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次主帅是新王麾下得力干将,也是乌洒几部中的贵族,姓阿铎,名折儿冲。他正切下银盘里的煮羊肉,沾了些盐放进嘴里,然后举杯对另一面的人说道:“再过两天,本帅就能帮你报得血仇了,到时候可别忘了你的承诺啊,诗玛依!”
女子掩口而笑,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卫王将妾身从西南黑磨使部掳掠而来,还联合砂蓝灭我族人!折儿冲大元帅若能助我报得此仇,我以西南历代鬼主之名、巫祝之身发誓,从此后必将永世侍奉大元帅!”
她一双美目波光流转,举起酒杯一饮而尽,向折儿冲跪拜。
第83章
见丽女无事,酒气熏天的柴三果就回房睡下去了。吕鹤迟想让她好好休息,丽女却说:“吕大夫……你跟我说说话吧……”换过被褥重新躺下,她的被子外面还盖着毛皮斗篷,一张脸被狐狸毛盖住大半。“京城是什么样的……是不是极繁华热闹?冷吗?我怕冷呢……”“冬日也冷,但比白余是好些。人多,什么东西都贵,处处都要钱。”吕鹤迟坐在榻边,看女使们把那些“赏赐”都清洗干净了,装在匣子里。丽女呵呵笑起来:“那可是京城啊,世上的好东西都在那儿啊……吕大夫,你说……我这般模样,去京城能当娘娘吗?”吕鹤迟一时语塞,丽女好像也不是想听她的回答,“郭守备说了,待日后进了中原,去京城皇宫,我必定能封个诰命……可是都到京城了……我就不能当娘娘吗?”日后进了中原,去京城皇宫——这话听起来好生怪异,可不像是驻军守备会说的话。边关重地,守备都是从京中调任,任期三到五年,战事频繁之地才会留任。他不说回中原,而是“进”中原。“看来这位郭守备是很宠爱夫人了,打算带着你回京。”吕鹤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。丽女本来还在笑,忽然止住了,转脸问吕鹤迟:“吕大夫……你是不是瞧不起我?”吕鹤迟怔住:“夫人何出此言?”“我知道你肯定瞧不起我,她们都瞧不起我!”她在被子下面伸出手来,捉住了吕鹤迟,又笑,“我也不妨告诉你,我呀,是自己乐意的,那郭桥挑剔得很,可人也大方!”吕鹤迟这才得知,柴同养了诸多妾室,就是为了方便守备郭桥与他属下那几个千总。郭桥好色,极淫乱,又不喜寻娼妇,专挑良人。柴同为拉拢他,便四处买卖女子做妾与郭桥挑选。郭桥此人又专好些折磨手段,令众女子苦不堪言。即便是在战时他不好擅离职守,也要通过柴三果把人送到他房里去,供他玩乐一番再送回。“她们怕疼,又不晓得习些魅惑之术……当然不受宠啊。我就不一样了,他最喜欢我……!”丽女索性坐起来,哪怕动作让身体一阵痛。她也不管,把毛皮斗篷披在光裸的身上,搔首弄姿,“每个…
见丽女无事,酒气熏天的柴三果就回房睡下去了。
吕鹤迟想让她好好休息,丽女却说:“吕大夫……你跟我说说话吧……”换过被褥重新躺下,她的被子外面还盖着毛皮斗篷,一张脸被狐狸毛盖住大半。
“京城是什么样的……是不是极繁华热闹?冷吗?我怕冷呢……”
“冬日也冷,但比白余是好些。人多,什么东西都贵,处处都要钱。”吕鹤迟坐在榻边,看女使们把那些“赏赐”都清洗干净了,装在匣子里。
丽女呵呵笑起来:“那可是京城啊,世上的好东西都在那儿啊……吕大夫,你说……我这般模样,去京城能当娘娘吗?”
吕鹤迟一时语塞,丽女好像也不是想听她的回答,“郭守备说了,待日后进了中原,去京城皇宫,我必定能封个诰命……可是都到京城了……我就不能当娘娘吗?”
日后进了中原,去京城皇宫——这话听起来好生怪异,可不像是驻军守备会说的话。边关重地,守备都是从京中调任,任期三到五年,战事频繁之地才会留任。
他不说回中原,而是“进”中原。
“看来这位郭守备是很宠爱夫人了,打算带着你回京。”吕鹤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。
丽女本来还在笑,忽然止住了,转脸问吕鹤迟:“吕大夫……你是不是瞧不起我?”
吕鹤迟怔住:“夫人何出此言?”
“我知道你肯定瞧不起我,她们都瞧不起我!”她在被子下面伸出手来,捉住了吕鹤迟,又笑,“我也不妨告诉你,我呀,是自己乐意的,那郭桥挑剔得很,可人也大方!”
吕鹤迟这才得知,柴同养了诸多妾室,就是为了方便守备郭桥与他属下那几个千总。
郭桥好色,极淫乱,又不喜寻娼妇,专挑良人。柴同为拉拢他,便四处买卖女子做妾与郭桥挑选。郭桥此人又专好些折磨手段,令众女子苦不堪言。
即便是在战时他不好擅离职守,也要通过柴三果把人送到他房里去,供他玩乐一番再送回。
“她们怕疼,又不晓得习些魅惑之术……当然不受宠啊。我就不一样了,他最喜欢我……!”丽女索性坐起来,哪怕动作让身体一阵痛。她也不管,把毛皮斗篷披在光裸的身上,搔首弄姿,“每个月安延商队来,他都会送我想要的东西,你看这皮毛,多美!”
不知道是不是外敷药酒起了些作用,她身上的酒气虽不重,却依然有些醉了。
“你不懂……白余太冷了……我小时候最怕冬天,穷人家过不起冬天。你知道吗?我妹妹睡一觉醒来,一摸耳朵,哎呀掉了!”丽女捂着耳朵咯咯咯地笑起来,“掉了!”
她把斗篷裹紧,痴迷地抚摸着光滑厚实的皮毛。
“太冷了……我可怕冷……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,等我到了京城,我要住最厚实的房子,烧得暖暖的,穿得暖暖的……”
她又看向吕鹤迟,摸摸她的脸:“你长得这么漂亮,郭桥也会喜欢你。”
吕鹤迟把丽女的手握住,放回被子底下,“夫人既然怕冷,就快快躺下睡觉。去京城路途遥远,你的身体养不好可不行。”见丽女乖乖躺回去了,她又说,“我从来没有瞧不起夫人。”
丽女盯着吕鹤迟的脸,喃喃地说:“你是好人家的姑娘……我知道,好人家的姑娘就跟我不一样的……”
“夫人也是。”
丽女闭上眼睛,“爹娘妹妹都冻死了……真的太冷了……”帮她放下帐幔时,飘出这样一句梦呓。吕鹤迟轻手轻脚地收起药箱,离开她的卧房。
晌午过后,柴家变得忙碌起来,从后院到前院,柴家家仆在管家指挥下来来回回地把酒水搬到车上,宰杀好的猪羊一趟趟送到厨房里去,吕鹤迟好奇地问了管家一句:“柴员外这是要宴客吗?”
管家笑笑:“这不是八月十五了吗,三郎说要给驻军兄弟们送些吃食,郭守备还特意多给了银钱备些好肉好菜,让兄弟们吃饱了才能打仗!”
“是吗,县尉真是有心了。”吕鹤迟眼中闪过一丝疑虑。
“家里也有家宴的,我家主人特意吩咐了让吕大夫务必赏光参加!”见她提着药箱,管家又问:“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,街上慌乱,可不比家里安生。这几日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。”
“知县夫人的病还得去看看,不然对不住柴员外这几日的收留。”
“那吕大夫快去快回,今晚上要早些关门闭户呢。”
出了柴家,白余街上果然又是另一番景象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,行人极少,大好秋日却显得无比萧瑟,来去之人脸上皆是惶惑不安。
“阿姐,这柴家实在有点心大。”吕遂愿也看出不对来,“乌洒人都要打过来了,还有心情过节?”
“也可能是另有隐情。”
“啥隐情?”
吕鹤迟摇摇头,希望是自己想得多了。
几十里外的安延,刚与乌洒经过一场恶战的大应军营里,没有半分过节气象。
“八月十四,丑时正,两队轻骑挟火油,由东西两侧夜袭乌洒粮草营。东侧佯攻,战即退。”
作战机要提前两日由穆成礼向副统领、统将等人逐级下发,佯攻队由崔玉节亲率,没想到刚靠近乌洒大军便被对方夹击。幸而救兵接应及时,未能造成太大伤亡。
崔玉节受了些轻伤,简单处理后就去了议事营帐,与左符一起去见穆成礼。
帐内几人虽面色肃然,却算不上沉重。
这本就是一次真假掺半的出击,“作战详情”在逐层传递中隐藏细微差异,终于让他们揪出了安延驻军内的细作。是个副统将,被乌洒以重金诱惑,刚好抓到军器库某个小官倒卖军械,两人便狼狈为奸,将密文藏于特制的箭中射出,而乌洒的回报会通过商队每月准时送至安延。
“边关将士保家卫国却多罚少赏,日子过得很是艰难。”常显在一边咳嗽一边低声说道。
“那也不是叛国的理由啊!”匡瑞大手一挥,“我们在西南时日子过得好吗?一样要打仗,一样挨穷,还得被先帝猜忌,被某人在脑袋上扣屎盆子!我们叛国了吗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