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豫所言,何尝不是这计策中的一环?他完全可以对她的情意稍加利用以达成目的,反正容棠不会知道真相,身为天子,即便欺骗妃嫔又如何,终归是无伤大雅的。
可萧凛却知道,他做不到。他无法怀揣着秘辛,若无其事、心安理得骗取她的真情和关切。
因为......
看到她的眼泪,他会心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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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[摸头][摸头]来啦,明天开始每晚九点更新,有事会请假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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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动情
陆豫熟知萧凛的性情,若他不肯说,即便再追问千百遍,也不会得到答案。因此,他迟迟没有等到萧凛的回答后便只叹了口气,很快转了话题:“想来过几日,吴尚正便会把那七琼膏呈上来,届时便可真相大白了。”
萧凛颔首。
“若这背后的主谋确实是......他,你打算如何处置?”陆豫眉头微皱,问道。
萧凛神色淡漠,半晌才道:“该如何便如何。”
陆豫叹道:“且等伍大夫那边如何说吧。”
他见萧凛兴致不高,心中猜到定是在想这之后的千头万绪,设身处地一想,不禁为萧凛觉得慨叹。他知道萧凛有多么珍视皇家这难得的兄弟之情,可若最后,这些手足之情都是个荒谬可笑的骗局,于萧凛而言,又该有怎样的复杂心绪?
身为伴读,陆豫自认对萧凛的性情十分了解。正因如此,他才愈发恨极了那些阴谋背后的主使之人。
萧凛兀自静坐了片刻,陆豫看着他道:“再过几日,你的‘病’便该痊愈了吧。眼看着快七月了,你打算何时回京城?”
行宫虽美不胜收,但萧凛一向没有长留于此的习惯。因此,他闻言,说道:“等了结了此事,便可以回宫了。”
话虽如此说,但萧凛却转头看向了窗外,面上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怔忡之色。
*
濯莲堂内,容棠百无聊赖地坐在炕上,随手翻着话本,忍不住直打哈欠。
这几日萧凛并未召见她,也不曾来濯莲堂。她乐得清静的同时,却也忍不住挂念起那日他的异样。
对于萧凛那反复无常的态度,容棠并未放在心上。她知道病人的情绪一向不甚稳定,心情郁闷烦躁也是常有的事,况且他是天子,更有任性随意的权力,她不会也不能对此有什么委屈的心绪。
反正,等他的身子彻底养好了,兴许整个人也就恢复如常了呢。
她正饶有兴致看着话本,听见外间宫人禀报,说是嘉平郡主来了。
“贵妃嫂嫂,”萧娆迈步进来,好奇地探头,“你在做什么呢?我这几日觉得好生无趣啊。”
她在另一边坐下,信手拿起几本话本翻了翻,说道:“这些我都已看了许多遍。我打算明日悄悄去找陆乐知,央求他若是得空出宫的话,再替我多搜罗些新奇有趣的话本回来。不然,我只能把先前那几本再从头看上一遍了。”
容棠笑道:“那几本你是不是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?”
萧娆苦恼地点点头:“正是。我宁愿自己没有那样过目不忘的本领,否则便可以将那些话本当作不曾看过的故事了。”
容棠忽然想起什么,试探着问道:“陆统领他......自己会看这些话本吗?”
萧娆连连摇头:“自然不会。他说他每日公务繁忙得很,闲暇时候宁愿去练练拳脚或是弓马,也不想盯着那些方方正正的字。不瞒嫂嫂,我曾极力想让他同我一道看话本,可惜这个木头坚决不肯,真是没意思。”
她说着,又撅了撅嘴道:“可惜我不比他出宫方便,因此只能请他帮忙。这不,我还特意准备了一份礼,就当是答谢他替我跑这一趟的辛劳。”
容棠好奇道:“何物?”
萧娆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,笑眯眯道:“嫂嫂瞧瞧如何?”
容棠接过来,仔细打量着。这荷包的底色是墨青色,上面用银线绣着几簇竹叶并几只飞鸟,乍一看颇像一幅小巧精美的画,淡雅大方,纹路细致。她不由得赞道:“好精致的荷包!”
萧娆得意地笑了笑,尚未说话,便又听容棠由衷感慨道:“我虽也学过女红,但并不甚精通,也从未绣出过成品。阿娆,你可否教一教我?”
面对容棠期许的眼神,萧娆的神色僵硬了一瞬,随即尴尬一笑,声音渐渐变小:“嫂嫂,其实......这荷包只有第一针和最末一针是出自我手,其他的都是我宫中的侍女绣的。”
“......”容棠忍不住扑哧一笑,“难怪方才你的表情这般古怪,我还以为是因为有什么神秘不可外传的刺绣手艺,所以你才不知如何回答我呢。”
萧娆面上一红,嘟囔道:“其实我素日也不擅此道,又总耐不下性子学,久而久之便抛之脑后,不愿再碰这针黹女红了。”
她见容棠将那荷包托在掌心里爱不释手的模样,灵机一动,兴致勃勃地道:“嫂嫂,反正今日无事,不如我们一道来练一练这刺绣吧?我素日懒怠学是因为不想自个一人闷在房中,盯着那针尖怕是要把眼睛都看酸了。但若嫂嫂与我作伴,咱们一面说着话,一面缝制个荷包,兴许便不觉得烦闷了。”
容棠被萧娆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说得一呆,半晌才迟疑道:“但我素日不怎么佩戴荷包......”
萧娆毫不犹豫道:“嫂嫂若是不喜欢,可以给皇兄做一个。”
容棠还真没有想到萧凛身上,不由得愣了愣,说道:“可陛下素日的佩饰都是宫中那些技艺精湛的绣工所做,我这样的手艺即便做成了荷包,陛下也不会佩上吧?”
一想到萧凛穿着身严严整整、威严华贵的衣袍,却佩着个奇形怪状的荷包......容棠顿时觉得一阵心虚,情不自禁摇了摇头,将那副画面赶出脑海。
以萧凛的性子和身份,他定不会让这种东西出现在身上,否则岂不是有失帝王风范?容棠觉得她即便给他做了荷包,怕也是会被束之高阁。
萧娆却不甚赞同。她俏皮地眨了眨眼,说道:“嫂嫂,古话说‘礼轻情意重’,你亲手做的荷包,皇兄即便不时时佩在身上,也一定会放在心上,珍而重之的。毕竟,这代表着嫂嫂对皇兄的情意啊。”
情意?容棠下意识想在心底否认。
但这个念头甫一浮现,她的思绪却忽然为之一凝。
其实这么久了,她对萧凛也不能说是全无情意。
她会为了他的病势而忧心忡忡,看着他被病症折磨的虚弱模样会自心底感到怜惜,也会时时刻刻挂念着他的身子,这种种表现,都是她对萧凛最发自内心的关怀和在意。
但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意呢?容棠有些发怔,又有些茫然。
是男女之情吗?可她不知道那种情该有怎样的心境。可若不是男女之情,又会是什么?总不能是兄妹之情吧。
她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头绪,最终宽慰自己:这世上并非只有男女之情。她对萧凛大约是一种非亲情又胜似亲情的复杂情分吧。
一定是这样。容棠用力地点点头。
“嫂嫂也觉得我说的话很有道理,是吗?”萧娆见她的神色颇为认同,不由得很是欢喜,兴冲冲道,“那我们便动手吧。”
容棠回神,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举动。她正想解释,转头见萧娆已经吩咐人捧上各色丝线了,只好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。
罢了,她也不想拂了萧娆的兴致,左右无事,便当作是打发辰光吧。
于是接下来几日,萧娆便常常光顾濯莲堂,两人凑在一起缝缝补补。容棠颇费了些功夫,才勉强缝制出一个荷包的雏形。若是不仔细看,一定辨认不出这是个什么物件。
这一日她用了午膳,将那对乱糟糟的丝线布料推到一边,打着哈欠去了内寝床榻上,揉着酸痛的手腕,打算好好歇息一番。
烟雨和岚月服侍她躺下,又守了片刻,这才轻手轻脚退了出来,不想刚一转头,便对上了萧凛探究的目光,险些惊呼出声。
萧凛摆手止住,低声问道:“贵妃在做什么?”
“回陛下的话,娘娘正小憩未醒。”烟雨道。
萧凛看了眼屋内,道:“不必惊动贵妃,你们先下去吧。”
他屏退众人后,这才放轻步伐,抬手掀开门口的纱帘,向内寝走去。
屋内缭绕着清淡宜人的花香,沁人心脾。
萧凛转头,见床帐半垂,影影绰绰,隐约勾勒出一道侧躺着的身影。
他的呼吸不由自主一顿,悄无声息地靠近,挑开那轻薄如云雾的纱帐,觉得自己好似在分花拂柳,越过重重阻碍,终于得以寻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