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药箱递到面前,他迅速从中掏出一个小玉瓶,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:那是他早年炼制的“回魂丹”,能吊住濒死之人的元气。
他撬开玄玥的牙关,喂药入喉。
不多时,玄玥苍白的脸颊竟泛起一丝血色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看见傅云卿的瞬间,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亮了亮,随即滚下泪来:
“卿卿……我是不是要死了?你一定要救咱们儿子……”
“傻丫头,有我在,谁也别想伤你们母子。”
傅云卿强忍着喉头的哽咽,笑着握紧她的手,“你忘了?夫君可是天下第一神医。”
玄玥被他逗得勉强笑了笑,眼泪却流得更凶:
“我信你……可我若真的去了,把我的尸身送回北苍好不好?我想家了……”
“胡说什么呢?等你生了,我就陪你回去。”傅云卿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,声音微微发颤:
“带着孩子,去看你的草原。”
“真的?”
玄玥又哭又笑:“你终于愿陪我回去了……我知道,你不喜欢北苍,若是我能活着,咱们……就住些时日,我再陪你回天启……这辈子,我只想跟你在一起。”
第417章 不走,一直陪着你
傅云卿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,声音无比温柔:
“玥玥,这辈子,我也要定了你,千金不换。刚给你服了催生药和回魂丹,很快就能见到儿子了。”
玄玥用力点头,却死死攥住他的手:
“你别走。”
傅云卿反过来握紧她的手,柔声安慰:
“不走,一直陪着你。”
玄玥流着泪,再度点头。
就在这时,傅云卿方才给她服下的催生药,便起了作用。
玄玥猛地弓起身子,剧痛让她浑身颤抖,冷汗浸透了寝衣。
稳婆忙用锦被遮住床榻下半部,挡住傅云卿的视线。
他目不斜视,迅速取出金针,精准刺入玄玥周身几处大穴,以针灸之力助她催生。
银亮的针尾在烛火下轻颤,一股温和的力道顺着经脉游走,稍稍缓释了她骨骼的酸痛。
玄玥咬紧牙关,指甲深深掐进傅云卿的手臂,额上青筋暴起,每一次宫缩都像要将她的身子撕裂。
“用力!公主再用把力!”
稳婆跪在榻边,额头也渗着汗,“看见孩子的头了!”
傅云卿另一只手紧紧按住玄玥的腰侧,声音沉稳如磐石:
“玥玥,看着我,深呼吸,跟着我发力——吸气,屏息,推!”
玄玥猛地瞪大眼,喉间溢出一声痛呼,浑身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。
金针刺入的穴位泛起微麻的暖意,与剧痛交织着,竟催生出一股韧性。
她死死盯着傅云卿的眼睛,那里面的笃定与心疼,成了她唯一的支撑。
“再来!就差一点了!”
稳婆的声音带着急切的颤音。
玄玥攒起最后一丝力气,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一般,身子剧烈震颤。
傅云卿迅速从腰中取出帕子,塞进她嘴里:“咬着,别伤了自己。”
帕子还带着他的体温,玄玥死死咬住,闷哼声从齿间挤出。
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,稳婆突然高声喊道:
“生了!生了!!”
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啼哭划破帐内的焦灼,像一道光,劈开了漫漫长夜。
可下一瞬,稳婆却“呀”地尖叫一声,脸色惨白地后退两步。
傅云卿早有预料,投去一记凌厉的眼刀,示意她立刻抱走孩子,稳婆颤着手,将孩子抱起,疾步走到外屋。
傅云卿俯身安抚气若游丝的玄玥:“儿子很健康,稳婆在给他清洗包襁褓,一会就抱来给你看。”
玄玥虚弱地点点头。
这会,回魂丹的药劲渐渐过去,蛊毒再次发作,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,紧握傅云卿的手缓缓松开,陷入了沉睡。
傅云卿知道,这一睡,若无解药,便是永诀。
他嘴唇颤抖着,在她唇上轻轻一吻,给她盖好了被子,交代闭月和羞花,务必寸步不离。
随即,他提着药箱,快步走到外屋。
眼瞧着稳婆抱着孩子,浑身瑟瑟发抖。
他从她怀中接过襁褓,俯身细细打量:
果然是个男婴,因着足月,孩子倒是胖胖的,可周身皮肤竟然泛着青黑,哭声细若游丝。
稳婆颤着唇惊道:
“公……公子,这孩子,不会是妖孽降世吧?”
傅云卿厉声呵斥:“胡说,他是中了毒!”
随即,他从药箱中,取出金针,在儿子的小脸上亲了亲,声音颤抖:
“风儿,别怕,爹爹给你医毒。”
说着,眸光一凛,狠下心肠,将金针刺进儿子周身穴位。
随着金色针尾轻颤,孩子身上的青黑渐渐淡去,哭声也响亮了些。
稳婆、医女们互视一眼,这才放下心来。
可傅云卿心里清楚,这不过是权宜之计,最多拖延几日,若是没有解药,儿子照样一命呜呼。
就在这时,林苍慌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:
“傅公子,您出来一下!”
傅云卿心头一紧,快步出屋:
“怎么了?”
“城西和城南的粮仓起火了!”
林苍急得满头大汗:“而且城门外,赫连枫率十万大军正在攻城,他还说……”
“说什么?”傅云卿剑眉一立,急切追问。
“赫连枫还说,当今陛下赫连霁已将皇位禅位于他,他的手里,拿着禅位诏书!”
话音未落,傅明垣也慌慌张张闯了进来,花白的胡子都在发抖:
“卿儿!朝里乱成一锅粥了!前太子朝内党羽和苏氏一族,堵在金殿外,吵着要见陛下,还说什么,听闻陛下禅位给太子,要你下令开城,迎新帝入朝!”
第418章 蔓萝?你怎么来了
傅云卿只觉得脑内一阵发懵,一边是昏迷的妻子和中毒的孩儿,一边是城外的大军和宫内的乱党,腹背受敌的绝境,竟比云丘兵变还要凶险得多。
若是开城迎战,唯恐宫内生变。
若是不战,粮草被烧了不少,又能撑上多少时日?
况且,眼下,这些糟心的事,必然不径而走,将士和百姓们人心惶惶,就算战, 也会败。
傅云卿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——萧北承和赫连枫,这是算准了时机,要将他逼入死地!
他闭上眼睛,沉思不语。
忽然,傅云卿想起萧南晏临行时,给了他三道锦囊,让他到了生死攸关之际,才可打开。
想罢,他急忙将锦囊从怀中取出,展开一看,眼底的慌乱,直到看完最后一道锦囊,已被彻骨的冷静所取代。
他猛地转身,对傅明垣沉声道:
“爹,您立刻去金殿稳住局面。我会调一万禁军,将皇宫护住。您告诉那些朝臣,禅位诏书真伪未辨,陛下只是偶染疾症,暂避宫中,若有人敢借‘迎新帝’之名逼宫,以谋逆论处!”
他顿了顿,语速极快地补充:
“林苍,调三千禁军灭火,对外宣称只是粮仓局部失火,粮草无损,先压下军心。传令五百亲卫,分成十队,乔装成百姓在街巷巡逻,若遇散播无粮谣言者,立刻拿下;若见有人聚众闹事,不必请示,先斩后奏!”
“那城外……”傅明垣迟疑。
“城外暂且按兵不动。”
傅云卿眼神锐利如刀:
“赫连枫要的是‘新帝入城’的名分,不是强攻。他料定我腹背受敌,定会弃城而逃。传下令去,让北城门守将张威故意示弱,吊桥半降,只留百名老弱残兵守城,引他分兵来攻。”
他走到案前,迅速铺开舆图,指尖点在城西南的矮山:
“派暗卫去通知西城门守将李默,带三千精兵绕到西南山麓埋伏。待赫连枫分兵攻北城门,立刻突袭他的中军大营。不必恋战,烧了他的辎重营就撤。”
林苍眼睛一亮:“将军是想断他后路?”
“不止。”
傅云卿冷笑,“他粮草本就依赖随军携带,烧了辎重,他必急着破城。届时让张威佯装不敌,弃守北城门,引他主力入城。”
他指尖划过城内的街巷分布图:
“我已让人在北街、望海楼一带设下滚石与火油,他入城越深,陷阱便越多,势必拖到摄政王班师回朝,让他们腹背受敌。”
安排完军务,他快步走回内室,看着榻上沉睡的玄玥与襁褓中的孩儿,眼底掠过一丝难过。
锦囊之中,萧南晏留下的妙计条条缜密,却唯独没算到,萧北承竟会用梦貘蛊这阴毒手段,加害他的妻儿。
玄玥尚有喘息之机,可等萧南晏回朝后,他再奔赴南疆寻觅解药,可他的儿子恐怕是熬不过去。
要救儿子性命,唯有即刻离开天启,带上儿子,星夜兼程赶往南疆采醒神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