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的张祥哲就是这样,他一定要搞清是怎么回事,否则今后他会无数次梦回今夜。
当他走得愈近,手电的光圈几乎覆盖半边窗户的时候,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。
随着他瞳孔疾速睁大,窗户上的黄布发出的簌簌声愈发恐怖起来。
窗户上贴着一个女人,那女人长发飘扬,几乎快遮住整张脸,一身黄衣轻轻飘拂,她双臂张开,像一只腾空的蝙蝠,随时都要扑向他,在浓浓的夜雾里,狰狞不已。
张祥哲吓得往后一退,却被脚下的石头滑倒,他拼命地爬起,手里的手电也丢了。
他拼命地往回跑,呼吸沉重,疾风如一道道重重的拳头,击向耳膜。
也不知道跑了多久,终于看见了摩托车,他慌忙骑上去。
“张祥哲……”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忽地响起。
张祥哲吓得直打哆嗦,拼命踩摩托车油门踏板,一溜烟骑了出去。
后面的女“鬼”阴魂不散,喊叫他:“张祥哲,张祥哲……”
张祥哲越骑越快,骑到一片路边的夜灯下时,突然缓了过来,刚才喊他的声音分明是女友严莉莉,他把严莉莉丢下了。
……
“嗡嗡嗡……”一阵手机震动声将李疏梅从睡梦中呼醒,她迷迷糊糊摸着手机,试图将闹铃关了。
手机屏幕显示是一个来电,祁紫山的来电,她连忙接通,祁紫山微微喑哑的声音传过来:“疏梅,起床了吗,有个案子,二十分钟后我们来接你。”
“呃……行……行……”李疏梅刚睡醒,还有些惺忪迷糊,都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案子这么急。
“对了,给你买了面包。”祁紫山随即把电话挂了。
这么急指定就是命案了,手机里显示六点十五分,李疏梅赶紧爬起来,夏日的天空亮得比较早,打开窗帘是一片透亮的世界。
出卧室梳洗时,李新凤已经起床了,打了个哈欠问她:“秀秀你怎么起这么早。”
“有个案子得马上出发。”
“这么急,你等等……我给你蒸个包子和鸡蛋带上。”
“来不及,同事给带了早餐。”
李疏梅刷牙时,李新凤又说肯定来得及,她拼命摇了摇头,嘴里裹着牙膏的白沫。
李新凤直接进了厨房,李疏梅刷完牙,又快速梳洗,换了夏日的短袖警服,穿上皮鞋,打开家门,不到十五分钟。
“秀秀,两分钟就好了。”李新凤听到开门的声音走到客厅喊了声。
李疏梅只得安慰说:“李老师,你们吃吧。”她随手就把门关上了。
“这孩子……”
一路小跑到幸福老街口的车站台,她才停住步子,因为抢时间,跑得太急,还有些微微的喘息。
一辆熟悉的车随后驶来,停在她的面前,费江河坐在副驾,朝车窗外摆了下手,喊她:“疏梅,上车吧。”
李疏梅进入后排,发现就祁紫山和费江河两人,便问:“曲队他们呢?”
“不顺路,和老马已经过去了。”费江河道。
祁紫山将副仪表台上的一袋面包和温牛奶反手递给她,“疏梅,早餐,将就下。”
“谢谢。”李疏梅接过。
车子一路疾驰,这个点路上车少,一路没有堵车,李疏梅发现车子驶向了郊区,她紧快把面包吃了,又问:“老费,发生了什么案子?”
“郊区一座房子,发现一名女尸。”
车子一路开到郊外,从柏油路慢慢变成了柏油和泥路杂糅的路面,路面的灰尘也渐渐扬了起来。朝阳高高升起,路旁的远山慢慢化雾,现出翡翠那般的绿。
大概八点钟,车子终于停下,路旁已经停了三五两警车,李疏梅下车后,跟着费江河朝路边的野地走去,这一路都是泥路,路边杂草丛生。
黄色的警戒线离路边几百米距离,几名民警正在警戒线边守护。
这一次的警戒线拉了一个比较大的范围,可能曲队是想将调查范围扩大,防止信息遗失,在野外,取证工作更困难。
戴好鞋套和口罩后,三人钻进警戒线,费江河和祁紫山走在前面,拨开半人高的杂草。
一栋小平房很快显露了出来,平房四周遍生杂树和荒草,将这小房子衬托得孤零零。
这间平房大约高两米五,长宽接近,大约七八米,房子外围涂的是很粗糙的水泥墙,墙体凹凸斑驳,像是随意涂抹的。
这里不像是住宅,但李疏梅又猜不出是做什么用的。
房子朝北是一扇木门,只剩下又旧又破的门框,没有门体,从门外往里望,明暗对比之下,是幽暗的空间,看不太清里面有什么,但法医活动的身影隐约看得清。
屋内陆陆续续传出来阵阵的臭味,是被野外的风从屋内带出来的,隔着口罩,气味不重,却让人有些不适。
李疏梅凝神屏息,内心里已经在勾画女尸的样子,在炎炎夏日,恐怕很糟糕。
第88章 挂在窗户上的女人。……
这时,屋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,是曲青川的声音:“你说小情侣怎么到这儿来玩?”
“那还是什么,不就是没钱到酒店开房,又图个浪漫。”是马光平的声音。
“男孩子有摩托车。”
“那就是借的。”
听着两人对话,费江河朝李疏梅和祁紫山招了招手,一同朝屋背后走去。李疏梅也猜出个大概来,报警人可能是昨夜到这里游玩的小情侣,结果发现了女尸。
绕到屋后,李疏梅瞧见曲青川和马光平两人,正抬头望着前方某处,表情凝重。见人过来,曲青川才缓缓侧过头打了招呼:“老费你们到了。”
“你们倒是挺快的。”
“老杜他们还要快,”曲青川道,“及时雨。”
马光平抬手朝前一指,语气略显沉重:“挺诡异的。”
马光平是老刑侦,经历过不少案子,很少评价一个案子“诡异”,李疏梅心里紧了一下,走了两步,随着马光平手指的方向,往那儿一望。
她的眼皮立刻就收紧起来,一抹破旧的鹅黄色骤然刺进她的眼膜。
这幅景象顿时将她骇住,怔怔地呼不出气来。
房子背面是一扇一米多高的窗户,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女人以直立的姿态贴在窗户内。
女人身处室内,背对着窗外,头向前佝偻,黑发如海带一样披下,随着风起,黑发微微飘动,她十分干瘦,或者是尸体被晒干,枯瘦如柴,原本大小合身的裙子,却如同宽敞的大人衣服套在孩子身上,左右摇摆。
她就像在动,如果夜晚模糊的视线看见,定是以为她正在舞动。
从窗外看,她的双臂微微张开,像是用铁丝绑在窗户的金属直棂条上,这是非常普通的直棂条,金属铁条上的绿色漆早就剥落,锈迹斑斑。
铁丝将她细细的臂膀紧紧箍住,像困住一个十恶不赦的囚徒。
她的手腕和手掌像干柴,是暗褐色的,因臂膀被固定,手臂就像木偶那样掉在半空,早晨的太阳光打在她背后,像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,皮肤的细节看得不清,却是瘆人的。
她膝盖以下都挡在窗户里,有没有穿鞋要到屋内才能看清。
但她整个上半身和半个下半身却全然落入眼球,似乎就是要给窗外的人“观赏”,这是一个挂在窗棂上的女人,不经意看,又像是飞翔,她的姿态就像是刻意传达出一种凄惨的“美”,叫人不寒而栗,又充满无限的怜悯。
李疏梅怔在那半天,苍蝇的嗡嗡声忽地传入耳膜。一群苍蝇被屋内的法医惊动,从女尸的裙内飞出,四散而逃。
李疏梅被惊醒了,苍蝇和臭味将她从怔忡的状态抽离了出来。
她发现费江河和祁紫山眉宇都紧紧锁住,不一会,费江河回过头问马光平:“那对情侣昨晚就是看到了这个吧?”
马光平道:“对,男孩子三更半夜发现了这儿,说是看到了女鬼,结果把女孩子丢下了,后来天亮了,他倒是回来了,发现女孩子正蹲在马路边哭,他就把女鬼的事情告诉了女孩子,女孩子却是胆子大,偏不信邪,拉着男孩子回去又偷偷看了一眼,结果就发现了尸体,两人到附近找了电话亭报了警,我们的民警同志也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们,录下了报案细节。”
费江河一边听一边点头道:“这里比较偏僻,如果不是这对情侣,怕是很难发现。这座房子是做什么的,现在还有猎户吗?”
曲青川说:“这里树多,但哪里有野兽,你往前走一走,还能看见山下的居民区。我猜测,这个房子应该是一些村民看守橘子和板栗搭建的临时庇护所。”
“橘子和板栗?”费江河好奇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