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打工顺利。”何月折朝着两人点点头，带着男人离开。
这份工作要求所有参与的人都要在场才能开始和结束，也就是说，她们即使有别的心思，也不能在这份工作里害人。
何月折认识那女人，她们在工作里见过面，她是她母亲的朋友，对她，还不错，至于那个少男，一个走狗罢了，虽然他曾经试图对男人出手，但他很弱。
“下去吧。”何月折先把她和男人的水壶都装满水，然后笑着朝男人道。
“……好，你答应我的，不要反悔。”
“我从不反悔。”
“扑通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呼，‘水’，这‘水’里面有鱼！就和市场上买的那种一模一样！”
“继续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太深了，下面一片漆黑，我什么也看不见，但我能感觉到有水流。”
“水流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小姑娘，这个先给你，但是，能不能求你，就算我死了，也把我的那袋钱给我的孩子？”
“可以。”
“谢谢你！”
“不用……”
“浪？”
“真的很感谢……浪？什么？小姑娘，你说什么……浪？！！！”
“紧急情况！紧急情况！请各位员工完成工作后立刻撤离！收到请回复！收到请回复！”
“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？！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？！！”何月折朝着那枚小小的摄像头怒声喊道。
可是摄像头里只一味地说着：“紧急情况！紧急情况！请各位员工完成工作后立刻撤离！收到请回复！收到请回复！”
“上来！！”
“哦，好，好！！”
“你们怎么还在这里，快走！！！”
“知道！他什么情况！？”
“我们那边刚才有个小‘水’波，他吓晕过去了。”
“废物。”
“现在说这些没有用，快点跟上我，那边有个山洞，我们先去那个山——”
“苏阿姨！！！！”
那浪好像有生命似的，一股股水柱乘着滔天的巨浪，混合着不明生物，朝着几人飞速袭来。
拉起女人，三人的身上都已湿透，她们急忙往半山腰处的山洞赶去。
可惜‘水’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，它轻而易举地赶上三人，然后——
“轰！！！！！！”
“孩子，快跑！！”女人伸手，将何月折往前推去，“我答应过你母亲，要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照顾好你，过去，因为她做了愚蠢的决定，我一直不愿意见到你，可是，现在，跑吧！！！孩子，跑吧，一定要活下去啊！！！”
“苏阿姨！！！！”
“我，小姑娘，求求你，我不活了，我不活，但是求求你，把那些钱带给我孩子吧！！”男人也伸手，将何月折往前推去，“如果可以的话，求你替我转告‘它’，说‘它’爸爸我这辈子，最对不起的，就是‘它’，但是，‘它’一定要好——”
“轰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“轰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“轰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小宝，小宝！你终于醒了！”
“……奶奶？”
“哎哟我的小宝，我的小石榴啊，你真是受苦了，但是没事了，奶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，等你好受些了，多吃些，看看书，看看电视，要开心些，知道……”
“奶奶，你怎么会在这里……不对，不对……奶奶，我的右眼，是不是看不见了？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没事，小宝，没事的，医生会给你装上义眼的，那和真的眼睛没有什么区别，还更厉害，小宝不害怕，不害怕。”
“……嗯，奶奶，我不害怕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麻醉。”
“眼球破裂严重，还遭到了腐蚀，无法保存，去问问家属，同意的话，就扔了吧。”
“消毒。”
“义眼给我。”
“尺寸不合适，换一个。”
“不行，换。”
“换。”
“换。”
“再换。”
“不行，换。”
“换。”
“换。”
“换！”
“换！！”
“换！！！！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眼眶里还残留着那不停被拿出拿进义眼的可怕感受，浑身像被‘水’浸湿了一样冰冷难受，何月折喘着气睁开眼。
“呼，呼，呼……”
“你睡醒啦？”
“……嗯，还有多久？”
何月折被陈述抱着，两人和班未乐一起坐在这辆一看就是姜若石亲手制作的车子的后排。
车子上坐满了孩子，孩子们欢声笑语，挥舞着手里的玩具，说着天马行空的想象，说着她们对未知的海的想象。
“……”
“你做噩梦了？”陈述关切地问道。
“嗯，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。”何月折回答，往她温软的衣服里缩了缩。
“这样啊，没事啦，没事啦，梦醒了，一切都过去了，现在的生活很美好。”陈述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身体。
班未乐也说道：“是啊，没事了，小人偶，你不用害怕，有什么事情有我们在，我们共同面对！”
“谢谢你们。”何月折垂眸。
海，海究竟是什么呢？
“哎，你看，这就是海吧，好漂亮，哇，还有夕阳！”
她听奶奶讲起过，说海啊，很大一片的，很漂亮的，那就是海。
在她初次见到‘水’的时候，她觉得那就是海，可是它并不漂亮，相反，它让人恐惧。
“是啊，好远好远！蓝蓝的，而且还有，哎，那些是鱼吧！”
可是如果连它都不是海了，那还有比它更大的，能被称为海的地方吗？
所以，那就是海，它们需要的‘水’就是人类的海。
“喔，姜院长，是不是到地方啦，我们都看见海啦！我们要去赶海！！要捡好多好多的贝壳，还要清理大家留下的垃圾！”
为什么城市会被“圈养”在海中？
为什么它们会对海产生需要？
“对对，我们是环保小卫士！”
城市的秘密很多，很可怕，像乌云一样始终死死压在每个人的身上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“好，那么，我们到了！”姜若石的声音从车子的最前方传来，“各位环保小卫士们，带上小口袋，带上铲子、钳子和玩具，我们下车吧！”
但是，那又怎样呢？
“我们走啦。”
“好。”
“出发出发！！”
人类是强大的，不屈的，坚韧的。
就算是天塌下来了，海淹过来了，狂风暴雨吹袭来了，人类也会笑着，拉着手，说——
“这是我们的世界，它无法摧毁我们，而我们会永远团结一心，永远挺立在这世上！”
“人类，永不屈服！”
孩子们欢笑着下了车，赤足走在沙滩上，拣拾着贝壳和垃圾，而她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因为这世界而出现了异变，可是她们从未屈服，她们始终笑着，热切地面对着这有些糟糕的、但是同样闪烁着细碎美好的世界。
何月折看着看着，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。
是啊，这就是人类啊。
她闭上眼，享受着海风。
这就是我们啊。
第232章
“把她给我吧,你们也去玩。”
“可以，你们放心去玩就好。”
“那小人偶，你照顾好自己,也谢谢姜院长！”
“石榴,我们去玩了，一会给你带好东西回来！谢谢姜院长！”
“不用谢,快去吧,注意安全。”
“嗯！姜院长,之前讲过很多遍啦，在水边要小心掉进水里,要注意安全,我们知道的！”
“耶,大海,我来了！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很漂亮,”何月折被姜若石放在她的肩膀上，静静地看着漫天红霞,道,“孩子们会喜欢的。”
“她们当然喜欢了,不过你呢,你喜欢吗？”姜若石双手环胸，坐在一块沙滩边缘的大石块上，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是你帮了陈述那孩子吧？”
“嗯。”
“这件事，是我的错，我本以为我已经训斥过那些孩子，他们就不会再做那种事情了，没想到……”
“姜若石。”
海浪,湛蓝的海浪，泛着洁白的浪花，泡沫与沙粒摩擦，冰冷地拍打在石头上，人类的泪水缓缓滴下，和海水融合，被海浪轻柔地怀抱着，带回大海。
橙红色的夕阳染红天际，和大海连绵在一起，一浪，一浪，又一浪，推来的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，而是孩子们温暖的嬉笑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