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青川说:“我刚才到附近走了走,这附近有成片的橘树和板栗树,应该是山下的居民种植的,到了季节,他们肯定要轮流到山上守着,防止别人偷盗,现在还没到收获的季节,这个房子自然就被人遗弃了。”
李疏梅这才明白,野外一个孤零零的房子,看似蹊跷,但肯定是有作用的,曲队的说法解释得通。
“这座房子也不见得只有山下的居民知道。”费江河说。
“是,”曲青川回道,“这里离大路不足一里路,只要下车走一走也能发现。”
费江河分析说:“无论死者是死前还是死后被带到这儿,都需要借助交通工具,一是方便,二是隐蔽,从大路来的可能性更大。”
原来费江河已经开始分析案情,他说罢,大家都默默点了点头。
李疏梅细想了下,如果是山下居民把死者背上来,不考虑体力能不能做得到,但一定是不够隐蔽的,反而是外面的人经车路过,将人带到此处才更隐蔽更高效。
代入凶手,一定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方法,费江河通过排除法,缩小了调查的范围。不过他仅说了“可能性更大”,没有百分百断定。
曲青川严谨地说:“那行,等老杜他们确认下死亡时间,我们重点排除下路过的可疑车辆,当然,附近的居民我们也要去走访下。”
不一会,一名痕检科的同事走过来说:“曲队,屋内工作做完了,现在准备检测屋外,你们可以进屋瞅瞅。”
“行。”曲青川应答,招手叫大家进去。
五个人一起走到房子门口时,周宁正好提着法医检测箱走出门,曲青川问:“周宁你们有重要发现吗?”
“有。”周宁似乎早有准备,将箱子交给另一名同事,从白色法医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只物证袋。
透明的物证袋里装着的东西很小,李疏梅没看清,周宁将透明袋举起,送到曲青川和费江河眼底说:“曲队,老费,这袋子里是两根毛发。”
“毛发?”费江河疑惑问,“不是死者身上的毛发?”
“对,”周宁解释说,“我可以确定不是死者身上的毛发,这两根毛发比较粗壮,呈卷曲状,很可能来自一名成年男性阴.茎上的毛发。”
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李疏梅微怔了一下,她想到了不好的事实。不过作为刑警,她此时不能乱想,她也必须投入精力识别现场。
她往前探了探身子,将周宁手上的物证袋看清楚了,物证袋里的确是两根粗黑卷曲的毛发,来自于成年男性的可能性更大。
周宁继续说:“屋内有椅子和绳子,椅子有被绳子勒损的痕迹,死者很可能在生前被捆绑在椅子上,遭受了犯罪嫌疑人的折磨,也可能遭到性侵。”
曲青川冷静地说:“这个不急,老杜他们可以确认死者是否遭受性侵害。这个毛发,恐怕不能确认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吧?”
“是,”周宁肯定道,“无论是不是嫌疑人的毛发,都很难确认身份。”
“还有别的发现吗?”费江河问。
周宁说:“犯罪嫌疑人很谨慎,整个屋内都没有留下鞋印,他应该对鞋子做了保护。但是屋内灰尘比较大,我们测不出鞋印,但可以大致测出脚长,大约是25.5cm,41码鞋子,符合标准成年男性的脚印,根据脚印深浅,初步推断个头不高。另外,我们还找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,你们看看。”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物证袋。
李疏梅发现那只物证袋里躺着一只非常小的黑色物体,形状规则,一时不能区分是什么。
曲青川和费江河分别拿在手里瞧了瞧,又传给马光平瞧了瞧,马光平又交给了李疏梅。
李疏梅拿在手里,仔细观察了一番,这是一块长五厘米、宽三厘米左右的黑色长条形塑料片,片体扁平,上面还有三个间隔均匀的小红点。
她分辨不出是什么,有可能是某个东西上掉下来的。
物证再次回到曲青川手上的时候,他说:“周宁,这个我们先留下。”
“行。”周宁点罢头说,“曲队,你们进去瞧瞧,我们再把屋外检查一遍。”
“好。”和周宁谈完,曲青川带着大家一起走进小房子。
从屋外朝里看,里面并不光亮,但走进屋,里面的光景却很通透。久无人来,地面上有不少枯枝败叶和沙砾,踩上去滋啦滋啦地响。
整个屋子空荡荡的,进门的墙边靠着一张破旧的门板,锈蚀的铰链挂在门板上,这扇门应该是已经坏了,被人处理过。
屋子中央有一张小方木桌,和一把倒在地上的木椅,木椅旁躺着一根旧得发毛的灰色麻绳,大概两米多长,如慵懒的蛇那样蜷在那儿,正像周宁说的那样,这可能是捆绑死者的绳子。
这根绳子旁标了物证卡,最后这根绳子也会被周宁他们带回市局做进一步检查。
走进房屋,恶臭的味道越来越重,已经灌满李疏梅的五脏六腑,让她产生逃避的心情。
隔着口罩,她仍本能地用手指掩了下嘴巴和鼻子,生怕自己发出干呕的声音。往里走了几步,李疏梅的视线落到了窗户那儿,杜南峰和两名法医正在窗户前进行检查。
尸体并没有卸下来,杜南峰他们还在对原封不动的尸体进行现场取材。
彼此打了招呼后,李疏梅也随着大家走近了窗户,女尸背光,刚才进门看得不是很清楚,走到近处,她却猛然脖颈一凉,如一瓢冰冷的水从脖子后浇了下去。
她看清了女尸的脸,女尸虽然垂着头,但因为挂在窗户上,站在窗下却正好能看清她的面部。
那张脸呈现死灰色,整个眼窝和脸颊都是干瘪下去的,像一只病入膏肓的猴子,面部皮肤早已溃烂,生出许多腐烂的黑色斑点,鼻腔和口角竟还有白色恶心的小肉虫在蠕动。
她的胸前也是露在外面的,干瘪的皮肤高度溃烂,然而肚子却微微隆起,李疏梅以前看过巨人观尸体,她了解一些,这不是怀孕,而是巨人观早期的症状,是肠道内的腐败菌群产生大量气体将腹部顶了起来。
她的下半身枯瘦如柴,所以裙子才会被风一吹就微微摆动。
她双脚离地一尺左右,整个人都是靠双臂的固定挂在窗上,小腿露在裙子外面,同样是高度腐烂,没有一块好肉,倒是脚上,穿着一对黄皮鞋,没有那么糟糕。
李疏梅几乎不敢呼吸,始终屏着气息,到底是什么人会对这个女人这般残忍。
曲青川皱眉问:“老杜,这应该死亡很久了吧。”
杜南峰回道:“大概三天左右。”
“三天?”
和大家一样,李疏梅亦是十分疑惑,这种高度腐烂没有十天半个月应该很难形成。
杜南峰解释:“我记得,前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,可以从窗户外直接浇洒到尸体上,这几天气温极高,在这种高温高湿的环境下,腐败速度也会极快。”
大家都默默点了点头。
忽然之间,几道微弱的流光在女尸的脸上走动起来,和往常一样,快速勾勒起女尸的面容。
第89章 死亡囚笼。
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,大概二三十岁,也就在流光勾勒的同时,李疏梅再次产生难受的窒息感,瞬间头晕眼花,她一把抓住了祁紫山的臂膀,祁紫山反应极快,反手把她扶住,急切道:“疏梅你怎么了?不舒服?”
大家都回过头看向了她,个个都心急起来,安慰着她,费江河扶住她另一只手臂,要扶她到外面休息。
李疏梅缓了三五秒,难受感很快消失了,现在的她似乎渐渐适应,不适感来得快去得快,她好了许多,忙说:“没事,我就是刚才憋着气,一下子憋坏了。”
“这味道是很重,”马光平也安慰道,“疏梅不适应很正常。”
各人又安慰了几句,见李疏梅没事儿,又重新回到了现场工作。
费江河慢慢蹲下,指着地面说:“这有桌子拖动的痕迹。”
李疏梅随着他的指向看过去,在尸体脚底的地面上,隐隐能看出平行两条长条形拖痕,拖痕的尺寸和屋内木桌桌腿大小很接近,这说明桌子曾经放在窗户下,后来被移走。
杜南峰回道:“刚才周宁仔细检查了,他分析说,嫌疑人是将桌子移到窗下,再通过桌子把嫌疑人挂上了窗台,之后把桌子移走,所以留下了多道拖痕。”
费江河点头道:“的确需要一张桌子,除非嫌疑人身材非常高,否则很难把人挂到窗上,还绑定牢固。”
李疏梅细想了下,尸体大约165厘米,肩膀的高度也近130厘米,尸体离地30厘米以上,要顺利把人挂到窗台上,还能操作方便,那这个人的身高起码180以上,而且力大无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