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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_嗷飞飞【完结】(117)

  正是万俟望。

  他眼神自褚巍胡狗儿身上移开,迅速扫视一圈,目光定在孟长盈那张苍白小脸上,顿时色变,快步朝孟长盈走去。

  “怎么弄成这可怜样子,才几月不见……”

  万俟望单膝跪地,伸出手去,一时竟不敢碰孟长盈的脸,仿佛指尖一触,雪一样的人就要化了。

  “我没事。”

  孟长盈靠在墙上,形容惨淡,嘴角微微牵了牵。脸颊上因病浮起的那点红,如点胭脂艳丽,却更显出她疲弱神态。

  万俟望张口,说不出一句重话,猛地回头,迁怒褚巍:“早知你这么无能,我才不会把盈盈留在你身边!”

  盈盈?

  褚巍出鞘的剑随意收回,似笑非笑瞥他一眼,清朗嗓音微哑:“阿盈是走是留,何时有你说话的份儿?”

  万俟望还要再争,从他进来就瞪圆眼睛的小道士突然跳起来,左看右看,活像见鬼。

  “师师师……父,前些日子你还夸我的望气之术精进了?可今日一观,怎么眼前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皆怀龙气,贵不可言,似有天子之相!”

  小道士使劲搓搓眼睛,难以置信地问道。

  万俟望闻言抬抬眉,这小道士还真是半吊子晃荡,天子又不是地里的萝卜,弯腰一拔三四个。

  孟长盈却倏尔抬眼,对上褚巍目光,眼眸微微一眯。褚巍眼神闪了闪,侧目避开了孟长盈的注视。

  “龙气?道长可否说明白些?”林筠追问,眼底紧张,似有喜色。

  小道士张口欲言,慈道拂尘一甩,小道士立马紧紧闭上嘴,手也捂上去,生怕再挨一下。

  万俟望看了个来回,只觉无趣。他挤到孟长盈身边,把人严严实实抱到怀里,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,摸了一圈,气又上来了。

  “还发着热呢,他们一个二个都没心肝,竟让你自己在这坐着?”

  孟长盈靠在他热乎紧实的胸膛上,比靠着冰冷坚硬的墙上舒服了些。

  她脑袋蹭了下万俟望的下巴,眼睛半阖着,说话无力,“吃过药了,你怎么来了?”

  “我不放心,只怕南朝事变,你的蠢表哥害了自己,还牵连你。”

  万俟望说着,又朝正在吃面的褚巍飞了一记眼刀:“吃吃吃,你看他就知道吃,哪里比我把你放在心上……”

  孟长盈轻轻笑了下,吃过药后,头不疼了,总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。

  她抬手捏了下万俟望的耳朵,擦过那只绿金珠。耳边的絮叨戛然而止,头顶上的呼吸顿时一沉,抱着她的手臂也无意识地收紧。

  孟长盈轻声道:“乖点,别闹。”

  万俟望垂首,侧脸贴上孟长盈的额头,低低地嗯了一声。

  又是好久不见,深入骨髓的空荡和思念,提心吊胆的日夜忧虑。在这一刻,在她手下,心脏终于安稳地落回原处,沉寂的血液开始汹涌流动,如月亮永恒牵引潮汐。

  一见她,爱念如潮涌至。

  只这样简单相拥,就抵过千山万水而来的无数艰辛。

  只是抱着抱着,万俟望忽然发觉一件事:“你这领子怎么都没系好,腰带也扎得歪歪扭扭……”

  说到这,万俟望警觉起来,四处扫视:“谁照顾的你,月台还是星展?怎么没见到人?”

  无人回答,万俟望垂目看向怀里的孟长盈,手指捏上她薄薄的脸颊肉,微微咬牙:“是谁?到底是谁?”

  “……”

  又要闹了。

  孟长盈揉揉眉心,睁开眼来,推开他作乱的手指。

  “婢女。”

  “婢女在哪?我怎么没看见?”万俟望质问。

  孟长盈:“……出逃自然不会带上她们。”

  “那这衣裳又是怎么回事,难不成是你自己穿的?那也不至于穿成这乱七八糟的模样!”

  万俟望扯了扯孟长盈半截耷拉的衣领,眼底凶光闪烁,看向不远处的褚巍和胡狗儿,简直像只蓄势待发要扑出去的疯狗。

  孟长盈薄唇抿了抿:“何必问,答了你又不高兴。”

  话落,“呲啦”。

  那半截耷拉的衣领被他失手撕破了。

  万俟望将衣领一抛,反手就去抽腰间长刀,却只摸到孟长盈柔软温热的手指。

  细白手指慢慢嵌进他宽大的蜜色手掌中,严丝合缝地贴着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话还没说完,孟长盈就仰头亲了下他的下巴,柔润又酥麻的触感,带着淡淡的清苦药气,一碰即分。

  亲完,她皱皱眉,嘟哝了句:“好扎。”

  万俟望满是杀气的心一下就空了,软绵绵地充盈蓬松,什么都忘了。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,急忙道:“这几日路上没空打理,一会我就全刮干净。”

  孟长盈点点头,又靠回他怀里,脸蛋歪在他的颈窝:“别闹了,安静坐一会。”

  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
  这样的话,这样的人,他怎么能拒绝呢?

  万俟望扶上孟长盈后腰,另一只手松松压在她后颈,好叫她坐得更不费力。

  小道士又看得啧啧啧,慈道和尚只一味慈眉善目地笑。

  林筠手撑着头,似乎正在苦思。慈道和尚开口问道:“林施主在苦恼什么?”

  “我……”林筠踌躇了下,一张脸面嫩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,“我在想方才道长说的话,敢问大师,可否为我解惑?”

  慈道和尚还没开口,万俟望先嗤笑一声,虽说他与林筠没有往来,但褚巍身边的人,他都看不顺眼。

  “他们胡诌几句,你倒还当真了?瞧你这细胳膊细腿,莫不是还奢望坐上天子之位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林筠想反驳,可又顾及着孟长盈,他自然看得出此人与孟长盈关系匪浅,总不好跟骂林阔一样把人骂成孙子。

  见林筠脸色涨红,却没说出话来,万俟望又冷哼一声,眼尾瞟向褚巍:“褚将军,你也信佛道之说?”

  褚巍才吃过两碗面,放下碗筷,闻言只舒朗一笑。

  “你难道不曾听闻我祖父褚太师之名,一手神机妙算的卜筮之术闻名天下,祖父与慈道大师乃是至交。”

  万俟望张口欲驳,怀里的孟长盈动了动,万俟望

  口中的话就噎回去了。褚太师褚华延是孟长盈的祖父,孟长盈的卜筮术正是师从褚太师。

  慈道和尚乍然听闻褚华延之名,那双年老却依旧清澈的眼睛里,波澜忽起。

  他幽幽一叹:“华延执念太深,劝不得改不得,可惜了。”

  褚巍笑意淡了些,目光从小窗中看出去,看向无边夜色,嗓音悠远:“当年我出生时,祖父为我卜过一卦。若无当年那一卦,我恐怕早就应了死劫,活不到今日了。”

  万俟望眼神一动,心头浮起一个猜测,褚巍说的难道是当年国史案的隐情。

  他低头去看孟长盈,孟长盈面色并无意外,他再抬目看向慈道和尚,慈道和尚微微笑着回视。

  似乎人人都知道褚巍说的是什么,偏他不知道?

  “既然真有如此功力,老和尚你为我算一卦,我且看看准不准?”

  万俟望跃跃欲试,一张野性硬朗的脸庞,带着与天试比高的蓬勃少年锐气。

  慈道和尚哈哈一笑,手捋长眉:“小施主说笑了,佛家弟子皆不可看相卜卦,命途万般皆是因果业力。”

  “怎么又推脱起来了?”万俟望不依不饶。

  他既不信佛,也不信命,更不信什么因果业力。

  小道士见万俟望如此,张口就要驳斥,又被慈道和尚一拂尘打回去。

  “小施主莫急,老僧不算卦,但也愿意送诸位有缘人几个字。”

  万俟望扯扯嘴角,散漫道:“什么字?”

  慈道和尚没应他的话,而是朝孟长盈慈祥一笑:“慧极必伤。”

  万俟望面色微微一变,他虽不信,可也不爱听这不吉利的话。

  他眸色冷沉,斥道:“你这和尚说话好不中听!”

  慈道和尚拂尘一挥,朝万俟望颔首道:“情深不寿。”

  更不吉利了。

  没待万俟望说话,慈道和尚又转向褚巍。褚巍眉目端静,等他开口。

  慈道和尚:“丹心洗雪。”

  话出,褚巍微微一笑,受之坦然:“那很好。”

  说到这里,慈道和尚却并未停下,拂尘朝林筠与胡狗儿一挥,两人都有讶色。

  慈道和尚手把拂尘,含笑道:“求仁得仁,求仁得仁。”

  林筠敛眉垂目,嘴角噙起笑,拱手行礼:“多谢大师。”

  胡狗儿不语,漆黑如墨的眼瞳颤了颤,移向孟长盈窝在万俟望怀里的身影。

  万俟望注意到他的眼神,回首凶气横生地瞪他。胡狗儿又慢慢垂下眼帘,悄无声息地像一株最不起眼的野草,从不奢望艳阳甘露。

  观中一时安静,就连孟长盈也望着远方,微微失神,思忖着慈道和尚的话。

  只有万俟望,紧抱着怀里的孟长盈,感受她的体温,怒声道:“装模作样,你以为我会信你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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