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返回来,对上骊珠欲言又止的目光,裴照野欺身上去,笑道:
“怎么,又让你对我有了新的认识?”
骊珠张了张嘴:
“……你这种时候真像个为了交配什么苦都能吃的野兽。”
这几日他都忙成什么样了?
她都担心他会不会身体透支,结果他竟然还有空想这种事情!还不知何时准备了这么个地方。
她看他还是太闲了!
裴照野被她这话逗得笑倒在被衾里。
“没错,如果不是为了顾及你的脸皮,刚刚在那里我就已经……”
骊珠扯开他的衣领,发泄似的一口咬在他肩头。
“你敢!”
不得不说,这一口咬得他很爽。
裴照野笑道:
“没有什么敢不敢的,你以为大家都在规规矩矩做人吗?不是的,公主,撕了这副衣冠,大家和兽也没什么区别。”
革带上的环扣轻碰,他随手抛在床尾,青筋怒张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扯松了她身上本就不牢靠的衣襟。
因为已经隐忍多时,周身气息全然不如成婚那晚温柔,带着不加掩饰的凶性。
他低头抚了抚她被吮得红肿不堪的唇瓣。
“我学公主做人,公主学我做兽,能让公主肆意驰骋的疆域,我会去一一开拓。”
“公主信我能做到吗?”
骊珠望着他,低声道:“我当然信你啊。”
他却覆压而下,蹭了蹭她的鼻梁。
“我是说信我——信你眼前的这个人。”
他不就是她眼前的人吗?
除此以外还能有谁?前世的裴胤之吗?
这个念头从脑海划过的时候,骊珠怔了一下。
他双目如幽井,深不见底地注视着她。
裴照野有时觉得,她就这么混淆梦与现实的两个他也无所谓,反正他得到的都是好处。
但有时候,他又憋着一股气。
她心目中的大英雄不是他,她无比笃信、无比依赖的那个人,也不是他,而是隔着数年,或者十数年的另一个自己。
他还没能成为那个他。
骊珠久久回望,忽而攀上他的脖颈:
“……我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呢?好像不管怎么说,你都不会信。”
“证明给我看吧。”
她也学着他的样子,贴了贴他的鼻梁和脸颊。
“我等着看,我等着你。”
浓黑眼眸在夜色中漾动。
她真是……
骊珠温软柔和的话语,换来的是一阵重过一阵的鞭挞。
臂肌隆起,颈间青筋寸寸崩紧,大约是发现骊珠知道如何迎合他,所以比起新婚时,他更放肆凶狠,不留余地。
和上一次不一样。
和前世也不一样。
这才是他虎狼般不知餍足的本性。
第73章
成婚三载, 骊珠一直以为自己早已适应与他的情事。
然而此刻才发现,她还远远没有触及过他的极限。
眼前的裴照野并非那个年近三十的他。
年轻蓬发的身体,无论是杀欲还是爱欲都浓烈汹涌,一旦开了闸就一发不可收拾, 完全不知收敛。
骊珠适才还能勉强攀住他脖颈借力的手臂, 此刻却软得没有分毫力气, 手臂顺着他伤痕起伏的肩头往下滑。
“裴照野……”
“裴照野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他粗哑低喘的嗓音噙着笑,将她滑落的手臂顺势压过头顶, 低头咬住红肿, 含糊道:
“又要到了?”
“公主不是最有礼貌吗?这都第几回了, 怎么还不记得, 到了的时候要说什么?”
“要对夫君说谢谢啊。”
骊珠满眼绯色, 声音早已被他恶劣地碾得支离破碎。
……他简直……简直越来越放肆了……
好不容易从近乎空白的失神中恢复几分力气, 想要后撤, 然而他的大掌却掐住她的腰,如同掐住一个人的脖子般轻而易举地桎梏住她。
“退哪儿去?”
骊珠伸出一只长臂勾住床柱,侧过身颤声道:“我……我真不行了……今晚就这样好不好?好不好?”
“自己爽完就想撂挑子,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?”
他勾住她的膝弯,贴在她背脊后,将骊珠整个嵌入怀中。
夜深时起风了。
雁山脚下, 河流湍急的奔涌, 青翠葱茏的草木在林深处轰隆。
“——雨日快来了。”
击声深深浅浅,裴照野像是能觉察到风雨雷暴的野兽,敏锐地感知到了空气中的潮意,在黑暗里双目黑亮。
“真恨不得能把公主也挂在我的革带上,走到哪儿带到哪儿……啧,薛允偏偏这个时候活着回了绛州……要不然……”
“没有什么要不然。”
骊珠缓缓回过头来, 指尖贴着他的面颊道:
“这种没好处的事情,覃戎和薛允顾忌着眼前局面,不会愿意为了区区两百多俘虏而削弱自己兵力,只有你能救她们,你也想要救她们的,对吗?”
裴照野的眼睫颤了颤。
她什么都知道。
知道他身上也流着一部分乌桓的血,知道他的母亲正是那些曾被乌桓人掳走的妇人所生的孩子。
更知道他对乌桓和北越的深恶痛绝。
若非北越王觊觎帝位而向乌桓借兵,要这些野兽成为他逐鹿中原的爪牙,这些生在中原的女人,原本一生也不会接触到这些蛮夷。
他今日看着这些被俘虏的女子,就仿佛看到他的祖母,他的母亲。
——看到那个因为自己混杂的血脉,而一心除掉自己的父亲。
他怎么能不恨呢?
“他们实力远胜于你,都不敢削弱自己的兵力,你却敢赌上全副身家,骊珠,你的骨头怎么这么硬?嗯?”
裴照野一边勾舔着她的耳廓,一边将她被汗水濡湿的鬓发拨弄整齐。
骊珠不觉得自己骨头硬。
因为她此刻几乎是浑身瘫软在他怀里。
“……覃戎拿下辽郡,迟迟未归宛郡,就是在养精蓄锐,等着与薛允一战,薛允眼前的大敌是他,不是我……我当然敢……”
“……而且,即便不出于私情,出于利益,也不能让这些部落年年来边境劫掠女子,一年比一年壮大,早该杀杀他们的锐气……”
他安静地听她软声细语地说着狠话,浸在黑暗中的目光近乎痴迷。
骊珠也很快感觉到他的变化。
“你怎么又……”
骊珠挣扎欲逃,却被他虎口抵着下颌,迫她昂头,被他含住深吻而下。
“又?”
“从第一眼见到你之后,每时每刻,我都想这样做,今夜这才补上几回?”
骊珠蓦然睁大眼,忍不住反手去拧他的腰肉。
“庸俗!粗鄙!无礼!你果然就是见色起意!”
裴照野攥住她纤弱的腕骨,顺着向上与她十指紧扣,压在枕榻边。
“谁让公主给人开膛破肚的样子那么漂亮?”
并不牢靠的床榻发出不妙的吱嘎声,汗珠沿着青筋起伏的脖颈滑下。
在与她相遇前,裴照野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人。
因为他的母亲晗楚正是一个柔婉怯弱的女子。
她不肯跟他逃出裴府,惧怕踏出府门独自应对逃亡、饥饿、朝不保夕的颠沛流离。
轻信男人的承诺,到死也觉得覃敬有一日会回来再见她一面。
裴照野少年勇武,有举鼎之力,却在母亲晗楚身上尝尽了无能为力的愤怒。
为什么不逃?
为什么只知道等待?
等等等,等旁人掌握她的生死,等一个早就忘了她的人幡然悔悟,等到最后,像一朵开败的花一样,漂亮地落在泥土里腐朽。
连带着,也从他生命里剜去了一块血肉。
永远提醒他,他曾经那样无能为力。
——直到那一日。
荻花飞扬,虞山红叶如火。
他站在山坡上,远远看着那个纤弱的娇娘子拼了命的甩开步子,跌得满身淤泥一骨碌就又站了起来。
明明已经被层层包围,绝无生路,却还敢提剑做最后的挣扎。
如此柔弱无骨的身躯。
到底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倔强,这样不肯屈服,这样不知后退?
裴照野想知道这个答案,想钻进她的心里,想从她的身体里挖出他失去的那块血肉。
于是唇舌交缠,吞噬着彼此,好像这样做就可以永远不再分开。
“……裴……裴照野……”
耳畔响起骊珠怯生生的声音,她道:
“这床不成的,真的,你力气小一点,待会儿万一……”
轰——!
木头断裂的脆响与床榻下沉的声音同时响起,骊珠和他俱是一跌,被褥下有触地的实感。
好在千钧一发之际,裴照野将骊珠抱在了怀里,并没有跌坏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