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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鹤持斧来_莫问名【完结】(34)

  “谁出气?他一个宦官出什么气?!”

  穆成礼淡淡地说:“是天子的气。”

  匡瑞不出声,一拳头砸在案几上,酒杯都洒了。他便直接拿着酒壶往嘴里倒,抹了一把嘴巴子,很快就把自己喝得烂醉。

  韦昭宁问穆成礼:“殿下,此计不能长久。‘他’既已出手,我们不能再等了,殿下总要有个决断。”

  穆成礼却迟迟没有回答。韦昭宁轻叹一声,不再催促。

  崔玉节的宅邸在皇城南,距离宫城跟李栾相舍一样近。

  原是天子赏赐崔宝盒的宅子,前朝时也曾是相府。崔宝盒不断扩建,占地更加广大,崔玉节与其它义子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这里。

  宫变之后论功行赏,崔玉节便向天子要了这栋宅邸的主宅。即便把扩建部分分割出去,余下房屋也非常可观。

  以前人们叫它“宝宅”,现在则叫“崔府”。

  知道他要回来,都管高英娥把里外都打理好,早早站在门口等着。回卧房一换衣服又发现受了重伤,心疼得掉下眼泪来。

  “怎么又这样……你娘亲看了要哭死的呀……我就知道天子叫你出去准没什么好事!”

  崔玉节赶紧系好衣服,刻意晃一晃手臂,“我没事的呀,您看,这不好好的吗?”从她手里拿过手绢给她擦泪,捧着她的脸说,“高嬷,我饿了。”

  高氏原是随他母亲从娘家而来的厨娘,一生未婚,从小看他长大,已经是如另一个娘亲一般的存在。听他这样说,明知道是转移话题,又扛不住他撒娇,瞪他一眼围上围裙去厨房了。

  厨房早就备好菜,就等着他回来吃上一口热的。

  把食案放在坐榻前,看崔玉节动了筷子,高英娥这才转身去开他的行李。虽有仆从,但他近身之事高英娥还是习惯亲自动手。

  箱里是左符收的换洗衣物,高英娥从整整齐齐的巾、帕里发现一条绣着白鹤的手巾。

  粗布旧巾子,看褶痕,是相当明显的女子用包头巾。因为高英娥以前就常戴,做厨娘时腰间的擦手帕子用旧了也舍不得扔,总要留着干点啥,现下也改不了。

  高门大户的女子首服精致且样式多,是不屑于用旧帕的。这一定是像她这般习惯干活的女子。

  崔玉节箱笼里出现女用巾帕已经很奇怪了,还是这样的一条?

  “少主人,这是……?”

  看到那帕子的一瞬间,高英娥在崔玉节脸上看到从未有过的神情变幻。认出它是什么、震惊它怎么会在这里、不相信它竟然在这里、慌乱于被人发现它在自己箱笼里,然后故作镇定,“左符装错了,扔了吧。”

  “好,老身知道了。”

  她出门便去找左符,左符不知干什么去了,刚回来。见她拿着帕子便反问:“主人如何说?”

  “他说你放错了。”

  “哦,那便是放错了。”

  高英娥猛拍他后背,常年力气活练出来的手劲儿奇大,“别想蒙我,我还不知道你?”左符比她心思更细致,不会出现错放。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  左符被她拍得差点吐血,一个趔趄收住脚步。“是给主人治伤的女医,不会再见了。”

  高英娥端详了一会儿帕子:“应是个勤劳节省的姑娘。”

  正说着,崔玉节突然追过来,看见那手帕目光闪烁,想说什么又不说。高英娥把帕子叠吧叠吧团进手里,“这就扔!”说完就走了。

  嘴巴开合半天,愣是一个音没发出来。崔玉节气急败坏,转而问左符:“为什么那东西会在?”

  “从太平药局走时,主人不是放在身边了吗?”

  “我何时放的,我怎么不知道?!”

  “夹在别的物件里,大概是没看到。”

  “你看到为什么不问问我?”

  “属下以为是主人要留的。”

  “我留它干什么!!!”

  “属下知错,这去跟高嬷说烧了它。”

  左符转身欲追高英娥,又被崔玉节叫住:“站住!”

  他来来回回踱步,低声问:“那天送她回旅舍时,她……有跟你说什么吗?”

  “有。”左符回想,“吕姑娘说,京城医官医术高明,比她强上很多。千万记得找医官来看,不要仗着恢复得快就不管不顾。所以属下去请康医官了。”

  “没了?”

  “没了。”

  崔玉节盯着左符,左符低头看鞋尖。

  “你再敢自作主张,别怪我心狠。”崔玉节阴恻恻留下一句话,快步离去了。左符想了想,还是去找高英娥。

  看高英娥正把巾帕交给底下人:“小心洗净,熨烫好给我。”

  左符决定又装作没看见。

  康寿是和淮王一起来的,一个给他看伤,一个看他的伤。

  “嚯,这已经好了几分了吧?真是伤得不轻。缝得是差了些,但对走方医来说很难得啊。你说是不是,康寿?”穆守安看他肩膀上的伤,还评价起来了。

  康寿还是那句“五殿下说的是”,以不变应万变。

  崔玉节瞪了他一眼。

  他与五皇子穆守安幼年相识,又结识康寿,给这俩人今天治腿明天缝创,不知怎么就走得近了。穆守安贵为皇子,但在民间长大,没有半点亲王端仪,三人年岁相差也不多,所以言行之间从不拘束。

  有也拘不到崔玉节身上,他连卫王的面子都不给。

  “我可是听说了,你在朝堂之上那叫一个气势逼人,险些让我五叔总统领都没保住。他招你惹你了?做做样子给天子看就行了呗,非要这么拿他?”

  卫王勾结黑蛮谋害崔玉节,穆守安是死都不信的,他知道崔玉节也不信。

  崔玉节“哼”,“多管闲事,管到我头上。”

  仗着自己是亲王,吓唬平民算什么本事。

  穆守安重点也不是问这个,卧房里溜达看了一圈,“哎,你没忘记带什么东西回来吗?”

  崔玉节这才看向康寿,笑眯眯地:“你要的酒器,我拿回来了。”

  专心致志给他洗创的康寿不明所以:“啊?酒器?”他滴酒不沾要什么酒器?

  穆守安在一边咳嗽,咳得肺要吐出来。

  康寿知道他这劳什子酒器一时半刻是拿不到手了。

  除夕当天,崔玉节在远离街市的主宅都能听见爆竹声。

  虽然他被勒令闭门思过,但旁人是断不会放过巴结总司使的机会。白日里来拜年送名帖之人络绎不绝,踏破门槛,吵得人心烦。

  康寿来了,他就关起门一个都不见。

  穆守安虽不受天子喜爱,重要日子还得进宫乖乖给人当好儿子,也没忘记托康寿给他把酒器要来。两人喝了几盏茶,康寿去拜会别家,他就自己抄经,抄烦了就发呆。

  偶尔会想起吕鹤迟来,不知道她在干什么。

  远在西南,早就把那条巾帕遗忘的吕鹤迟,暂且放下一会儿“美人入夜”,与小妹一起等待元日到来。街上爆竹声已不绝于耳,杂货、香火、茶食贩子叫卖除夜各色物件,驱邪傩仪、往来拜会,好不热闹。

  山客来馆自然也是准备周到,夜宴餐食、岁果碟子、屠苏酒、博戏器具一应俱全,按时送入客房里去。

  吕遂愿穿着新衣裳,与她一同守岁,互道新岁平安。

  快要天明时,吕遂愿跟小孩儿们一起跑到街上唱伶俐,送痴傻。

  吕鹤迟静静地看,静静地笑。

  阿娘,阿弟,又是一岁。

  我很好,不用担心。

  没想到临近年尾时发生那么多事,幸好都顺利,除了……小郎君。

  遂愿长得很高了吧?哈哈,阿弟长大说不定都没她这样高这样有力气。幸好一路有遂愿相伴,我没有觉得孤单,

  嗯……偶尔也有。

  我会习惯的。

  如果你们在天有灵,请保佑遂愿平安。

  也保佑我能解风凝月露之毒,解阿娘懊悔。

  阿娘,那不是你的错。从来都不是。

  错的是你交付一生的那个人。

  阿娘,我不会输给他的。

  第27章

  宫中元日从天还未亮的祭祀、朝贺再到晚上元日大宴,鼓乐钟鸣一整天未曾停歇。饶是穆成礼这样的武将,两天下来也觉得疲累不堪。大宴过半,天子离席,他便绕开群臣独自离开,没想到半途碰上同样早就想跑的侄子穆守安。“哎,五叔!”穆守安把手里的拐杖在披风下藏一藏,哎嘿嘿笑,“五叔就当没看见吧。”因足疾而“失仪”,是他一直被诟病“不类君王”的缺陷。穆成礼点点头,“你也累一天了。”“可不是!昨晚我就没睡觉,今天差不多站了一整天!怕衣服皱了我都不敢坐,也不说照顾照顾我这个瘸子。”客套的一句话却说到穆守安心坎里,叭叭起来没完了。看到他走路拖沓的脚步,穆成礼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可怜。不知从哪儿来的天师一句卜算,刚生下来的皇子就被送到宫外,与母妃直到去世都没见过几面。少年时回宫第一次参加围猎,为护天子被马匹踩断腿骨,这才被封了个谷阳王搬回宫中。不在宫中长大,回来了他不习惯,别人也不习惯他。若要说实话,穆成礼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侄子。嬉皮笑脸,无仪无态,没个规矩不说,跟崔玉节混在一起,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。东宫之位,他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?“守安,你若还是跟直卫司走得太近,天子会不高兴。”穆守安愣了一下,混不在乎地笑起来,“我爹不喜欢,五叔你更不喜欢吧。你还记恨他呢?”“我记恨他做什么。”穆守安又笑:“是啊,五叔是明白人。”他把声音放轻,“五叔是饵,玉节是靶,我与哥哥们……是别人手里的钓竿,何苦互相为难。”穆成礼脚步一停。穆守安没停,支着拐杖走出去几步转回身看他,还是那张笑脸,“五叔行五,我也行五,唉,老五老五,注定受苦!”穆守安的车驾等在宴宫外,他拜别穆成礼,有些艰难地上车离去。穆成礼往前踏出一步,就见一位女官躬身行礼。她抬起头,猫儿一样莹亮动人的眼睛看着他,笑靥如花,眼底有两颗对称的小痣。“我家主人,想请卫王一叙~”吕鹤迟没有想到,寻找“美人入夜”推倒重来之际,却有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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