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唔。”女孩揉了揉眼睛，打了个哈欠,从床上下来,坐到餐桌旁,“可是奶奶你每天都去菜园打工，你就从来不累啊。”
何月折随即被她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,静静地看着两人。
“报喜不报忧,小宝,你有没有听过？”老妇人瞟了何月折一眼,拿着把蒲扇,悠闲地给女孩扇着。
“哎，奶奶,你到底是上哪里去知道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句子的？”女孩叹气,端起那碗汤,吹了吹。
“看书啊！”老妇人一脸得意,“小宝你一看就没有听说过，在城市出现之前，咱们的家园啊,有多么的美丽自由！”
“美丽自由，那和看书有什么关系？”女孩疑惑地歪头。
“当然有关系啦！”老妇人说，“小宝你想啊，这家园一旦美丽、自由、平安下来，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每天都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,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，哎，扇着风，看着书了？”
“嗯，好像有道理。”女孩点点头，认同道，“可是既然以前的这里那么好，那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？”
“这，就是秘密啦。”老妇人用蒲扇遮住嘴，笑起来。
“奶奶，”女孩放下汤碗，抱住老妇人的手臂，撒娇道，“你就告诉我嘛，我不会跟别人说的，真的！”
“哼哼。”老妇人依旧遮着嘴笑。
“奶奶！”
“那，要是你以后每天都和我一起去菜园子里乖乖地打工，不到处乱跑，我就告诉你。”
“奶奶，我、我……”
“干嘛？做不到啊？”老妇人一挑眉，无奈地叹气道，“哎，我就知道，我们家小宝啊，就是个活泼好动的主，是肯定不会乖乖听她奶奶的话的，说不定以后啊，等她奶奶出了什么事，她也……”
“奶奶！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？！”女孩急忙捂住了老妇人的嘴。
“唔唔唔？！”老妇人把女孩的手从自己的嘴上拉下，“这种玩笑，什么玩笑？”
“就是，就是说一些不好的事情啊，奶奶，我，我……”
“小宝，奶奶这是认真地跟你讲呢，不是笑话。”
“奶奶……”
“小宝，你要知道，奶奶年纪大了，别的地方都不要奶奶，奶奶也只能仗着有个孙奶奶是奶奶的朋友，奶奶能在她那里打个闲工，才勉强能活到现在。”
“……”
“可是小宝啊，奶奶没什么代币，换不来长生不老的仙术，说不定某天，奶奶一觉睡过去，你就怎么也叫不醒奶奶了。”
“才不会那样呢……”
“小宝，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，但如果你打工的时候无法做到专心，菜地这种简单没什么危险的工作且不说，你年轻，要是那些高危工作的管事看上你了，你在那些地方，一个不留神，很有可能就会有危险的。”
“对不起，奶奶……”
“不用对不起我，”老妇人温柔地拉起女孩的手，将她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，“小宝，你从来不需要对不起奶奶。”
“可是，奶奶，如果我再厉害一点，如果，我可以成为那些高危工作的管事，明明我们就不需要去想这些不好的事情了呀。”
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，语气坚定，仿佛她口中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对她来说唾手可得。
“……”老妇人讶异，一时间愣住，没有说出话来。
“奶奶，你相信我吗？”女孩反握住女孩的手，稚嫩的声音问道。
“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的，不管我做了什么决定，奶奶都会支持我、相信我的！”女孩开朗地笑了起来。
“嗯，嗯，小宝说的对，”老妇人这才回过神来，“不管小宝做了什么决定，奶奶都会一直支持她、相信她的……”
“……不论生死。”
何月折看见老妇人的眼眶中有泪花闪烁。
“嗯？奶奶，你刚才说了什么吗？”
“哦，没有没有，什么也没有。小宝，把这碗汤喝了，就休息吧。”
“这碗汤是奶奶用代币换的吧，那还是奶奶自己喝吧，等我自己能赚代币了，会自己买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奶奶，我爱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晚安奶奶！”
“……晚安，小宝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小宝，这一次，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地长大的。”
“奶奶……？”
“相信我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早上好啊，小宝。”
“奶奶，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？”
“还不是有人说昨天晚上没吃到炒肉拌面，心情不好了。”
“我哪有！”
“哦哦，没有没有，那这碗我就自己吃……”
“谢谢奶奶，奶奶我爱你！”
“哼。”
“嘿嘿。”
“好啦，你有没有想好给你的人偶们取什么名字？现在有两个人偶了，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，都叫人偶吧？”
“唔，之前太忙了，都忘记这件事了！”
“哎，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取呢。”
“为什么会不想取？”
“因为很多人都会觉得人偶不过是被人做出来的，她们不需要有名字啊。”
“为什么？只要存在，就应该有名字的呀。就像人是我们的名字，人偶，也是她们的名字呀。”
“那你要怎么区分她们两个呢？”老妇人闻言，笑道。
“一个叫小流，一个叫小苏，怎么样？”女孩说。
“小流，小苏？”
“对呀，奶奶，这人偶不是用流苏树做成的吗，就用这个名字，正好呀！”
“……就你机灵。那就这样吧。”
“疼！奶奶，你又敲我额头！”
“什么敲，我这是想看看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会不会躲！”
“哼！”
“行了，时间不早了，你先赶紧去菜地，问问孙奶奶今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。”
“哦，知道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哎，你还真的不说话啊？”
“……”
“我昨天可是都说到那份上，差点被她发现了，你就这样，一点反应也不给我？”
何月折被老妇人拿在手里，眼睛没有眨动，定定地看着她。
“别想装死吓我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她奶奶我啊，那可是制作人偶的一把好手，一个人偶她有没有听见某事，有没有醒着，我可是看一眼，就全都一清二楚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哎哟！”
“奶奶？！”
“哎呦。”
“奶奶，你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头痛，你先去吧，不用管我，我一会就过来找你。”
“那怎么行！”
“去吧去吧，我真的没关系。”
“那好吧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呼，差点就被发现了！你要知道，你可是我偷来的，我们时间紧张，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，赶快吧！”
“……”
“哎，你别不说话啊！”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何月折看着眼前这个讪讪笑着的老妇人，问道。
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了，就是想请你帮我个忙。”
“什么忙？”
“你能不能……代替我，照顾我孙女？”
“……为什么？”何月折皱眉。
“嗯，这个很难说的清楚，反正，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。不答应的话，我就只能把你回炉重造了，我，没办法让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东西在我孙女身边。”
眼前的老妇人，自己的奶奶，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谁，只是知道自己不属于这具人偶的身体。
“你要去死吗？”何月折想不到别的答案，干脆问道。
“你！？”老妇人惊恐，道，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！”
“……”何月折用手指抵住她的嘴，接着问道，“你为什么要去死？”
“……你还是别问了，这些都是秘密，我不能告诉你。”老妇人说，“回答我吧，你到底答不答应。”
“……”
“又不说话？”
“我答应你。”
“一言为定？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死的？”
“……我都说过了这些是秘密。”
“那你要是没有死成，会怎么样？”
“……会有很可怕的后果。”
“但你应该知道，你死了还会活过来。”
“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？！”
“你为什么不自己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？”
“……”老妇人眼神复杂地和满脸无辜的何月折对视。
“你明明很爱她。”何月折继续说道。
“……”
“认真考虑一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