优秀是一种习惯。余蕊喜欢元凯这种简白的态度。她现在交了男友,反倒能以一种释然的心境欣赏这个男人。
是欣赏,不想着占有。心理负担放下,交流起来更自然。元凯也觉得这天的余蕊很有魅力。人淡如菊,呵气如兰,分析古典音乐头头是道,对舞台表现也有专业的评判——他差点忘了,她是演员,受过专业训练,在这方面,她可以做他的老师。
余蕊看看表。史同光还没到,她在等他。元凯见余蕊看时间,以为太耽误她,连忙结束话题,又问要不要送。余蕊婉拒。“打车不方便,我送吧,顺路。”元凯保持着绅士风度。
“真不用。”余蕊有点为难,“我等个朋友,你先走。”她不说是男朋友。本能地,她不想让白元凯见到史同光。至少不是在这种场合见到。
出口跑出来几个孩子,蹦蹦跳跳地,冷不防撞了余蕊一下。她鞋跟高,被撞得打了个踉跄。元凯连忙伸手抓住她胳膊。
她胳膊真细啊!元凯第一感觉。
事发突然,力道太大,余蕊被拽回来,险些跌进元凯怀中。他只好扶稳她,让一切恢复平衡。余蕊脸红扑扑地,也不晓得是刚从音乐厅出来太闷,还是因为别的什么。
身后有人叫小蕊。
余蕊匆促回头。史同光来了,小跑着。
他看到刚才那一幕了?余蕊嘀咕。又不好解释。本来没什么,不必此地无银。老史到面前。两个男人面对面,余蕊只好做官方介绍。对史同光说这是白总。对白元凯说,这是我男朋友。
轮到元凯意外了。找了这么个男朋友?不过这种质疑只在白元凯脑中停留了一秒便烟消云散。男人无丑相。比如某云,比如某林。白元凯不算太以貌取人,尤其对男人。
男人要看实力。
既然余蕊这么个优秀的大美人选择他,那一定有其过人之处。
握了握手。史同光找元凯要名片。
白元凯四处摸摸,“好像没带。”他今天做嘉宾,穿的新西装。“车里有。”他说。史同光真要跟他去车里拿。余蕊拦阻,“同光!算了。”这年头谁还执着于名片。她明白史是对白这个人好奇。
通道拥出来几位妇女。花枝招展。是女企会的成员。见到白元凯,跟狼见到肉似的,立马围得密密地。
护送余蕊走远了,史同光扫了一句,“师奶杀手啊!”
余蕊妹接他茬儿。
她已经能闻到醋味。
上了车。史同光果然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。
“那人干什么的?”
“爽姐的朋友。”
“做哪行。”
“不太清楚。”
史同光哂笑,“不清楚聊那么欢。”
“你想说什么。”余蕊也有点不高兴。说几句话,多大事?周围都是人她能怎么着。何况谈的都是艺术。
艺术。懂么!
她白了他一眼。
“不是……”同光软下来,“不是那意思,我是看他有点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
“他不会是你前男友吧。”他开玩笑似的问。
“你心眼就这么大?”
同光哎呀了一声,道,“是就是不是就不是,谁没有点过去,没什么。”
“是!”余蕊索性认了这假账,“怎么着吧。”
“别激动别激动……”
余蕊索性点透了,“是不是要说,我放着这样的男人不找,我找你,肯定是图你钱,不是图你人。”顿一下,继续批评,“史同光,你能不能有点自信。”
同光找补,“我有自信我怎么自信……不就自信么我有……从小什么都缺就不缺这个……自信么大把……我就随便问问你还扯出那么多……”
“停车。”余蕊拿出杀手锏。
“别啊——”史同光讨饶。
“停。”
史同光哎呀一声,只好坦白,“我错了行吧,我承认,我小心眼,其实平时我心眼挺大的,不知道怎么的,一到你这,立马缩小,跟进了银角大王的紫金葫芦似的……其实吧,都怪你。”他倒打一耙,幽默地。
余蕊本来只是作戏,见老史这么说,火下去了点。
“屎拉得够歪的。”
“谁让你长那么漂亮。”
“这也是错?”
“我的错。”
“长得跟猪八戒似的你要么。”余蕊犀利地。
“我的错我的错。”干脆全认下来,息事宁人。
余蕊闭上眼,后靠,她觉得累。
第三章 (9)
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。音乐厅人快走光了,余梦还留守阵地,她想把这场会办得圆满、漂亮,淋漓尽致展现自己的能力。一面要跟音乐厅工作人员交接好,一面要把所有的鲜花拿到车里,一面她还不忘认真检查每个座位,如果有嘉宾落下随身物品。
她代为交还,一来一回,又是一次社交。
工作人员去拿结算单,准备交给余梦。
灯光黯淡下来。保洁还没到。
余梦迈着轻倩的步子,把座位一个一个抬起来,嘴里哼着歌。是邓丽君的那首《你在我心中》,是王菲翻唱版本的调子。
抬头一个黑影!余梦啊的叫出声。
定睛瞧,前排座位上有一大团。不是鬼,是个人。
“散场了。”余梦对着他嚷。示意他离开。
简直剧院魅影。
那人转过脸,站起来,入口的光薄薄打在脸上。
余梦又是惊又是喜。
是良才!
“还不走?”她口气俏皮,心放下来。
“等人。”
“辛家人都走了。”她以为他侯着辛先生。
“等别的人。”
“谁?”
“等你。”良才声音充满磁性。很深沉。有力量。
他守株待兔。静候良久。
余梦咯咯笑着。上次会餐后,她故意减少了和他的联系。欲擒故纵。“没事做是吧,没事做帮我……”余梦话没说完,黑暗中,祖良才直压下来,一手从后面圈住余梦的腰,一手捉住她胳膊,嘴唇贴紧。
泰山压顶。无处可逃。
余梦猝不及防。仿佛孙悟空被五指山治服般躺在座位上。“有人!”她终于把嘴拔出来。良才还那么压着。保洁打旁边走过。两个人仿佛打埋伏一般,一动不动。待保洁走过去,安全通道门咣当一响。
烈火才重新点燃干柴。
吻了近一分钟。
工作人员叫余老师。他来给单子。
余梦狼狈起身。简单收拾好头发,衣服,又故意转头对良才,“你去把车开来。”
“好的,余总。”良才十分配合。
打这个吻起,良才和余梦才算真正对上了点,接上了头。这一夜,少不了颠鸾倒凤,不知天地为何物。都这个年纪的人,没必要羞羞答答。
直接切入主题。
良才本要去自己的房子,偏远点,余梦不同意,选了个五星级酒店。放心,不用他登记。用她的身份证开房——对他是个保护。憋了太久,一场鏖战,两个人都全身心投入,余梦对良才满意。五十郎当岁,携虎狼之年余韵,还能再战。良才则感觉余梦甚至优秀得超出他预期。这是个好女人。他遗憾自己没能早十五年遇到她——如果那时节遇到,他们一个是吕布,一个是貂蝉。美女配英雄。不过现在不算晚。
人生得一知己,足矣。
翌日清晨醒来。良才睡眼朦胧。毕竟有年纪,一夜春宵需要体力。盥洗室里传来吹风机的声音。
余梦赤着脚走出来,身轻如燕的样子。“叫个早餐。”他温柔地。
“我还有事,有个会要开。”她故意说。
分明是天字第一号闲人。
“我马上好,一起走。”
“不怕被人看到?”余梦笑着。
“你单身,我也单身,我们有恋爱的自由。”他壮着胆子。
“算你明白,不过,我不是你的情妇。”
良才纠正,“我从来就没有过情妇。”又说,“正常恋爱,合法合理的情感需求。”
“那也不对。”余梦还是带着笑容,迅速穿衣服。
“哪里不对。”
“不是说过了一个晚上,就代表恋爱了。”余梦甚至没给良才多说话的机会,便继续穿好鞋子,“回头见。”说着,真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。
内心深处,余梦忍不住为自己叫好。对,就要这样,洒洒脱脱,她不能像寻常女人那样,过了一夜也黏住缠住男人。心态要摆正,她不是猎物,是猎人。在目前这个阶段,她需要做出姿态——鱼吃钩还不稳,不能贸然上拉。
最理想的状态是姜太公钓鱼,愿者上钩。直钩也能钓到大鱼。
余梦自认了解男人——男人喜欢追逐,不让他们费一番力气,他们永远不懂得珍惜。
游戏才刚刚开始。
相对比,余嘉这一夜过得可不痛快。从音乐厅出来到家,一路,狄立人一言不发。到家就钻进书房。还是分床睡。次日,晚间回来,继续看他的《资本论》。余嘉不晓得哪里做得不对。左不是,右不是,鼻子不是,眼也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