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孤此次前来,正是为了天启与南昭永结盟好而来。“
“哦?”谢缜微怔:
“怎么个结盟法,还请殿下言明。”
赫连枫微微一笑:
“恳请南皇,将昭宁公主许配于孤为妻,天启愿与南昭,结秦晋之好!”
第334章 国师还是先管好自家后院吧
赫连枫此言一出,宣政殿内鸦雀无声。
萧南晏握着椅子扶手的指节骤然发白,额间青筋随着呼吸微微跳动,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,却又生生被他压下,只化作唇角一抹讥讽的冷笑。
谢澜与谢湛对视一眼,表面神色如常,可是心中却惊起骇浪。
谢湛对赫连枫本来印象颇佳,他想起,昔日在太子府中,赫连枫对他颇有照顾,对夕颜也是温柔备至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比谁都清楚,夕颜同他回南昭,便已决心斩断与天启的一切纠葛。更何况,赫连枫如今与萧南晏势同水火,若真将妹妹卷入这场纷争,无疑是将她推入无尽的深渊。
倒是谢缜,抚掌大笑,眼中却闪过一丝冷芒:
“哈哈哈!看来朕的昭宁公主真是魅力无限,刚认祖归宗,但惹得天启两位人中之龙这般青睐。萧王爷此前,坚称朕的昭宁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夕颜,如今太子殿下又诚心求娶,倒叫朕好生为难。”
赫连枫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的弧度:
“萧王爷莫不是思人成疾?据孤所知,南皇口中那个唤作夕颜的女子,是摄政王府上的一名婢子。堂堂南昭公主,又怎会是你府中奴仆?真是滑天下之大稽!”
楚烬适时添了一把火:
“听闻,那个夕颜,还是个见不得光的死士,替萧南晏卖命厮杀。南皇岂会让自己尊贵的公主,沦落到这般境地?”
此言一出,谢氏父子脸色微变。
萧南晏却依旧神色冷然:
“夕颜的确是本王府中婢女,但八载相伴,本王对她情深意重。若非真心相待,她的腹中怎会有了本王的骨肉?至于她为何成为昭宁公主,本王并不知晓,这个过程,本王也无半点好奇。本王只知道,她是本王的女人,断无放手之理!”
他转头盯着赫连枫,眼中闪过森然杀意:
“倒是你赫连枫,弑父篡位,抗旨不遵,当今皇帝明明传下圣旨,赐封你为凉王,驻守凉州,你迟迟未动身,反而盘踞赤宇峰,招兵买马,积草屯粮,网罗朝臣,意图谋反。你想求娶昭宁公主,是想拉她一起做乱臣贼子,同你同上断头台吗?”
“住口!”赫连枫猛地起身,月白锦袍猎猎作响:
“萧南晏,你切莫血口喷人。孤自出生伊始,便是父皇亲命的太子,父皇临终之际,也未曾褫夺孤的太子封号。倒是你一个异姓王,挟持幼帝、把持朝政,分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,你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。你又有什么资格,指责于孤?”
他转向谢缜,辑身一礼,语气瞬间转为恳切:
“南皇明鉴,昨夜祭月大典上,昭宁公主仪态万千,风华绝代,孤对公主一见倾心,若能娶她为妻,孤愿向天起誓发愿,此生绝不纳妾室,对她倾心相待!”
萧南晏嗤笑一声:
“凉王倒是大度,不介意公主腹中怀着本王的骨肉。只不过,本王尚在人间,你就这般急于接手?”
赫连枫身侧的楚烬,早已按压不住火气,剑眉陡然竖起:
“萧南晏,你莫找死!”
萧南晏斜倪了他一眼,目光又若有似无扫了一眼谢湛,忽然低笑出声:
“本王倒忘了,昔日的天启国师,最擅成人之美。”他一脸戏谑地盯着楚烬:
“本王确是没有你心胸开阔,自家女人怀着骨肉,却甘愿与别的男人千里奔赴,阁下竟还如此气定神闲,这份雅量,当真是天下无双,本王自叹不如!”
这话如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楚烬心口。
昨夜那抹紫影,始终在脑海中盘旋,他已然想到,必是谢湛将蔓萝拐回南昭,只要想到,这三个月以来,他们二人也许花前月下你侬我侬,说不定,依着蔓萝那浪荡的心性,早已和谢湛……
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,连耳垂都涨成绛色,眼前竟然阵阵发黑。
心中的疑虑,此刻被萧南晏当众戳破,五内俱焚,几乎站立不住:
“萧南晏,你信不信本尊现在就杀了你!”
楚烬的声音,因极致愤怒而发颤,红袍下摆被内力震得猎猎翻飞。
萧南晏却懒洋洋掀了掀眼皮,嘴角讥诮更甚:
“国师还是先管好自家后院吧。这般沉不住气,莫不是真被本王说中了心事?”
“找死!”楚烬怒吼一声,一拳便要击下,却被谢湛一声厉喝打断:
“楚烬!这里是南昭皇宫,容不得你当庭撒野。要打,便出宫去打,别污了宣政殿的清静!”
楚烬猛地转头,喷火的目光死死锁住谢湛:
“原来是二殿下!”
他微微眯起眸子:“那楚烬倒正想问问殿下,本尊的女人蔓萝,是不是被你拐到了南昭?!”
第335章 湉儿,萧王爷说与你是故交
谢湛大怒,手中长剑再度出鞘。
“楚烬,你莫要胡言!”
他心里原本就恼恨楚烬占了蔓萝的身子,害得她还未出阁便珠胎暗结,虽然他不在意蔓萝不洁,但是,心里对楚烬终究是又嫉又恨。
蔓萝迟迟不肯答应嫁他为妃,分明是还记挂着这个可恶的家伙,他早就想狠狠教训这个色胚。
殿内气氛剑拔弩张,一场恶斗一触即发。
“都给朕住手!”
谢缜猛地一拍龙书案,案上金镶玉镇纸被震得跳起三寸,他狠狠剜了谢湛一眼:
“湛儿,怎地如此不懂规矩?父皇教你的礼仪廉耻都忘到哪去了?还不退下!”
“儿臣知错。”谢湛咬着牙收剑入鞘。
赫连枫亦是拽了拽楚烬的袍袖,斥道:
“阿烬,稍安勿躁,莫在南皇面前失了分寸。”
楚烬胸腔剧烈起伏,最终将怒火咽回腹中,落座时几乎要捏碎紫檀木椅的扶手。
谢缜冷笑一声,目光扫过殿内三位天启来客:
“看来,摄政王与太子殿下,皆是为朕的公主而来。只是,湉儿才回宫与朕团聚,朕这做父皇的,实在于心不忍让她远嫁。何况,她的母后因病至今昏迷不醒,她尚需在床前尽孝——”
他顿了顿,故意拖长语调:“这亲事嘛,不妨从长计议。”
“南皇所言极是。”萧南晏忽然开口:
“本王亦知南皇爱女情深。只是,昨日祭月大典,惊鸿一瞥,公主风华令本王萦绕于心,今日只想亲见一面,这点薄面,南皇总要给罢。”
赫连枫竟难得与萧南晏同声:
“摄政王此言有理。和亲之事可暂缓,但总得让公主亲口证实,她并非摄政王口中的夕颜,若真是场误会,也免得摄政王再徒劳奔波,耽误他寻找妻儿。”
谢缜手指轻叩龙椅扶手,面上露出犹豫之色,忽而抚掌笑道:
“也罢!朕的湉儿身为南昭公主,身份尊贵,本就不该藏着掖着。既然两位想见上一见,朕这就将她传来。”
他看向身侧的谢澜,沉声道:
“去琼华殿传你皇妹过来,就说父皇有事与她相商。”
“儿臣遵旨。”谢澜拱手领命,退出大殿。
盏茶时分方过,殿外忽闻环佩叮咚,如碎玉落盘。
萧南晏和赫连枫几乎同时回头,屏息凝神,注目观看。
但见谢澜走在前面,他的身后,跟随着一位华服女子——
她身着一袭荷色蹙金双绣凤凰纹宫装,鬓边簪着三朵新鲜金桂,与乌发相映,身段窈窕,如弱柳扶风,远山黛眉下,一双含烟带雾的眸子,水波不兴,琼鼻下端,遮着半面薄纱。
但见女子莲步轻移至大殿中央,长裙曳地无声,黛眉轻敛,螓首微低,盈盈一拜:
“湉儿参见父皇。”
自女子进入大殿之内,萧南晏和赫连枫便死死盯着她,目光如鹰般,掠过女子绝美的脸庞,还有那隆起的小腹,看上去,与昨夜望天台上那名女子无异。
可是,无论是萧南晏,还是赫连枫,眸中竟皆浮起一丝失落感。
谢缜抬手抚须,眼角笑意深如寒潭:
“湉儿,萧王爷说与你是故交。你且上前,可还认得他?”
女子闻言颔首,面纱下隐约露出一抹浅笑,缓缓来至萧南晏的近前。
绣着金线云纹的裙摆扫过金砖,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馨香,却惊不起萧南晏半分波澜。
但见她微微拂身,声音若泠冷山泉:
“阁下便是萧王爷么?父皇说您识得湉儿?”
面纱下眉眼盈盈,倒真与夕颜有七分相似。
萧南晏目光如刀,死死盯着她隆起的小腹,良久,忽地扯出一抹冷笑:
“恕本王眼拙。公主与本王那位故人,容颜虽有相仿,却非同一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