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骊珠/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_松庭【完结】(133)

  薛道蓉在王母像前叩拜,直起身,对身旁的覃珣道:

  “在你与清河公主议亲时,我便已经让大巫替你跟她合过八字,她的命不旺你,不止如此,还会给你带来灾厄,玉晖,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?”

  被清河公主拒绝之后还不死心。

  昨夜,又突然拉着她从薛家离开,一路往温陵赶。

  温陵有谁在,难道以为她不知道吗?

  覃珣无奈道:“母亲,我从不信鬼神之说,也不需要谁来旺我。”

  “孩子话,人生在世,一命二运三风水,你不求旁人来旺你倒也罢了,可也不能与你命数相克。”

  “你是覃家未来的支柱,覃家的嫡长公子,那个清河公主,可是个会克死身边亲近之人的天煞呢。”

  听到这番熟悉的话,骊珠面色瞬间冷了下来。

  若是平时,她听到这番话也就罢了,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听见。

  偏偏正逢裴照野出征,薛道蓉所言,简直就是在往她最恐惧的地方戳。

  骊珠旁边的大巫却眼前一亮。

  “没空给你卜了,来大鱼了。”

  “……你认识她?”

  那大巫笑道:

  “新入行的不知道吧,巫者之间都有份名录画像,哪家贵人最信此道,彼此都会互通往来……这位薛夫人,可舍得下血本了,平日大事小事都要占卜,有时还会到处求一些偏门邪术。”

  骊珠不能理解地看向她。

  “……邪术?什么邪术?”

  大巫笑容神秘,忽而伸出一截舌尖,指了指才道:

  “这些贵妇人,表面上花团锦簇,私底下,早就被她们的夫君逼成疯子了。”

  第75章

  舌尖?

  邪术?

  大巫掀起前方帷布, 走向神台前的薛道蓉。

  骊珠却怔然望着她的背影,眼底似有惊涛骇浪被这一句话掀起。

  她想起在襄城时,裴照野伸出他的舌头给她看,笑着说——当然不是天生的, 要是天生如此, 岂非天残?

  又想起当初第一次梦见他前世的过往。

  裴从勋语焉不详地道——他十四岁那年要是不去雒阳, 人家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个人。

  他去雒阳,是想去见谁?

  谁知道了他的存在?

  骊珠望着重重帷布后的两道身影, 一个离奇的猜测忽而涌现于脑海中。

  薛道蓉:“……今日途径此地, 听闻有巫在此, 便想来替我祖父卜一卦, 不知他这次受伤, 何日才能痊愈……”

  大巫取来龟甲, 正欲占卜, 忽听帷布后传来一个声音道:

  “——还是先替我占卜一番,算算薛允何日会死吧。”

  薛道蓉和覃珣齐齐变色。

  “何人胆敢诅咒我祖父!还不快给我拿下!”

  薛道蓉指着帷布的方向厉声道。

  “等等!”

  覃珣认出了骊珠的声音,然而跟随在薛道蓉身后的侍从已经三步并做两步上前, 伸手便要去拉骊珠的手臂。

  玄英眼疾手快,一巴掌扇在了那侍从的脸上。

  “放肆,敢对清河公主不敬, 你有几颗脑袋够掉!”

  清河公主!

  一时满殿人俱惊, 挨了打的薛家侍从立刻跪地告罪,下令拿人的薛道蓉也面色凝固。

  她在那里站了多久?听见了多少?

  “公主……”

  覃珣快步上前,将骊珠上下打量一遍,见她无恙才问:

  “公主怎会在这里?”

  骊珠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径直从他身旁经过,在那名面色发白的大巫面前正坐。

  她微笑道:“是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?好吧, 我是说让你替我占卜,睢南薛氏的家主,刚刚卸任归家的前丞相薛允何日会死,大巫,请吧。”

  覃珣面露讶色。

  言辞如此尖锐,这不是骊珠平日的作风。

  看似镇定的大巫满头大汗,面色发白,视线在骊珠和薛道蓉之间疯狂打转。

  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

  面色铁青的薛道蓉忍不住道:

  “请恕臣妇直言,不知清河公主与我祖父有何恩怨,要用这样的话来诅咒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?”

  骊珠并未回头,让玄英取来钱袋,放在大巫面前的桌案上。

  “我与薛允并无恩怨,你应该问问你的夫君,还有你的好儿子,他们想对薛家做什么。”

  薛道蓉扭头看向覃珣:

  “她这话是何意?”

  覃珣抿紧唇,眉眼沉凝:“母亲,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……”

  “薛家有谋反之心,覃氏却为我大雍忠臣,如今薛允归乡,随时可能找个理由起事,到那时,覃戎必会为朝廷扫除奸佞——这很难说清楚吗?”

  骊珠垂眸,声音很平静:

  “覃玉晖,有些事是没有两全之法的,你拖得再久也没有。”

  覃珣不自觉蹙了蹙眉。

  她似乎……话里有话。

  “……她说的是真的吗?”

  薛道蓉猛然抓住覃珣的袍袖,在覃珣的眼中看到了答案。

  她对这一切也并非毫无感知,只是一直以来,都尽量不会往太坏的地方设想。

  直到今日避无可避。

  薛道蓉只茫然了几息,很快,她目光重新凝聚,坚定道:

  “是郭韶音!之前与她几次闹得不愉快,她对我怀恨在心,所以才撺掇覃戎对薛家不利!”

  “玉晖,薛家也是你的亲人,你一定……一定要帮他们!”

  一旁的玄英听得眉头一跳。

  大雍的公主在此,薛道蓉在说什么?

  “母亲!”

  覃珣果然也冷了嗓音,警告道:

  “我帮不了任何人,母亲只有祈祷薛家并无叛国之心,否则,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他们……”

  薛道蓉蓦然松开他的衣袖,朝着骊珠的背影怒目扫去一眼。

  她竭力压低嗓音,然而恨意难以遮掩,仍然落入骊珠的耳中。

  “你是为了她!”

  骊珠恍惚想,好熟悉的对话。

  覃珣拧起眉头:“母亲,这是政事,与儿女私情无关……”

  “怎会无关!为了她,你宁可去做尚公主的驸马,也不愿正经娶一个儿媳在我膝下尽孝!为了她,你尚未及冠便想从家里独立出去,还不是因为没对她死心吗!”

  “玉晖,倘若她的朝廷和你母亲的娘家只有一个能活——你选谁!告诉我,你选谁!”

  说到最后,薛道蓉已不再避讳旁人的耳朵。

  这里是平宁郡,是绛州,是薛家的地盘。

  时局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,她为何还要畏惧一个远离中枢的公主?

  覃珣怔然微微张口。

  他立刻看向骊珠,沉声道:“公主,我母亲不过内宅妇人,一时言语无状,还请公主……”

  骊珠:“我从前不理解,为何你母亲对你珍视到如此地步,今日才忽而恍然大悟,覃玉晖,你的确该对你母亲好一些,因为,她靠不住她的夫君,她只有你了。”

  骊珠缓缓起身。

  那张稚气尚未褪尽的面庞上,双眸静静燃烧着烈火,似乎恨不得将眼中的身影吞没。

  但最后,骊珠也只是站在薛道蓉的面前道:

  “薛夫人,不要问这种二选一的问题,不要把自己放在被人选择的位置。”

  薛道蓉的怒容倏然凝固。

  “也不要,再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发泄你被人辜负的恨意,你知道你真正应该恨的人是谁。”

  ……十四岁的孩子?

  薛道蓉起初不解其意。

  然而,她的记忆很快便寻到了蛛丝马迹,让她瞬间领悟到了眼前的公主在说谁。

  的确有这样一个孩子。

  他的眉眼不太像生父,大抵随了他的母亲,只是看着他,就能设想出他的母亲该有何等的美貌。

  他问,能不能让他见见覃敬。

  说覃敬在伊陵的一个朋友生了病,伊陵的医师治不好他,想拜托覃敬请一位名医,替那位朋友治病。

  后宅的妇人有自己识人的慧眼,他藏不住自己的身世和来意。

  薛道蓉这才知道,对自己相敬如宾,却又无可挑剔的夫君,在和她成婚之前竟有一个心仪的女子。

  他竟然还生出过将她带回雒阳,让她做正妻的念头!

  一个歌伎!

  夫君那样循规蹈矩的人,若非动过真情,岂会向家里人提出这种荒谬的请求?

  薛道蓉看着那个孩子,就仿佛看着那个女人在嘲笑自己。

  不能让夫君知道他的存在。

  不能让任何人动摇珣儿嫡长子的位置。

  她想杀了他,却不敢下手——那毕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!

  于是她请来大巫,让她们替自己想办法。

  对他施一些术法,让他疾病缠身,或是镇住他的魂灵,让他变成一个痴儿傻子。

  大巫收了金子,笑眯眯地告诉她:

  用施过巫术的刀刃穿舌,可行厌胜诅咒之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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