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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鹤持斧来_莫问名【完结】(58)

  吕鹤迟知道他没在说笑,但也不相信他说的“强取豪夺、强人所难”,他不是那样的人。

  也许跟秦观妙说的事情有关。

  因为交换身份,她知道了太多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。无论是身为直卫司总司使还是淮王幕僚,他最该做的事把自己一刀捅死,或者让秦观妙把自己一刀捅死。

  但他没有。

  他想让她活命。

  至少是其中一个理由,若有别的……不,不会有别的了。

  她只想知道,若是要去京城,她的身份还藏得住吗?

  水寨余党被困在青泊淀,寨里又进了官兵,出不得进不来,想要活路只好缴械投降。密道逃出去的沿着水道追捕,只有些散兵游勇,再也成不了气候。

  黄豹子与痴痴儿身死,秦观妙带着密信出逃,但遗落在寨内与伐木场里的账簿却能查出不少东西。沈鲤追将之全数交予越清重,这些东西在他手里的作用远远大于淮王。

  被新任三司使查出权相通匪贼,而不是因争储构陷朝中重臣。

  “关键证据仍在秦观妙手中,她若是回到李栾身边,对我们可能不利。”左符回到安江,向沈鲤追回报追查之事。

  “她回不去。借徐象与越清重之口事无巨细拟了奏章,发数封急报去京城。”再加上直卫司密令,可不经李栾直面天子。

  秦观妙要么投奔穆守安,要么死。

  “那接下来,就只有乞儿仙了。”

  这个乞儿仙,让沈鲤追有跟秦观妙一样的诡异感。

  一问,只一问——他好像知道自己当时在找谁,知道自己急于得到一个答案。如果他知道答案,那他是谁的人?或者他不知道答案,但他想引自己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?

  “我打他那一掌,确有击中肉身之感,这掌会伤他脏腑。盘查各药局、医官,近日购买或者诊治内伤的药方。”

  “明白。”

  “在水寨那日……”聊完正事,沈鲤追要问另一件正事了,“是你告诉她我犯了狂症?”

  “吕姑娘慧眼,属下没能瞒过。”

  沈鲤追沉默半晌,“你不该让她去,”如果没听出她的声音,他可能等不到她叫第二声就杀了她,“从小到大我从没罚过你,自己去领吧。”

  左符单膝跪下:“是,属下知错。”

  “不止是她,你也一样。我不想第二天清醒过来,先看见你的脑袋在我手上。”

  “是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
  安江都内一片欢愉,花朝节既过,又剿灭水匪,安江都府衙贴出免赋税免僦钱的告示,霜华洲与几处瓦肆都安排烟火爆竹,全城庆贺。

  只有康寿在府内外忙忙碌碌奔波,狂症后沈鲤追的身体、吕鹤迟的伤、左符受罚,还得借口“吃鱼”去治被沈鲤追打了一掌的“乞儿仙”。

  “老乞儿无能……实在是躲不开……”

  密室卧榻上的“乞儿仙”,真面目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老者。挨了沈鲤追一掌,五脏六腑不知还哪个没碎,呕血呕出半缸。

  “也怪我,不该让你那个时候去试探他。”

  沈鲤追盛怒之下没收着力气,按常理来讲,他都该去见阎王了。康寿叹口气,从药箱深处拿出个小琉璃瓶来,“你的伤只有它能救了。”

  刚打开,便闻到一股腥臭味。把那腥臭液体滴了几滴进药汤,浓厚的甜香味道立即盈满密室。

  “你是假仙,它却是真神露。”

  沈府内给吕氏姐妹收拾出另一间房。吕鹤迟既然能动,就绝不肯继续占用沈鲤追的卧房。她箱笼被秦观妙扔了,随身物件几乎都没了,沐浴后赶紧写了些贴身用的物件单子,交给吕遂愿去买。

  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慢慢散步,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头,直到沈鲤追的手托住她手肘,脸色不大好看:“这是在做什么,受伤了不好好躺着。”

  吕鹤迟说:“在逃跑。”

  “是吗,差点儿追不上。”沈鲤追扶着她往花园里去。这时节花开得正好,请宅务各司打理过的院子,景色不输他在京城的府邸。

  让人在园中小亭里备了吕鹤迟能吃的饮子,坐榻上铺了软垫。沈鲤追牵着她坐下,听她问:“你罚了左司使?”

  康寿抱怨沈鲤追为何不回京再罚,净给他找差事做。却不想被吕遂愿听了去。

  倒了一杯清肺润喉的药饮子,缓解她呼吸时气道内的灼痛,沈鲤追淡淡的“嗯”,把汤碗递到她面前。

  吕鹤迟接过来:“是我硬要去的。”

  “那你为何硬要去?”

  “总得还总司使一些人情。”

  自从知道必须得去京城后,对他的称呼就改回“总司使”了。沈鲤追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,但有什么办法呢?再强人所难也强不了她要叫什么。

  喝下药饮,喉咙不那么痛了,吕鹤迟想了想,还是问出来:“那时总司使说不能再见,是因为什么?”

  “不是‘生性凉薄机缘浅淡’吗,问了有什么用。”

  “都‘强人所难’了,还不兴问了?”

  “不兴问。”沈鲤追抱着手臂,理直气壮。

  吕鹤迟的脸上写着:好幼稚。她放下碗,说道:“现在想来,我应该猜得到,包括你为何非要带我去京城。”

  沈鲤追不自觉地捏紧手臂。

  “因为秦观妙,是吗?”

  沈鲤追“哈哈”,“真聪明呢,吕大夫。”

  吕鹤迟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:“去京城也行,但做随行医女,我就不能干别的了。”

  沈鲤追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,气笑了。

  ——得给钱,还不能太少。

  “吕鹤迟,穷死你算了!”他猛地站起来往亭子外面走,走了几步又回来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愿意去京城!我听康寿说了!”

  食楼密室里的康寿打了个喷嚏,喃喃地自言自语:“怎么回事。”

  他继续对老乞儿说:“你的伤很快就会好,让其他乞儿散出去,找个女子——音绝娘子秦观妙。她应当受伤不轻,寻到了直接找我。”

  康寿给吕鹤迟治伤,顺便问她如何在沈鲤追犯狂症时唤回他的神志。

  她答没有什么特殊办法,喊喊他就听见了。

  “那看来不是谁喊都行的。”康寿便更加揣测起来,吕鹤迟在沈鲤追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存在?“那在下也要劝吕姑娘同他回京城了,就当谋个差事。”

  虽然这差事有点费命。

  见她不说话,康寿继续劝说:“听闻吕姑娘也在寻药救人,他是何人啊,别的不说,有些东西别处寻不到,可能只有‘京城’寻得到。”

  京城里有集天下奇珍的皇宫,直卫司总司使想要个东西,再简单不过。

  但吕鹤迟考虑的是,以前自己的想法其实很天真,配了药,找个借口让他吃了,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。只有在沈鲤追身边,才能知道他病程发展如何、解药疗程又如何。

  既然身份暴露早晚都得有这一天,那不如既来之则安之,让他活命更重要。

  “你要救的人,到时让他也帮你找来,不是更省心。”

  吕鹤迟笑笑:“那倒不用,他就在京城。”

  康寿:“啊,啊?”

  作者的话

  莫问名

  作者

  01-29

  赶在最后一分钟更了,祝大家蛇年大吉!身体健康!

  第50章

  “你要救的人到底是谁,说来听听,说不准本官大发慈悲可以帮帮你。”沈鲤追再次坐下,压住莫名其妙的怒火,盯着吕鹤迟,“那厮——那人姓甚名谁?”吕鹤迟垂下眼睛:“过了那么久,哪里记得姓名。”姓名都不记得,却奔波数年寻药方救人?“是男是女?”“是位郎君。”吕鹤迟看着面前的人,如实回答。沈鲤追的心蓦然往下一沉,不是吧。“年岁?可有官职?”“与总司使相仿,是位青年才俊。”不是吧。不是吧。“与你是什么关系?”吕鹤迟想了想,低头笑笑:“不好说,上一辈欠下的渊源,这一辈却不知道怎么算呢。”表情里有些寂寥和遗憾。“我甚至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让我救,但无论如何,得先有得救再说,剩下的由他来定。”完了。就是了。一定就是了。“好,好得很。吕大夫用情至深。”沈鲤追得深深吸几口气,才能让自己再次开口时声音不显得杀气太重:“我定会帮你完成此愿,成人之美。”后槽牙差点咬碎,换来吕鹤迟一句真心实意的“多谢总司使”。“不,谢。”身边的小郎君脸上挂着笑,怒气却已经从周身盘旋而出,快要成云化雨。“强人所难”成功了又不高兴,是觉得自己同意了反而别有用心?某种意义上来说,也没错。知道他有些许误会而生气,但到底误会了什么而生气,吕鹤迟却刻意逃避,不愿想得太深——总觉得不该那么想,也绝对不能那么想。但她忍不住一直看沈鲤追。这位小郎君,跟自己完全相反,喜怒形于色,意气可爱。也许即便有了解药,他最终还是会选择奔赴炎狱,于烈火中燃烧殆尽。但吕鹤迟想,即便做了鬼,他也该是比别的鬼更风度翩翩,傲然活泼的鬼郎君。“看什么,再看眼珠子别要了。”他皱着眉头说。看啊,就是这个性子,好可爱。吕鹤迟咯咯地笑,却不想笑得太厉害牵动肺内毒伤、肋下骨伤,连咽喉外面的伤口都开始疼起来。她一边疼一边笑,一边“哎哟”一边“哈哈”,手都不知道该捂哪个伤口。沈鲤追扑过来揽住她的腰背,手掌轻轻覆盖住她肋下:“你疯癫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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