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何月折被老妇人悄悄地放回了女孩的背包里。
老妇人的面容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中，在一片黑暗中，她不禁又想起了她的奶奶。
那个为了她，甘愿去死的亲人。
鲜血大片大片染红菜地，肉块、内脏被割开，一件件、一件件放入搅拌器中，绞成肉泥，然后被灌入肠子，埋进泥土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。
虽然不知道这个“奶奶”到底有什么计划，但是痛苦与孤独从来不是成长的营养剂，它们不过是一剂从密密麻麻的尸体中博一线生机的致命毒药。
“小苏，你在想什么呀？”女孩脸上沾着泥土，忽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。
何月折看着女孩灿烂的笑容，那是自奶奶死后，她就鲜少有过的笑容。
她衷心地说：“你笑着，很好看。”
“是吗，我奶奶也这么说。”女孩笑得更开心了。
“是的。”
“叮铃铃——”
“唔，说起奶奶，”铃声响起，休息时间到，女孩随即抱起何月折，坐在了石块上，沉吟道，“奶奶这几天总是和我说一些很奇怪的话。”
“小苏，你觉得，一个人，总是对另一个人说一些有关于‘成长’的还有‘生死’的话题的话，原因会是什么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……”
何月折想，女孩已经知道了她问题的答案。
“不知道啊，那也挺好的，是不是？”何月折听见女孩说，“嗯，要是我也不知道的话，就好了啊……”
「你好！来迟了！现在将为您提供这个世界您需要完成的任务，即这个世界任务对象的愿望！」
「……」
“小苏，我又要变成孤身一人了吗？”
「陪伴“女孩”长大。」
“……”
“不。不会的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
“真的，因为你还有我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这样啊，那就好，那就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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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：要是这世上真的有长生不老的仙术就好了。
何月折有时候也会这样想。
那样……
第216章
自从那天之后,老妇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找何月折说悄悄话。
有时候是一些琐碎的日常，有时候是一些吐槽，有时候又是有关于女孩的事情。
老妇人似乎有着很多的秘密,何月折试图从她的嘴里套话,她却每次都巧妙地换了话题。
女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，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
何月折每次不经意间看见她时,她总是有些落寞地垂着头,摆弄着人偶,一头黑发垂落，死气沉沉。
是发生什么了吗？为什么这间小小的房子里不再像她刚来的时候那样温馨,却透露着一丝一丝的悲凉。
就像是人偶演出时身上挂的丝线,何月折感觉老妇人和女孩的身上都被挂上了丝线,她们都因为这些丝线,正在无可挽回地走向一个无可挽回的悲伤结局。
可并不应该是这样的呀。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？
为什么大家要如此缄默,为什么大家就不能敞开心扉地、真真切切地告诉对方“我爱你”“我不想你死”呢？
“……”
人偶的身体是用木头做的，用有弹力的绑带连接,可以自由行动。
只不过何月折至今为止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偶能自己行动就是了。
她沉默地坐在床头柜上,垂眸看着女孩抱着那个人偶,睁着眼睛,看着窗户外被月光笼罩着的荒原。
“小宝。”和女孩背对背躺着的老妇人闭着双眼，叫道。
女孩静了静，没有回话。
“小宝。”老妇人说,“你是生奶奶的气了吗？为什么，最近几天都不怎么和奶奶说话呀？”
“……”
“小宝？”
“奶奶，我没有生你的气。”女孩蜷了蜷身子。
那床薄薄的单被盖在两人身上，任何一个人随意一动，另一个人就盖不全了。
老妇人闻言,笑道：“那就好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窸窣……”
女孩翻过身，看着老妇人的后背。
“奶奶。”她叫道。
“哎，小宝，奶奶在呢。”老妇人应道。
“奶奶，我明天早上想吃炒肉拌面。”
“嗯。”
“奶奶，我明天想穿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那身衣服。”
“嗯。”
“奶奶，今年的生日，我不想要礼物，我想要一个大蛋糕。”
“嗯。”
“奶奶，我……”
“窸窣……”
“小宝，”老妇人翻过身，手轻柔地抚上女孩柔软的发丝，“你想要什么，奶奶都依你，但是今天太晚了，我们明天还要去打工，早点睡，好不好？”
“……”女孩眨了眨眼睛，“奶奶，你说的是真的吗？”
“当然了，小宝，奶奶不会骗你的。”老妇人笑笑。
“……”
“快睡吧，小宝。”
——“你说的对，成长不一定需要痛苦，如果我能一直陪伴着小宝长大，她肯定会很幸福的，你说的对，我还是应该告诉她，不管结果如何，至少不能瞒着她。”
“……”
——“小苏，奶奶最近有好多心事呢，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她开心一点，就像她一开始对我做的那样？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晚安，小宝。”
“晚安，奶奶……”
人身上的丝线就像是命运之手，它总扼住你的喉咙，困住你的身躯，让你痛苦，才能破茧。
可是一旦回过头去，你就会发现，那所谓的“命运之手”，不过是你自己为自己设下的目标与限制。
你分明可以打破它，你为什么不打破它？
“……”
……
“……”
“奶奶？你不吃早点吗？”女孩吃着炒肉拌面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双手环胸的老妇人，问道。
“奶奶一会到了菜地再吃。”老妇人简短地回答。
“……”女孩点点头，“哦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奶奶，你在想事情吗？”女孩又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老妇人的回答依旧简短。
“……”
“吃好了？”
“嗯……”
“那我们走吧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奶奶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我已经长大了，可以为你分担烦恼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奶奶……”
“小宝，奶奶真的没事，”老妇人扯出一个完全不像没事样子的笑容，拉起女孩的手，继续往菜地的方向走去，“你别想太多，心情好些，今天打完工，我们去吃好吃的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女孩勉强点点头，“那奶奶，你想好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了吗？”
“还没呢。小宝有什么想法吗？”
从两人的房子到菜地，一路上都是荒原，只偶尔能远远地隔着一大片一大片的、高高的枯草看见几栋极高的大厦，虽然它们大部分已经被废弃了。
刮着枯草的风卷起两人身上的衣服，天上阴云密布，女孩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。
“小宝，你冷吗？”还没等女孩回答上一个问题，老妇人就脱下了身上薄薄的外衣，披在了女孩的肩上，“来，披上。”
“奶奶，我不用……”
“没事，一会打起工来会热的，”老妇人安抚地拍拍她的肩，“你先穿着，奶奶不冷。”
“奶奶骗人。”
“你奶奶我从来不骗人的好不好。”
“奶奶就是骗人了！”
“嘿！你这小孩子，是不是不想吃好吃的了？！”
“不想吃了！只要奶奶不骗我，其它的什么我都不要！”
“怪话！”
“我讨厌奶奶！”
“嘿！我还讨厌你呢！要不是捡了你这么个人，我根本就不用——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哟，老何，来了啊。”
孙奶奶是菜地的管事，每天的工作就是管理来菜地打工的人，因此现在正非常悠闲地坐在菜地旁边的一个躺椅上，扇着蒲扇。
她见两人过来，招招手，道：“今天也没问题，你们可……”
“哧！！！”
“呃啊啊啊！！！”
“老孙！！”
一柄镰刀从孙奶奶的背后伸出，勒住她的脖子，猛地向后拉去！
孙奶奶的头就那样“咕噜”一声被切割而下，鲜血喷涌而出，一瞬间就染红了她的衣服和身体。
喉咙被割断，孙奶奶连遗言都没有就瞬间失去了生机，倒在地上抽搐着。
“老孙！！”老妇人虽然着急，但也没有贸然冲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