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会儿,栾和女伴起身离开。
经过余梦和翁悦的桌,他站定了,笑着,“世界真小。”
余梦盯着烤鸭骨头。
翁悦回报以笑容,“缘份。”
栾又说:“儿子的学费已经交了。”说给余梦听,也说给翁悦听。余梦依旧硬着脖子。离婚了,就不再是朋友。
女伴再度挽起栾承运,优雅离开。
等人走出店门,翁悦才说去结账。一转脸又回来,翁悦笑着,“老栾帮咱们结了。”
多事!臭显摆!
一直回到住处,余梦都觉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,儿子的学费到位,有人帮忙付账,本来是好事。可做的人是栾承运,而且又当着翁悦说出来,那就有点故意处她难堪的意思。他有钱也没见离婚的时候出点血?现在“加密”生意做大了,就可以天天嫖娼,胡作非为?怎么不给下面的东西加加密。翁悦知道余梦不悦,过来劝,但听上去像讽刺,“有两个宝贝儿子,人家又赚到钱了,还有什么不满意。”
“不是钱的事。”
翁悦擦头发,“那是什么?感情?这么多年了爱情肯定要转变成亲情,都是正常的。”
“说的跟你结婚多少年似的。”
“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?”翁悦道,“老栾不错。”
余梦第一感觉:是他派她的来的?当说客?不像。那她怎么老为敌人说话。很多苦衷,余梦有口难言,说得直白脸上无光。她能说栾在外头有头绪,跟不少女人不清不楚吗?她能说他打了她吗?能说自己感觉不受尊重吗?能说这么多一直在他的暴力统治下吗?她离婚,等于是起义。比巴黎人民攻占巴士底狱还伟大!
她只能开玩笑说:“让给你。”
翁悦哎呦一声,笑,“我要真跟他生个孩子,你受得了?”
显然受不了。余梦嘴硬,“随便生,生个足球队都没人管。”
翁悦道:“梦,说真的,你要真不要,有机会我得把老栾推推优。肥水不流外人田。”
“随你。”余梦没好气。
次日又是带孩子出来吃饭。余梦叫浩宇正宇,也有点跟栾承运抢人的意思。她不带儿子,他估计得抢过去。她不想那样。翁悦请韩兮倩出来,小姑娘说没空。
还得逗留几日。
翁悦和余梦选了半天,决定去周边的一个高山湖区玩玩。台湾人在湖区开了个网红酒店。临着高山湖泊,水不深,水面很静,有不人去那打卡泛舟。
正宇学校不放人。浩宇要跟同学去韩国城玩。都不愿跟妈妈。余梦的旅伴只有翁悦。韩兮倩也不肯来——小姑娘对大自然不是很感兴趣。
去,顺利,入住,顺利,湖区风景确实漂亮,她们都说像徐志摩的康桥。早十年,她们都是徐志摩的粉丝。
余梦说:“那是河。这是湖,不一样。”
翁悦改口,“梭罗的瓦尔登湖估计跟这差不多。”阳光明媚,两个女人游兴大发。租了条船就要下湖。只是,船刚漂出几丈远。翁悦就连人带桨摔了下去。
第四章 (8)
是栾承运第一个冲下去的。
林区的救护员来晚了。姓栾的拔了个英雄救美的头筹。
余梦觉得,这片野湖估计每年都得淹死几个人。
她目睹了栾承运救人的全过程,有敬佩,但更多的是恶心。栾承运还给翁悦人工呼吸。有那必要吗?就上来的时候还能说话。
她保证栾肯定把舌头伸了进去。
他喜欢这样。
急诊室门口,余梦抱着双臂站着。栾承运站在另一边。翁悦还在检查中。余梦越想越觉得蹊跷,哪哪都有他!看儿子有他,吃饭有他,划船有他。他就像个鬼影,缠绕在她们身边。
难道他对翁悦有兴趣?还是为了气她余梦,故意对翁悦下手?
哼哼,徒劳!她才不在乎。
不对。难道他对她还有余情?已经闹到这个地步,他还觉得她好?余梦不禁为自己的魅力欣喜。但她已经下定决心,坚决不走回头路,他们各方面都不合适,他是那么粗暴直接,不解风情……
他是施虐狂,她不是受虐狂。
即便成亿万富翁也没用。别看赚了不少,其实是泥腿出身。
土!
俗!
看着人模狗样。一张嘴还有黄牙!说了多少遍都不去洗……
大蒜味能熏死几头僵尸……Oh no!余梦不敢往下想了,他刚刚和翁悦嘴对嘴,不晓得有没有大蒜味,哈哈哈……余梦忍不住笑出声。
栾承运走过来,开头一句,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。“真遗憾。”他说。
“遗憾什么,没吻够?”她讥讽着。
“落水的不是你。”
余梦道,“你咒我死?”
“不不,是我少了个表现的机会。”
“谢谢你的好心,我会游泳。”
“什么时候飞香港?”他突然问。
妈的!她心里骂。他怎么知道她要去香港?浩宇说的?她根本没跟浩宇提啊!他查她?!
余梦笑笑,掩盖,“直接飞上海。”
栾承运道:“巧了,不会一班飞机吧。”
余梦转换话题,“那女人呢。”
“走了。”他答得模糊。
倒是愿意承认。栾承运有个优点。无耻得比较坦荡。
“这么多年,”余梦道,“从我这所学校学了那么多,看女人这门课,你还是不及格。”给他一白眼。
栾承运哈哈大笑。这笑声放到急诊室外似乎不合适。“我还没入学就已经满分了,不然怎么找了你。”
肮脏!
腌臜!
龌龊!
谁不知道谁?!他们见过对方灵魂的底色,连心底最细小的微尘都烛照得一清二楚。
翁悦很快出院,她不过是喝了点山泉水,顺带跟栾承运来了点亲密接触。
余梦的航班不能等。
韩兮倩接到消息,说要来看看“阿姨”,但一直没出现。栾承运守着。余梦没心思管——何况翁悦现在似乎也不怎么需要她,“不用管我……你去你的……机票难调……”翁悦手直摆。轰人了。
余梦依依不舍地——做样子——还是走了。她怀疑翁悦想跟栾承运谱写浪漫曲。哼,随他们去!她余梦吃肉,也得允许别人喝粥。就当扶贫。
落地就有人接。
祖良才已经在港等她。
两天时间,余梦在飞机上就已经安排好。第一天,温存。第二天去朋友的画廊看画,然后,shopping。她得试试良才的经济实力。最关键是,肯不肯给她花钱。
余梦自认不是捞女。她选男人,经济实力很重要,地位很重要,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本身重要,而是营造一个浪漫的氛围,优雅的生活,缺了这些打底,是万万办不到的。
年还没过完,狄立人便对余嘉有四项不满。
首当其冲,他终于知道了老婆微整形的事。从妹妹那听说的。他老妹也打算做。
立人觉得,这根本就是作!
“你还嫌自己不够一本正经?”立人批评。针对照片里余嘉皮笑肉不笑的状况。
冤枉。余嘉自认比窦娥还冤!她做微整形,不也是为了提高自身素质,让大家看着舒服。尤其是对立人。有个赏心悦目的妻子有什么不好。
“这就是爱慕虚荣!”立人给余嘉下判词。
爱美之心人皆有之,一点微调,怎么就是爱慕虚荣了呢。
第一个锅,余嘉不背。 “谁让你跟妈说是我不想要二胎的?”立人质问。
这是第二条罪名。
余嘉委屈。太委屈……是,她说了,那是因为婆婆问,当着那么多人的面。她下不来台。只能据实相告。
“事实不就是这样吗?”余嘉申辩,“我要生,你不同意。”
立人立即,“什么叫我不同意,那只是表象!我不同意是因为条件不允许,时机不成熟,刚去,还没立足,正是走上坡的时候,好不容易思思大了,还给自己找负担找麻烦?好多话一定要说到这个地步吗?你不会打个太极,周旋周旋,说还在努力。老人只是随口问问,生不生还不是在我们?怎么一点策略性都没有。没有觉悟。”
上升到政治层面,余嘉无言以对。
第二个锅,背着。
她有委屈没处说——夫妻都不同床,谈什么二胎——这话不可能告诉婆家,连娘家都不能说。做妻子的,引起不了丈夫的性趣,也是失败的一种。
相反,丈夫要是令妻子没兴趣。那同样是妻子的不对。女人应该忠贞。出轨?想都不能想。余嘉当然没有想过。她只是失望,对一切结束得太早失望。
“还有,余义那怎么回事?还有你三舅那事,房子拆迁不很正常么,怎么就他要求高?他要是不平,可以上访,走正规程序。”立人语气加重,数落着,“公是公私是私,为什么不能分清楚?我是为人民服务的,不是为你们家人服务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