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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_嗷飞飞【完结】(29)

  语气虽温和,话却说得不客气,完全没把万俟望当做个至尊至贵的皇帝。

  万俟望薄薄眼皮微一掀起,眼中寒芒一闪而过。

  孟长盈可恶,她手底下这两个丫头一样可恶。

  待到他大权在握之日,一个都跑不了。

  心里这般想着,他面上却故作懊恼,道:“你说的是,倒是我疏忽了。”

  万俟望凑到孟长盈另一边,一手扶住她手臂,一手圈在她腰后,几乎把人挂到自己身上。

  可即便如此,分量也轻得吓人。

  他眼神不自觉顺着孟长盈纤细的侧颈探下去,划过白绒毛领间的轻薄锁骨,光晕如瓷。

  她又瘦了些。

  也不知道来年夏天,能不能稍稍养回来点。

  这样体弱的人,真不知道是如何长大,又如何在这朝堂权势中一手翻云覆雨的。

  今日议事,漠朔九部和万俟枭不过是她手中把玩的棋子。不消一兵一卒,四镇军一分为二,威胁大大降低。

  偏偏万俟枭还自以为得了天大的好处,真是可笑。

  只可惜四镇军他沾不得手,只浅浅刮了些乌石兰部的油水。

  但万俟望更知道,孟长盈的计划绝不止于此。她的筹谋可不是为了给万俟枭送军权。

  可真让人好奇啊。

  孟长盈,你究竟会做到何种地步?

  他一边思虑着,一边将孟长盈扶上小榻。

  月台忙着为孟长盈换下打湿的鞋袜和大氅。

  胡狗儿动作很快,热水和汤饼都端进殿。

  他自然而然地跪地,放下铜盆,伸出手去,隔着一层步巾就要将孟长盈的脚放入盆中。

  这些事以前不归常岚管,可胡狗儿做得过于自然流畅,以致于几人都并未阻拦他。

  只有万俟望面色微绷,浅瞳森然。

  他迅速出手,截住胡狗儿的手臂,顺带拿过布巾。

  “你才来长信宫当差,不知道娘娘宫中还有个纥奚部送来的俊少年吧?”

  万俟望说得不经意,却强势挤开胡狗儿,替代他握住孟长盈的脚踝。

  用布巾撩起水汽蒸腾的热水,淋在孟长盈脚面。

  孟长盈冰凉脚趾受热,蜷缩了下。

  万俟望轻笑,慢慢把她的脚放入水中,挑眉去看胡狗儿。

  “拉坦今日虽不在,朕还在这里,哪里轮得到你个粗手粗脚的来侍奉娘娘。”

  胡狗儿滞在空中的手握起,慢慢收回。

  他垂目不语,仍半跪在孟长盈身侧。

  月台站在一旁,正用热巾子给孟长盈擦脸。闻言低头看了两人一眼,眼神一言难尽。

  好歹也是个皇帝,虽说手里没太大权力,但也不至于和人抢着给主子洗脚吧?

  主子曾经还说万俟望野心勃勃,工于心计,不可等闲视之。

  可眼下看来,莫不是主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?

  万俟望动作间,耳畔金珠摇动,若无其事开口。

  “你下去吧,跪在这太碍事。”

  胡狗儿虽说是长信卫尉,但方才上任,又毫无根基,与月台星展不可相比。

  他心中也知道,因此极温顺地颔首应答。

  刚要起身,一只轻盈如蝶的手按上他的肩。

  许是因为眼睛还被月台用热巾盖着,手下位置找不太准。

  她微凉的尾指轻刮了下胡狗儿的耳垂,碰到了那只穿着草色丝绦的八棱银珠。

  刹那间,胡狗儿向来过分森白的脸唰地红了。

  他再也维持不住镇定模样,眼睫猛地一抖,剧颤如风中惊鸟。

  孟长盈轻拍了下胡狗儿的肩,嗓音在巾子覆盖下有些闷。

  “赶他做什么,长信宫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?”

  万俟望的手还搭在孟长盈脚踝上,可眼睛却死死盯住胡狗儿发红的耳朵。

  准确来说,他盯的是那只一看就是自个粗糙打磨的八棱银珠。

  万俟望已经听不见孟长盈说什么了,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盘旋。

  孟长盈,碰了胡狗儿的八棱银珠……

  在传统漠朔部落里,男人耳朵上穿的珠环谁也不能

  碰。

  除了水乳交融的妻子。

  第25章 斩杀斩为七百五十一段,焚骨扬灰。……

  漠朔人认为耳朵只能听辨无形之物,是人身上最干净的地方,可以沟通神灵。

  他们信仰耳饰里锁着漠朔人的魂灵,在人死后,能护住魂灵不受往生之痛。

  因此除了夫妻之外,这珠子绝不可为外人触碰。

  而刚刚,孟长盈碰了胡狗儿的八棱银珠。

  胡狗儿一张脸通红,羞赧又慌乱。

  万俟望眉眼却沉沉压着,眸光锋锐,手臂肌肉弹跳紧绷,下一瞬就要一拳挥上去。

  孟长盈却忽地抬了下脚,轻“嘶”一声,“你又做什么?”

  万俟望垂眼去看,原来他手掌下意识收紧时,竟将孟长盈白生生的脚踝钳红了一圈。

  “娘娘……”

  不知怎的,万俟望刚聚起的滔天怒火,在那圈红痕面前,莫名其妙地熄了大半。

  甚至心绪竟无端轻快飞扬,这是怎么回事?

  万俟望眨了下眼睛,缓了缓心口横冲直撞的复杂情绪,才慢慢开口道:

  “娘娘宽慰胡狗儿,拍他的肩。对我说话却好生无情,我一时难过,手下才失了力气的,娘娘要罚我吗?”

  月台正揭下布巾,在水中清洗,水声哗啦。

  孟长盈脸蛋被热气蒸得绯红,薄唇微抿住,色泽温润唇珠都还泛着粉。

  乍一看粉雕玉琢,竟也像个身体康健、神采飞扬的姑娘。

  她闻言,眉头挑了挑,随手拍拍万俟望的肩。

  “如此,可高兴了?”

  万俟望微微偏头,耳畔的绿宝金珠坠尽力去碰孟长盈手背。

  虽说全然是他的独角戏,可金珠抵在孟长盈手背的一瞬间,他心中还是涌出了巨大的舒畅满足。

  这才对。

  孟长盈就算要碰,也该碰他的金珠。

  那小杂胡算个什么东西,竟运气这样好,歪打正着被孟长盈蹭了下。那都不算数的。

  任万俟望上蹿下跳,胡狗儿仍维持着最初的姿势,垂目静静跪在孟长盈手边,似乎真是一只口不能言却护主的家犬。

  正这时,殿外来了动静。

  宫人掀帘进来禀报:“娘娘,太仆卿大人携郁将军押解罪臣乌石兰烈来见。”

  孟长盈原本懒散依在凭几上,闻言当即坐直身体,看向殿外。

  “带进来。”

  很快,被结实捆缚的乌石兰烈被押进来,乍一看,竟让人有些不敢认。

  从前的乌石兰烈身躯粗壮,满脸横肉,眼高于顶。

  可此时的他身材干瘦,头发也斑白,佝偻模样哪里还有一丝往日的威风。

  他走得一瘸一拐,想来在狱中过得并不算好。

  星展站在他左侧,嫌恶地用短剑柄抵着他肩膀,“走快些,少磨磨蹭蹭。”

  多日未见的郁贺站在右侧,又清减了些,宽大袖袍几乎是空荡的。

  静默中,乌石兰烈被驱着跪在殿中。

  他动作一个不稳,直接摔了下去。可双手又被捆于背后,一时难以起身。

  他的脸贴着冰冷玉砖挣扎半晌,突然间嗤笑出声,粗哑笑声刺耳。

  孟长盈站起来,一双还带着水珠的脚就这么踩在地面,缓缓朝乌石兰烈走去。

  万俟望皱眉,却又知道此时他不该多说什么。

  胡狗儿默默地站起来,跟在孟长盈身后,如影之随形。

  那双脚停在乌石兰烈面前,他的笑戛然而止。

  他仰着头看见孟长盈垂目的模样,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俯瞰脚边微不足道的蚂蚁。

 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乌石兰烈使劲挣扎着从地砖上起来。

  虽说还跪着,可脸上的恨意是不屑的。

  “孟长盈,你把我带来长信宫,不就是想羞辱我吗!你以为我会怕吗!原来你也不过如此!”

  说着,他又仰头大笑,怒目切齿道:“孟长盈啊孟长盈,你以为万俟枭和可那昆日是什么好相与的?!迟早有一天,你会和我一样,成为别人的阶下囚!”

  “说完了吗?”

  孟长盈声音淡漠,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死肉。

  “……什么?”

  从被捕之后,乌石兰烈心里就充满了无尽的焦虑恐慌,他不知道会迎来孟长盈怎样的报复。

  此时也是一样,他表面越张狂,内心却越畏惧。

  孟长盈竟很好脾气地重复一遍:“说完了吗?”

  “说完了又如何!你想怎么折磨就来吧,我乌石兰烈戎马一生,在你手下求一声饶,我就是孙子!”

  乌石兰烈牙关紧咬,憎恨地盯着孟长盈的面孔,脸上松垮的皮肉都止不住地颤抖。

  孟长盈开口:“堵了他的嘴。”

  星展和郁贺对视一眼,也摸不太准孟长盈是想做什么,但听话总是没错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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