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他们摊牌之后第一个，也是最后一个拥抱。
第199章 为啥。
他略微弯腰，用脑袋轻轻碰了一下她：“哭什么，不是你跟我说要接受事实，开心一天算一天的吗？说话要算话。”
舒斓闷闷道：“你要不要带丧尸们一起过来？就在地面上避难。”
“不了，丧尸们数量太多，到时候死在一起会很臭，我让他们自己挖洞躲着。”
舒斓吸了吸鼻子说：“你身上一点都不臭。”
李厌离勾唇：“嗯。”
“相册里面是我这些年拍的照片，你慢慢看。”
“好，我慢慢看。”
舒斓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了，抓起他的衣服下摆擦掉满脸的眼泪，一边擦一边说：“对不起，用一下你的衣服，我习惯把东西全放在宝宝那，纸也在他那里。”
在这么伤感的诀别时刻，李厌离第无数次被她逗笑。
“没事你擦，我有的是衣服。”
“李厌离…我很爱你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“那你爱舒毛毛吗？”
“爱，我和你一样爱他。”
地道台阶上坐着的舒毛毛使用测谎异能。
这句居然是真话。
舒斓调整呼吸，转过身：“但我还是要进去，不然之前你和我做的事情都白费功夫。不管你能不能收到我的消息，我都会每天打开耳机找你说话。”
李厌离别的话都说不出来，只会一句一句地回答她：“好，我也会。”
舒斓松开手，深深看了他一眼，突然转过身，用尽全力向着通往地下的入口奔跑，如同身后有成群的丧尸追赶那样。
她的眼泪在脸上决堤，死死地咬住下唇，呼吸被汹涌的情感攫取。
她很想回头再多看他一会，但她不能回头，一旦回头，就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走了。
她必须要往前走，要活着，舒毛毛还在等着她。
站在舒毛毛面前的舒斓眼睛通红，她仰头看着已经比她要高的少年，呼吸的力气终于回归身体。
在她前方是黑沉沉的合金钢大门，门后通往一个，集齐近百万人的力量与智慧，挖掘建造的全新世界，有水有电，还有通道链接着装满物资的仓库。
这是所有时间轴里，人类最团结，和最接近希望的一次。
舒斓深吸一口气，想跟舒毛毛说我们进去吧，一开口就发现，她失声了，即便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，也会被无形的情感死死堵住。
舒毛毛从她一片狼藉的状态中看出她要表达的意思：“妈，你想说，进去？”
舒斓点头，手心多了一只温热而坚定的手，这只手从很小的时候就牵着她，从猫爪大小到现在能把她的掌心整个包裹住，传递着源源不断的力量，让她的腿能够向前迈。
以前是作为母亲的她走在前面，这次换成舒毛毛在前方带着她走。
大门在金属异能控制下缓缓拉开，缓缓关上。
李厌离原地坐下来，听见母子俩走进地底，过了一会，有接二连三的声音呼唤他们。
“指挥官和毛毛大人回来了！”
“指挥官怎么一直捂着眼睛？”
舒毛毛变声期刚结束，声调比之前要低沉，代替舒斓回答：“进了沙子。”
他带舒斓找到一个叫鲁青荷的女人，主动叫“阿姨”，说：“我妈心情不好，你陪她说说话。”
这小子，怪可靠的。
李厌离笑了一下，低头盯着相册的牛皮封面，上面还用黑墨水画了四个大圈，中间写着“舒斓之家”。
光是看到这四个字，李厌离就需要缓很久。
他知道她小时候，家庭破碎，父母都有了各自的家，唯独把她当成累赘抛下。
最后一条时间轴里，舒斓会跟他说：好可惜啊，假如没有病毒的话，凭我的聪明才智，现在应该已经赚到买房的钱了。
她还强调：李厌离，假如我们结婚的话，房子我来买，房产证也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好不好？
其实他知道，舒斓想要的不是一个房子，她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，一个没有人会赶走她的庇护所。
现在舒斓觉得自己有家了，还大方地邀请他进她“家”里观赏。
李厌离闭上干涸的眼睛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，从空间里拿出原来的蓝色耳机，戴上，按键：“蒋骏。”
正在打游戏的蒋骏猝不及防听见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叫他的名字，诧异道：“你谁？九区的？”
李厌离幻形成安瑟琳：“你老大，我。”
蒋骏：“……老大，我知道你很喜欢人家秦晓霜指挥官，但也不至于为爱变性吧。”
李厌离变回去：“我本来就是男人，秦晓霜是我女朋友，掠夺者是我儿子。”
蒋骏用了两分多钟才消化掉这条信息，最后憋出一个字。
“牛。”
李厌离懒得跟他扯皮，说：“不回去了，大概还剩几十天陨石就会出现，让大家按照我原来说的计划各自避难。”
他顿了顿，想起来一直郁郁寡欢的周雪凝。
“告诉他们，如果想来九区陪着家人走最后一程的，现在就可以出发。”
不用他一再强调死期，丧尸们也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内脏正在腐烂，但由于大家生活在一起，身上有着同样的气味，知道其他丧尸会跟自己一起会在差不多的时间点死去，再怎么痛苦都无法改变事实，只能完全躺平摆烂，以平常心看待。
李厌离也是这样，他能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，但他不想看到舒斓为此一直难过。
好在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不只是爱情，亲情，还有友情。
在舒斓没精打采，总是莫名其妙满脸是泪，还不说话的这段时间。
身边的人都很有默契地不问她发生了什么，竭尽所能地找有趣的事情跟她说。
鲁青荷有一间专门的心理咨询室，这是她在地下世界的工作，她很喜欢这份工作，因为大家总是来跟她唠嗑，充分满足了她爱八卦的癖好。
她坚守着职业道德，从不把接收到的惊爆消息随意分享，但指挥官除外。
“指挥官，偷偷告诉你，我爸最近总是跟王大姐眉来眼去，他可能会比我还先谈上恋爱。”
舒斓愣了一下，眼泪唰得流下来，把鲁青荷吓得手足无措：“咋了！咋了呀！我还没哭呢，指挥官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？”
旁边坐着的舒毛毛拿出一瓶水递给舒斓：“别跟她说谈恋爱三个字。”
鲁青荷立刻大彻大悟，懂，失恋了。
她更加好奇，哪个男的这么大胆，敢拒绝指挥官的追求，让她难过，也不怕毛毛大人把他打成渣渣。
好奇心归好奇心，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追问下去，赶紧转移话题。
“前些天有个叫何林枫的小伙和一个叫唐昊的小伙吵起来，可把大家笑死了，指挥官你猜猜为啥。”
舒斓擦眼泪的动作停下来，她还是发不出声音，用口型问：为啥？
“何林枫的罐头打不开，就去借一个叫唐昊的小伙要开罐工具。唐昊给了他一把小刀。何林枫开完罐头，说谢了兄弟，你有多的刀吗？唐昊说没有了，这是他平时用来修脚上鸡眼的刀，他就这一把。”
舒斓才知道，原来人在很难过的时候，听到这么好笑的事也会笑出声来。
第200章 来了。
笑完之后，她发现自己能说出话了：“然后呢？”
鲁青荷一边说一边乐：“然后何林枫就发脾气说兄弟，你拿修脚的刀给我开罐头，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？唐昊说：那咋啦！我用完又不是没擦，我自己也用这个开啊！都是兄弟你还嫌弃我！何林枫说不行你得赔我个新罐头。唐昊觉得好人没好报。他俩就吵吵，现在绝交了。”
舒斓嘴角很快又垂了下去，好在是没有再哭，思绪从难过里勉强拔出来，开始考虑基地的事。
基地建完之后，舒斓就不再发放工资了，让他们在地上花光余额把生活必需品都换好，至于消耗类的生活用品，每隔一段时间会按人头统一发放。
罐头是人们换的最多的物资，而没有工具打开罐头这种小问题却被忽视了。
她转头跟舒毛毛说：“宝宝，让大嘴开生产线做开罐器，做好了说，我安排人发给他们。”
“嗯。”
鲁青荷突然感慨道：“指挥官，你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最有魅力吗？”
舒斓想了想，问：“付款的时候？”
鲁青荷竖起一根手指，摇头：“no~是解决问题的时候。每次别人在吵吵，你在说怎么解决问题，我都觉得你特别迷人。”
舒斓说：“你夸我的时候也很迷人。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，医生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不客气，常来哦。”
舒斓回到休息室，看着一直默不作声陪着她的舒毛毛，心疼地摸摸他的脸：“对不起啊宝宝，我这两天有点忽视你，你有想吃的东西吗？我给你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