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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南晏的大军早已走远，扬起的烟尘也渐渐散了。
夕颜抱着茵儿从帐帘后探出身子，望着大军离去的方向怔了怔，刚要转身回帐，身后忽然响起蔓萝戏谑的笑声：
“怎么，这就舍不得他走了？方才是谁偷偷掀着帘子看了那么久？”
夕颜身子微僵，转过身嗔道：“蔓萝，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目光定定地落在蔓萝怀里——
她的怀中，竟多了个白胖小子，此刻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，直勾勾盯着自己怀里的茵儿，嘴角的口水都流到了衣襟上。
夕颜顿时满眼惊喜，声音都轻快了几分：
“呀，是樾儿？你何时把他接过来的？”
蔓萝笑着在儿子的胖脸上捏了捏，下手稍重了些，小楚樾咧了咧嘴。
不过，他的注意力全在漂亮的茵儿身上，只顾着傻笑，竟没有哭。
夕颜已有半年多没见过小楚樾，此刻瞧着他虎头虎脑的模样，胖胖的脸蛋红扑扑的，实在可爱得紧，不由得心头一软，急忙上前几步，伸出纤手想去摸摸小楚樾的脸颊。
“樾儿真是长得太漂亮，太可爱啦。”
谁知，她的手还没碰到，怀中的茵儿像是察觉到娘亲对别人示好，小胳膊一扬，“啪”的一声，竟一巴掌呼在了楚樾脸上。
夕颜吓了一跳，连忙后退两步，低头轻斥：
“茵儿，不许对樾儿哥哥这般无礼。”
更意外的是，小楚樾挨了打非但没哭，反而咯咯笑了起来，伸手还想去抓茵儿的小手。
蔓萝看着看着，忽地扑哧一笑，在儿子脸上又拧了一把：
“你这个小色虫，跟你老子一个德性。见到未来媳妇就这副憨相，挨了打还乐！”
夕颜轻啐一口：“你怎么总是这般没个正经，哪有当娘的这么编排自己儿子的。”
蔓萝嘿嘿一笑，抱着楚樾跟上前：
“我就相中你家茵儿了。虽说我们樾儿的老丈人不咋地，不过丈母娘好啊，这亲事成了不亏。”
第429章 他的事，我不想了解过多
夕颜忍俊不禁，瞥了她一眼，转身进了内帐。
蔓萝抱着楚樾紧随其后，待进了帐内，她们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到铺着软垫的榻上。
侍女霓裳和蝶羽早已取来不少小玩意儿，拨浪鼓、布老虎、小摇铃……
茵儿和楚樾坐在榻上，你抓我一下，我抢你一把，咿咿呀呀地玩得不亦乐乎，清脆的笑声在帐内回荡，将方才离别的怅然冲淡了不少。
夕颜和蔓萝坐在一旁看着，相视一笑，眉宇间都染上了几分难得的轻松。
蔓萝打量着夕颜淡雅的眉眼，忽然开口道：
“你真的不担心王爷么？其实，这次出战，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。赫连枫和萧北承他们，怕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。成败，在此一举。说起来，王爷当初也是为了你才远征南昭，否则，赫连枫他们决不会有可乘之机。”
夕颜冷哼一声：“我可没逼着他攻打我的国家。他若不来，大家各自相安无事。如今倒好，让我们母女陷入这战事之中，不得安稳。你和樾儿，原本也可以在南昭皇宫里好好待着。你觉得，我还要感激他么？”
蔓萝叹了口气：“可是，若是那般，他与你今生注定就无法在一起，只能桥归桥，路归路。你真的舍得么？”
夕颜呼吸一窒，随即别过脸：
“没有什么舍得与舍不得。其实，若是我不和他在一起，他好好地做他的摄政王，我做我的南昭公主，养大茵儿也挺好。这世间男儿，没有谁会等一个女人一辈子，为谁停留。他萧南晏是人中之龙，用不了几年，就会忘掉我，身边自然会出现其他的女人。”
她轻轻叹息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：
“他这般执着，或许只是不甘吧。他对我多年掌控习惯了，一旦脱离他的掌控，便起了征服之意。毕竟，曾经的萧南晏，对我如何，你又不是没有见过。”
蔓萝摇摇头：“过去那些年，他对你和对我们，是不一样的。只是，他太过强势霸道，不曾看清自己的心罢了。”
夕颜垂眸看着榻上与樾儿嬉闹的茵儿，轻叹道：
“我很感激他当年前救了我，否则，当年早已死在南昭街头。所以，我也为他舍生忘死了八载，作为还债，那也够了。
灼心丹的滋味，我尝过了；盗珠杀人，险死还生，我也替他做过了。这些年，我的手上沾满了别人的血，那些人里，也未必没有好人。我罪孽深重，所以，脱离他，更像是脱离我曾经染血的过去。”
蔓萝轻叹：“我明白的。若非所迫，谁愿做杀手，去结束别人的生命。不过我觉得，王爷的处境咱们都懂，他也是迫不得已。况且，他这两年也改变了不少。我听墨刃说，他其实……”
其实，前些日子在回天启的路上，蔓萝听墨刃说起，萧南晏给了所有死士赤忠蛊的解药，还是十分震撼的。她也想到了她自己，傅云卿与她也没啥交情，怎么就会突然把解药给她呢？原来，是她主子的指令。
对于萧南晏，蔓萝的心中，是充满感激的。而今，她不再是被迫为萧南晏卖命，而是心甘情愿。
“算了，他的事，我不想了解过多。”
夕颜打断她：“我同意和亲，也是想要两国免于战争之苦。而且，茵儿，似乎也喜欢她的爹爹。”
蔓萝看着她：“可是，你始终心结难解。当初，王爷他将你送给太子赫连枫，其实……”
夕颜一笑，带着几分自嘲：
“其实是为了救我一命，包括那日在飞云寺，他故意说出绝情的话，也是想救我性命么？”
蔓萝微惊：“你都知道？”
夕颜轻轻颌首：
“有的时候，爱会令人头脑发晕，令人迷失自我。曾经的我，太过在意他，他说的每一句话，我都会入心入情，难过不已。
在南昭的一年多里，我也想通了许多。他或许在意我，或许不想我死，才会故意那般说来。可是，他怎么就确定我能明白？毕竟，过去那八载岁月里，我从没有从他的口中，听到半点他对我的喜欢与怜惜。那颗爱他的心，也渐渐地死去了。”
夕颜的眼中渐渐浮起水光：
“我想要平等的一份爱，互相体谅交心，而不是他说什么，就是什么，他想要做什么，就做什么。他什么都不说，我也不通读心之术，如何得知他的心意？”
她抬眼静静看着蔓萝，眼中无悲无喜，似乎讲着别人的故事：
“其实，那几次，我宁愿死，也不愿听那些话。
他或许永远无法理解，一颗曾经那般胆怯卑微、小心翼翼爱他的心，瞬间破碎的感觉。破碎了，就算自己清醒地想要修复，却总也拼接不上。
我被动地感受着他沉默和霸道的爱。你看，就连娶我，也是这般强势抢夺，攻打我的国家。你说，要我怎么放下芥蒂，笑着接受？”
蔓萝轻轻摇了摇头：
“算了，你们两个啊，都是困在一个迷局里，想要打破僵局，尚需你们自己去解。其实，明明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嘛，何必彼此折磨……”
夕颜释然一笑，转移了话题：
“不提我们的事了。说说你自己，楚烬怎么舍得把樾儿给你带过来？”
第430章 南海东珠
蔓萝闻言，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：
“你说楚烬？他嘴上说着‘‘军营糙地哪配养我儿子’，转头就把樾儿的襁褓、奶瓶、连带着乳娘都打包塞给我了。”
夕颜微怔：“他就在这军营附近？为何不进大营？”
蔓萝哼了一声：
“还不是计较着和煞神之间的仇恨。他说帮的只是我个人，而非别人。这里是煞神的大营，他哪里放得下身段？”
蔓萝嘴上数落着，可想到楚烬，心头却是一热，记忆不由得拉回前些时日。
她奉萧南晏之命，与墨刃先行一步，返回天启。
楚烬对她不离不弃，抱着孩子，带着弑魂等人，一路跟着她的踪迹奔波。
虽没与她同行，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，风尘仆仆的模样，不比她轻松半分。
萧北承为了攻破燕都城，竟在天启军营中投入蚀骨瘴之毒。
这是楚家独门秘毒，除了盗走楚家《五毒秘经》的萧北承，便只有楚烬能解。
只是她心里没底，楚烬到底会帮她，还是会顾及与赫连枫的关系袖手旁观。
毕竟，若他解了这毒，无疑是在拆赫连枫的台，断了对方用解药控制军心的筹码。
没想到与楚烬相见后，他听完前因后果，竟只是沉默片刻，便取来纸笔，默默地写下了解毒的方子。
墨迹落在纸上，一笔一划沉稳有力，蔓萝看着他专注的侧脸，心中忽然涌起无限感激，喉头都有些发紧。
“你就不怕赫连枫因此与你决裂？”她忍不住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