,虚虚压下她,另一只手护在她后脑。
这样迅猛的动作,落在孟长盈身上,却柔地像是虫儿飞掠着轻点水面。
“盈盈不是说过,我很适合叫你压上一压。”这样总不会血流满地。
灯烛烧得久了,亮光渐晦。明暗阴影中,他耳畔绿宝金珠的影子拉长投在胸前,摇曳如清烟。
孟长盈抬抬手,一点一点,追着那条影子而动,若即若离。
“怎么不恨我呢?”她轻轻地问。
万俟望胸膛起伏,微微喘息着,浅瞳如一片翻腾的琥珀色海洋,滔天浪潮要奔涌而出,扬波肆虐。
“恨的。”
他哑着嗓子,嗓音沉而醇厚。
“恨你不要我。”
恨那苍白单薄的月亮遥遥旁观着他的爱恨情仇。
明明就像现在这样,给他一丁点儿甜头,他就能俯首帖耳做一只乖狗。
孟长盈微微弯了下眼睛,曾经冷若冰霜能将人刺伤的眸光,这会儿是柔和的。
“什么时候离开?”她问。
万俟望顿了下,低低地答:“寅时末便要动身了。”
子时燃了爆竹,这会儿怕是都快丑时了。
孟长盈抬眸,望着他潮红压抑的脸,微微勾了勾唇。
“又是两个时辰,两个时辰可以做什么?”
万俟望浓黑眼睫掀起,看人时像是猛禽捕猎前正锁定目标。他想起去年除夕,夜奔千里回云城陪她守岁,那时她也这么问,两个时辰可以做什么。
孟长盈眼睛眨了眨,眼下的淡色小痣若隐若现,延伸出一点引人触碰的意味。
“那回你说,两个时辰可以送来一支桃枝,同我用一顿饭,说上几句话。”
她的记性总是这样好。
万俟望点点头,喉结上下滚动,一滴热汗落下。
“那这回呢,两个时辰……”
后面的话万俟望没有让她说完,他猛地低下头,噙住她的唇,让那点淡白唇珠重新变得湿润嫣红。
“盈盈肯给我两个时辰吗?”
第90章 强求“小疯子,你的伤裂开了……”……
他微微放开孟长盈,抵着她的额头,吐息沉闷潮热。
那双清明的眼光影重重,却引诱得他甘心跌进去,头破血流地撞出一个位置来。
孟长盈抬手轻柔勾上他热汗淋漓的脖子,微凉指尖压了压万俟望从颈侧蔓延到下颌的暴起青筋,引得他喘息不停。
她却笑意清浅如山谷清风,衬得万俟望像只粗野闯进静谧圣地的野兽。
“小七,又耽搁了一炷香……”
山巅明月倏尔落入怀中,如同神降。
万俟望心潮如烈火,裹挟着四炸的火星子,瞬间席卷而上爆裂燃尽一切。
只挨了一巴掌,太少了。
要多挨几个巴掌,他才能毫不惶恐地感受此刻比草原还要宽阔、比长风还要悠长的幸福。
“盈盈,盈盈,我的盈盈,我的雪奴儿……”
嘶哑变调地呢喃着,停不下来地唤她,像是最紧密的深深相拥也缓和不了心脏的剧烈颤抖。
他战栗着,爬满血丝的眼睛滴下热泪,湿漉漉地舔。弄着孟长盈眼尾那颗银灰小痣,兴奋的吐息像是滚烫的风,击红那片苍白薄软的皮肤。
直到孟长盈眼睫湿答答地耷拉下来,像是水鸟无力敛起的羽翅。他才满意地停下来,轻轻啄吻一下。
就要这样,就要她的眸光因他而颤。
他狂热又亢奋地,几乎什么都听不见。孟长盈用力拽住他一缕卷曲黑发,他扩散的瞳孔才又艰难地聚焦。
可下一瞬,呼吸却更粗更沉。
他的盈盈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,这一生,此时此刻就够了。
“盈盈,盈盈……”痴狂魔怔似的唤她。
孟长盈抬手,青翠玉镯在莹白手腕间晃了下,无力扇上他的脸。
“小疯子,你的伤裂开了……”
鲜红痕迹像是妖异的血腥图腾,张牙舞爪地爬上他肌肉偾张的腰腹。
万俟望浑然不觉,痴迷地吻上孟长盈的唇珠,含糊着:“盈盈,疼的,好疼的……你哄哄我……”
他的眼泪比孟长盈还要多。
横冲直撞的狼崽子,居然还要没脸没皮地求取怜爱。
孟长盈微微蹙着眉,捏上他的耳朵,惩罚似的拧了拧,却叫他更兴奋。
万俟望像是发疯的猫,耳朵一个劲地往孟长盈暖热的颈窝里挤,绿宝金珠拉扯着耳垂,细密的疼痛让他左肩都发麻抽搐。
“求你,盈盈……求你……”
他身上带血的布条松松垮垮,浑身蓬勃热气间,带上丝丝缕缕的血腥气。
孟长盈指尖的温度被熏得温热起来,可贴上万俟望的滚烫的耳朵,依旧显得冰凉。
万俟望耳朵去蹭孟长盈柔软的掌心,指甲刮出的细细疼痛叫他喘息声愈发喑哑。
“求我什么呢?”
孟长盈轻轻揉了揉他灼热的耳廓,湿淋淋地睫毛半阖着,声音轻而曲折。
“亲……亲我,你知道的,盈盈……亲亲我的珠子……”
那里装着漠朔人的魂灵,只有水乳交融的妻子可以碰它。
万俟望扬起头,湿润卷曲黑发粘连在轮廓硬朗的侧脸上,张着唇沉沉喘息。
孟长盈按上他汗津津的后颈,淡红薄唇在他张开的唇齿间若有似无地流连了下,轻轻擦过他紧绷的下颌,碰上他拉扯出血迹的耳垂。
微微启唇,勉力含住那颗剧烈摇晃的绿宝金珠,轻咬了下。
只一下,那张俊美野性的脸扭曲地潮红着,眼泪又淌下来,滚烫砸在孟长盈的胸口。
“盈盈,盈盈……”
那样蛮横的力气往人身上使,却还哭得像是不知怎么办才好,只能唤她的名字,如同无助的信徒呼唤神明。
“我在……”
孟长盈吻了下他赤红湿润的眼睛,微凉的侧脸贴上他灼热颤动的脸庞,蹭了蹭。
汗水和泪水湿淋淋濡在一处。
“别哭了。”
明月低垂,篝火升腾,好温暖的一个冬夜。
顾及着孟长盈的身体,万俟望再疯也不敢太放肆。
离卯时还有一刻钟多,他紧抱着孟长盈,要皮肉暖着皮肉才罢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