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到了。”舒毛毛抬起头，眼眶通红，生气地说：“你还说要和我一起看到阳光，听任务结束的奖励，你又说话不算话！”
她连遗言都说了么？
舒斓眼尾一弯：“妈咪也不是故意的，不要哭，你哭得我心脏好疼，一会又疼死了。你想回溯就回溯吧，反正我已经进入老年，痴呆一点也无所谓。”
舒毛毛如同乞求一般：“马上了，妈，马上了，你再等等我就好！”
时间回溯是需要冷却的，每回溯完多长时间，就需要冷却多长时间。
而且舒斓不是意外死亡，她是自然老死，再过三个小时她还是会停止呼吸，舒毛毛要一次又一次把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，同时还要去用异能吸附灰尘，只为了尽快见到阳光，结束永夜。
舒斓每次都会忘记自己死过，而几乎每次她都能大概猜出来她死过。
她开始写日记，记录自己即将失去的记忆，留给下一个被回溯的舒斓。
“舒毛毛说，外面天很亮，他要带我去看，但他没有，他的表情看起来好难过，一直说没事，妈，睡觉吧，我估计他不听话，在用回溯强留我。”
她把笔记本放在桌上，舒毛毛也不会翻看她的东西，因为他很忙。
但留在房间里无聊的舒斓会看，每次看完都会愣很久，再继续写。
“是的，他回溯了不止一次。这个傻儿子，难道想这样留住我一辈子吗？累不累啊！劝他算了吧。”
“我看到日记了，舒斓，不要劝他，他不会听的，还会更加固执。舒毛毛在等太阳出来，他说小黑他们应该有能救我的奖励，再等等他吧。”
“……”
这一等，就等了二十六页日记，舒斓看完之后哭到接近窒息。
他要累死他自己吗？
与此同时，半空中的舒毛毛喝下一瓶水，紧紧盯着穿透空气落到地面上的阳光，在心里冷声问大嘴：“还不算？”
大嘴唯唯诺诺：“算，算，从现在开始计时，二十四小时之后，永夜阶段就算结束。”
太残暴了他的宿主，为了提前结束永夜，土系，风系，水系，冰系……各种异能不要命的用，每过三个小时还得回去给宿主之母用一次回溯。
整整八天不眠不休，也就掠夺者能顶住这个强度。
舒毛毛再次回到舒斓面前的时候，差点力竭一头栽倒在床上，他皱了皱眉，扶住衣柜站稳：“妈，太阳出来了。”
舒斓一边抹眼泪，把他往椅子上拖：“好，好，你好好休息一会，算我求你。”
在外工作的人也看见了阳光，欢呼着跑回来，也不用广播，在整个基地奔跑着大喊：“太阳出来了！！！”
“太阳，真的是太阳！天亮啦！我们马上能回地面了！”
没过多久，整个地下基地都沸腾起来，为了控制秩序，广播里不断提醒：“不要往门口挤，地表紫外线辐射极强，未穿戴防护服出基地皮肤会受到严重损伤，都别急！以后有的是时间！”
舒斓的对讲机也响起来：“指挥官！你听见了吗？”
是鲁青荷的声音，她怀孕了，此时正在月子中心待产。
舒斓擦掉眼泪，按下键回复说：“嗯，听见了。”
她苍老沙哑的声音让鲁青荷哽咽道：“好久没见，你怎么样啦？”
“挺好的，前两天天吃火锅上火，把嗓子吃哑了。”
鲁青荷直接哭出来：“骗人，全世界你最会骗人。梅梅说我大概明天会生，你会来看你最好的闺蜜吗？”
舒斓说：“会的，但我要先去地面上看看太阳。”
“顺便拍张照片让我也看看。我知道了，我的孩子小名就叫太阳，小太阳，两个你都得看！”
“好。”
第213章 投注成功。
为了让自己不要忘记，舒斓在日记本上郑重地写下：跟舒毛毛回来之后，要记得去看鲁青荷的女儿，已经取好了小名叫小太阳。
二十四个小时，回溯八次左右。
从开始给她用回溯时，舒毛毛就不敢睡觉，也不信任闹钟，他怕睡过去忘记时间，一个不小心就没拉住她。
舒斓每次回溯完睁眼都会问：“宝宝，我们还不出去？”
舒毛毛把她的日记本藏了起来，冷静地撒谎：“没有，我搞错了，外面是黑夜，我用千里眼给你看。”
当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，他就不再对她撒谎，给她穿好防护服，背着她去到地表，坐上蛾子一直往东飞，去追早上出现的第一缕阳光。
还有两个小时，舒毛毛在心里计算着。
蛾子累了，停在一处被烧秃的山顶上不肯动，舒毛毛刚要揍它，舒斓说：“算了，这儿风景挺好。你看远处那个大坑，里面肯定是陨石。啧啧，幸好是掉在这，没掉在九区，不然得砸死我们。”
是之前他带她来过的地方，但是她忘记了。
舒毛毛没提醒她，在山顶上用土系异能夷出一块平地，放上她最喜欢的椅子。
舒斓慢悠悠地坐下，舒毛毛坐在她脚边的地上，隔着防护服紧紧抓着她的左手。
舒斓突然问：“我是不是死过了宝宝？”
明明没看日记，她也能猜出来。
舒毛毛轻声回答：“是。”
舒斓沉默着思索了一会，叹气：“……算了，你想回溯就回溯吧。”
即使重复的失去记忆，她也会周而复始地安慰他：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。
舒毛毛紧盯着透出微弱光芒的灰色天空，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周围很安静，静得能听见她呼吸的声音，逐渐平稳，缓慢，放轻。
舒毛毛突然想起来，她的身体像一台能源耗尽的机器，催促她赶紧停止运作，休息，但她还是愿意为了他回来继续受苍老的苦。
一个小时后，他把她带回空间，拉开防护服的拉链，最后一次用回溯。
舒斓睁开眼，记忆停留在三个小时前：“怎么突然进空间？”
舒毛毛看着目光快要失焦，疲惫而苍老的舒斓，心里一直坚守的防线微微摇晃。
他这么做，是不是也在反复地折磨她？
大嘴过来提醒：“还有五分钟，宿主。”
舒毛毛给她穿好防护服，说：“我们去看日出。”
“日出？不对啊，我记得现在的时间是下午。”
舒毛毛学会了她面不改色撒谎的技能：“你记错了，妈，你随时随地睡着，醒来就容易记错时间。”
“哦，这样啊。”
从空间出去之后，舒斓看见光秃秃的山坡上有块平地，平地上面放着张她常坐地椅子，心中更加疑惑。
这是哪？刚刚还在地下基地，记错也不至于这么跳跃吧。
越想心越沉，眼底慢慢发烫。
她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。
舒斓伸手摸了摸在她脚边坐下的舒毛毛的后脑勺。
他这样坐着的高度就像是二十年前那个亦步亦趋，抱着她大腿悄然观察世界的小毛毛。
但舒毛毛在她眼里，一直是个小毛毛。
舒斓温柔地劝说他：“舒毛毛，人总要死的。”
舒毛毛依旧倔强：“我知道，但是你不行。”
“妈咪死了之后，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你。”
“你不会，你不要骗我。”
舒斓笑了笑：“你给我找三根颜色不同的羽毛来吧。”
舒毛毛从空间里抓出鸡鸭鹅，从它们身上拔了三根羽毛给她握着，再把鸡鸭鹅扔回空间。
舒斓打趣他：“这次不问我为什么了？”
“你就是想要，没有为什么。”
“是的，宝宝，不是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，也不是所求的就一定能得到。世间总会有不遂人愿，不可控制的事情会发生，比如我的死亡。”
舒毛毛眼睫颤抖，固执地说：“反正我不接受。”
就算花光所有力气，他也要留住她。
在雾霾一样的天空上，太阳准时准点地爬上来。
阳光落进舒毛毛倔强而固执的眼底，再慢慢覆盖到脸部，全身。
“妈，你看。”
“看着呢，日出了。哼，什么永夜，也就十年，不过如此。”
大嘴在舒毛毛的脑海里倒数：“二十秒，十九，十八，十七……”
“一。”
那一瞬间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，舒斓的呼吸声，心跳声，氧气输送的声音。
阳光，深不见底的陨石坑，荒凉的地表，灰色的天空也从眼前消失，舒毛毛的世界一片漆黑。
他所有的身体感知都失去了，唯独剩下意识在漂浮，思考。
直到好几道冰冷的，区分不出性别的声音，从四面八方传入他的意识中。
“蓝星末日试炼场结束，现在进行结算。
“救世一方：
009，人形武器化，绑定者贝婷死亡，投注失败。
011，时间管理员，绑定者姜禾死亡，投注失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