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……”
“这些人就是一群渣滓，吃它们你不用有心理负担……哦，对，渣滓的味道可能不太好，你能接受吗？”
“那个，姐姐，这个好像不是接不接受的事情吧……”
“那是什么事情？”
“我是素食主义者啊，我从来不吃肉的，更别说是人肉了！”
“那你，吃同类啊？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啊？不、不是，我只吃人工食物，就是罐头、素肉什么的。”
“哦，这样啊。”
“嗯！我是乖孩子的！”
“哦哦。”
“嗯！”
“嗯嗯。”
“姐姐，你、你这是要干嘛？”
“是这样的呀，小坚果，你想想，这里可是孤儿院，有很多小孩子的，这些东西要是让她们看见了，她们会很害怕的，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？”
“所以就辛苦你在这里打扫一下啦。”
“啊？啊？！”
“加油！我相信你！”
“……”
“我是说真的，加油，我相信你！”
“你，认识，我？”
“嗯，嗯……怎么说呢，我确实认识你。”
“可是，这里，没有，院长，同意，进不，来，你，怎么，做到，的？”
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啦，你们怎么都对这件事情那么好奇呢？”少女伸手，轻轻地把女孩脸颊两侧凌乱的发丝绕到耳后，“你的头发好乱。”
“我，不会，梳头。”女孩脸上有些颜料，少女擦了好久，把女孩的脸颊都擦红了，也没有擦掉。
女孩嗫嚅着，从衣服的口袋里默默地掏出一把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梳子：“那个，姐姐，这个，是，我，姐姐，留给，我的，这个，是不是，可以，用来，梳，头发？”
“啊，”少女看着那把梳子，接过来，温柔地笑道，“是的，我来给你梳头发吧。”
“谢，谢谢……”
“不用谢。”
女孩的头发有些毛躁，打了许多结，少女用梳子熟练地、仔细地梳理着，还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柔顺剂，轻轻地擦在女孩的头发上。
“好香的，味道……”女孩乖乖地站着，阳光透过大树，斑斑点点地照在她身上，然后被梳子梳开，变成一丝一缕的线条。
“孩子，你经常被欺负吗？”少女垂眸。
女孩沉默片刻，小声回答道：“他们，没有，欺负，我。”
“……孩子，被欺负，就要说出来，如果说出来没有人听，那么就要懂得一边保护好自己，一边寻找反抗的方法。”
少女的声音很温柔，盛着阳光，暖洋洋地飘进女孩的耳朵里，女孩的耳朵有些泛红。
编的好看的麻花辫，高领毛衣，许久没有闻过的花香味在鼻腔里充盈，陈述看看自己布满伤痕的手，又看看女孩瘦削却挺立着的背脊。
“可是，如果，那样，他们，会讨厌，我，不和，我，做，朋友。”女孩弱弱道。
“那就不和他们做朋友好啦，”陈述说，“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几个，你还可以和其他人做朋友啊。”
“更何况，你还可以和自己做朋友。”
“唔，我，我不太，明，白……”
“编好了，看看吧。”
“……好，好好，看。”
“……”
“真的，好好，看，谢谢，你！”
看着女孩灿烂的笑容，陈述摸了摸她的头，柔软的发丝挠着伤口，痒痒的，似乎是在治愈她的伤口。
“……”
“你，今天，保护，我，也，谢谢，你。”
“不用谢，不用谢，孩子，保护自己是应该的。”
“哦，唔，但是，还是，谢谢，你。”
“除此之外，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说了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你不想和我做朋友……”
“我，我想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怎么哭了？不要哭啊……”
“我，我激动，我，没有，朋友，我，想要，朋友，我，不想，再，一个，人，孤独，我，难过，不开心，我，想要，朋友！”
“我，想要，朋友！我想要，朋友！我，想要，朋友！我想，要，朋友！我想要朋友！我想要朋友！”
“就算，这个，世界，再，可怕，再，糟糕，有，朋友，我们，就，不害怕，不孤独，就，开心，开心！”
“不哭，不哭。”
陈述把女孩搂进怀里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颤抖着的后背，嶙峋的背有些单薄可怜，一耸一耸的，却逐渐变作山峰、海浪，□□，而又宽阔。
“……”
“你们好。”
“……”
“人，偶……？”女孩抽泣着，闻言看见站在地上朝她挥手的何月折，好奇地问道。
“嗯，我是今天来给你们表演的人偶哦。”何月折点点头。
“……”陈述松开女孩。
“那，你，怎么，会在，这里……？”
“我来找一个小朋友。”
“我……？”
“没错，就是你。”何月折爬上一旁的大树，“这位小朋友，请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，不去看表演呢？”
“我，我，马上就，去。”
“那么，在去之前，你需要配合我完成一个任务，我才能带你去看表演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
“请你先闭上眼，接下来的十秒内，我会在这棵树上的某个角落躲起来，你的任务就是找到我。”
“哦，哦，这位，姐姐，也可以，一起，来，吗……？”
“她只能旁观。”
“十。”
“好吧，我，闭上，眼睛，啦。”
“九。”
“八。”
“七。”
“六。”
“五。”
“四。”
“三。”
“二。”
“一。”
“你躲好，了，吗？我，来，找你……”
“惊喜！”
“啊，是，是，花环！好，好看，谢，谢！”
“哼哼，我手艺很好吧？”何月折从树上跳下，示意女孩低头，将花环带在她的头上，“这是给你的惊喜，怎么样，喜不喜欢？”
“喜，喜欢！很，喜欢！特别，喜欢！”女孩的手轻轻地触摸着那花环上的鲁冰花，“这是，我，很，喜欢，的，我，家乡，的，花，谢谢，你，小，人偶。”
“既然你很喜欢这个惊喜，那么，作为交换，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呢？”
“你，说。”
“保护好自己，如果有人欺负你，打回去，就算头破血流，也要打回去，要让他们知道，你不是好欺负的，能做到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我可以做你的朋友，倾听你的难过，和你一起分享开心的事情，但是，我希望我的这个朋友可以强大到能够保护好自己，不让我烦心。”
“真的，吗？”
“陈述！陈述？！你跑哪里去了？！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！！”
“真的，我不会对我的朋友撒谎。”
“那，好，我，答应，你，我，保护，自己，你，做，我的，朋友！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
“一言，为定！”
“陈述！你怎么跑这里来了，快走吧，我们去……”
“姜，妈妈，你看，我的，花，环，是不是，很，好，看！”
女孩开心地笑着，展示着自己编好的辫子上、头顶上，那个极其漂亮的花环。
“……”姜若山愣了愣，然后蹲下身，笑着，点点头，“特别好看哦。”
“那么，这位漂亮的小朋友，你愿不愿意，和我一起，和大家一起，去看一场表演呢？”
“愿，意！”
“那我们走吧。”
“好！”
和女孩挥手告别，何月折后退几步，戳戳那个沉默许久的身影。
“哎，小述，好久不见呀？”
“……”
“嗯，是啊，好久不见了，小折。”
第222章
“你……”
“想问我什么？我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“……”
再次见到属于她的小述,何月折心中有许多疑问想要问她。
——“你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？”“你是不是瘦了一些？”“你身上这些伤是哪里来的？”“你怎么会到这里来？”“你……”
“小述呀。”
“嗯，我在的，小折。”
陈述依旧穿着那件熟悉的高领毛衣,一头深棕色的蛋卷头在阳光的映照下微微亮着光。
何月折看着蹲下身来坐在草地上的陈述,她的眼睛里倒映着这个世界，这个她那么熟悉,却不得不离开、无法再回来的世界。
大树,房屋,花，草,还有自己,全部被框在陈述的眼睛里,多彩,绚丽,而又那样鲜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