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桌子高约50厘米,借助桌子明显更容易,这也解释了周宁推测的,嫌疑人身材并不高。
这时,杜南峰拍了拍手套,说:“曲队,老费,帮个忙,一起把尸体卸下来。”
“好啊,”费江河忙说,“要我怎么操作?”
“这样吧,”杜南峰说,“老费你个子高,你站在椅子上,应该可以顺利剪开电线,我们在下面扶着,保证尸体不掉下来。”
“可以,给我把钳子。”费江河道。
祁紫山从旁把椅子提了过来,马光平又将椅子摆好了位置,费江河踩了上去,一名女法医递给他一把钳子。
费江河站上椅子后,配合他一八几的身高,视野顿时居高临下,他望着女尸臂膀上紧紧箍着的电线说:“这是老化的普通电线,线皮很旧,捆绑的手法就是常规的拧结,老杜,这些细节你们都拍下了吧。”
“拍下了,放心吧。”
杜南峰和另一名男法医扶住了女尸的身体两侧,祁紫山和马光平扶住了女尸的双腿,费江河提醒道:“你们扶好,我剪了。”
随着先后“咔嚓”两声,尸体两条臂膀的固定电线都被剪断,尸体整个向下垂沉,四个人扶得更紧,将尸体托住了。
一股浓烈的臭味随着尸体的移动瞬间冲出,李疏梅仿佛只觉喉咙和鼻子已经僵硬了,她对味道失去了灵敏的嗅觉,就像被什么麻住一般。
四人将垂立的尸体扶稳,慢慢放倒,往尸袋处抬,忽然,从尸体的口腔滑出一个圆形片状的东西。
李疏梅连忙蹲下仔细观察,她眼球一凛,这竟然是一片柠檬片。
柠檬片呈现半干半湿的状态,比正常柠檬片的暗褐色黑了不少,上面还粘连着黏液。
这太难以置信了,从女尸嘴巴里怎么会掉出柠檬片呢?费江河从桌上跳下来,发现李疏梅的异常,连忙蹲在她前面,他皱起眉,仿佛知道了什么,问她:“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?”
“嗯,”李疏梅回道,“从嘴里掉下来的。”
费江河没有继续推测,只是说:“一会让老杜带回去分析下。”正好一名女法医在旁,费江河叫她收纳到物证袋内。
不一会,尸体装袋完成,杜南峰回来了,他问:“发现什么了你们。”
女法医举着透明袋里的柠檬片说:“峰哥,从尸体嘴里掉下来的。”
“嗯?”杜南峰将物证袋接过手,仔细瞧了瞧,怀疑道,“柠檬片没有嚼咬的痕迹,可能是凶手在人死后塞入了口腔。”
尸体装袋,法医们要及时回去做尸检工作,只留下二队五人在现场,屋内空间并不大,也不过普通家庭的一间主卧大小,但因为屋里很空,又加上凶案的发生,屋子便显得十分诡秘。
曲青川双手叉腰问大家:“你们觉得凶手为什么要把人困在这儿,最后还绑在窗台上?”
李疏梅明白,曲青川是在试图捕捉凶手的犯罪心理,这有助于对凶手进行侧写。
大家思考了番,曲青川见无人应答,便点人问:“紫山你先说吧,放开了讲。”
祁紫山想了想说:“曲队,我还没完全想清楚,但我认为,凶手绝不类同普通的强.奸杀人犯,他能够将地点选择这儿,说明他提前就规划好了,这个地方非常隐蔽,如果没有一定侦查手段,是很难找到这儿。”
“嗯。”曲青川点了点头,他又看向李疏梅,“疏梅呢,说说你的想法?”
李疏梅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思考,曲青川忽然点人,让她意识到,他是在有意锻炼队里的年轻人。
她的思路还很混乱,并没有连起来,她决定把其中一个思路提出来:“曲队,有没有可能凶手有什么古怪癖好,他认为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达成。”她这个思路,是从女尸口中含着柠檬片这件事产生的,只有那种古怪癖好的人才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。
曲青川再次点了点头,他还未开口,马光平就道:“我觉得疏梅这个观点有参考性,想想看,以前我们遇到的强.奸杀人犯都是寻找刺激为主,往往犯案的地点都是随机的、易于控制受害者的地方,凶手绝不会想到提前找到一个地方,把受害者送到那儿,再实施犯罪,这种程度的成本是非常高的,增加了风险。除非这个凶手是个变态,他想不断折磨受害者,杀人不是目的,他享受的是这整个过程。”
李疏梅没想到马光平会对她的想法进行展开,他以前多数是提出“刁钻”的意见。
大家默默点头时,费江河道:“疏梅和老马的思路没问题,我就是一直没想明白,凶手为什么要把受害者挂起来。”他边说着边望了一眼窗户。
李疏梅也禁不住望了一眼,窗户上早已空荡荡,只剩下孤零零的金属窗棂,就像囚笼那样,叫人有些压抑。
死者最后不就是死在这座囚笼里吗,她那时该有多绝望,面对丧心病狂的歹徒,她又能做出什么反抗。
她无法代入凶手,为什么在犯案之后,还要把她挂起来,他的目的是什么?认为她是一个“天使”,死亡以后还须展翼,还是认为,她直立的样子更好看?像艺术品那样?
艺术品?李疏梅恍然想到这个词,在很多动漫电影里,女主角就会在天空里翱翔,她们美丽绝伦,令人惊叹。
以她们为原型的艺术品也层出不穷,许多年轻人会展示在自家,对她们视若珍宝。
但李疏梅认为她的想法并不成熟,她记得死者的五官,痕检照片也拍了下来,她打算回去再仔细画下来,斟酌一番,也许会从中得出什么。
现场极其沉默,费江河缓缓道:“我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,因为如果解释得通,我们就可以大大缩小凶手的范围了。”
的确是这样,就拿她自己的思路来说,如果凶手是一个对动漫角色非常热衷的人,那么他的身份似乎就非常清晰了,可能更接近于二十岁左右的宅男,他的家里一定收藏了许多动漫人物,其中一款,一定和死者的姿势接近。
正是因为不确定,李疏梅才不敢提出不实的观点。
“大家回去想一想吧。”曲青川说,“我们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是确认死者身份。”
当曲青川说到这儿,大家几乎无一例外看向李疏梅,高浓硫酸腐蚀的头骨李疏梅曾经都能还原,这个中度腐烂的面容就更难不倒她。
李疏梅很有信心画下死者的真实面容,不过还需要回去拿着照片再复核下。
费江河道:“这样吧,疏梅试着画一画,我们也不能闲着,嫌疑人的衣服鞋子都不普通,她是一个喜欢黄颜色的女人,像这种鲜艳的颜色,我认为她的工作更多会与人社交,她比较注重自己的外表,我们可以到各大商场去找找这种裙子和鞋子,把范围缩小。”
李疏梅知道,费江河是在减轻她的压力,谁也不敢说,画像能够百分百锁定受害者的身份。即便画得像,也不代表认识死者的人一定就看到画像,给警局提供线索。因此分两步走是最可靠的。
曲青川点头,“行啊,那就这样安排,紫山,你回去把最近的失踪人口调查下,看看有没有和受害者信息对应的人。”
“行。曲队。”
商议完,他们又在屋内检查了番,屋子不大,几乎被摸透了。他们又到屋外与痕检科会合,对屋外进行了检查。
没有更多的发现,晌午时分大部队陆陆续续回程了。
曲青川和马光平没回去,直接到山下居民区走访调查,费江河带着李疏梅和祁紫山寻访附近的监控。
晚上李疏梅筋疲力尽回到家,靠着记忆,她把死者肖像画了出来。
第二天,大家汇合到一起开晨会,曲青川说从村民口中得知,那间房子确实是村民合建的,就是看守橘子和板栗的临时住所。他们说,因为靠近大路,很多陌生人会去那儿偷橘子和板栗,于是他们就在那里搭了房子,轮流防盗。
曲青川问起失踪人口信息。祁紫山回答,没有找到符合死者信息的失踪人口。
马光平分析说:“她有没有可能是特殊行业,平时接触人比较多,譬如夜店、酒吧,或者按摩店,这种职业的受害者我们以前遇到过不少,因为行业隐晦,通常没人报案。”
“也不一定,”费江河否认说,“她的职业有可能是特殊职业,但也有可能她是独居,在外租房或者有单独的住房,是自由职业,也有可能她是在出差、旅游途中遇害,单位或家属还不知道她出事了,没有报失踪案。种种可能都是有的。”
曲青川点头说:“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,我们必须主动出击。疏梅你的画像怎么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