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褚前忠的面包车和罗向松的办公室里,都出现了橘子,面包车里是散落在地的橘子,办公室是被谭玲剥开的橘子,这是你们的计划,还是红皇后的计划?”李疏梅提出了今天的重点问题,她是基于《橘子、柠檬和蓝色手套》而推测出白皇后和这几件案子有关,所以现场的橘子一定和白皇后有关,她期待方雅雯给出她想要的答案。
果然方雅雯答道:“准确地说,这些是红皇后和我交易的筹码。”
“交易的筹码?”
“对,我曾经问过她,为什么要帮助我,因为这件事一旦被警方发现,她也会犯罪。她和我说了很多合情合理的理由,最后提出一个要求,把橘子带到现场,这是她提出的唯一要求,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个要求,但我感激她帮助我,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。”
李疏梅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,方雅雯的口供也证实了她的推测是完全合理的,证明了白皇后从“时代巨匠”画展之初,或者从姜琴玉案开始就在谋划这一切。
虽然向红和谢天元拒绝坦白,但从方雅雯的口供进行类推,可以得出,白皇后曾经也可能是通过论坛认识了向红和谢天元,向红和谢天元都是知识分子,向红作为药剂师,需要用电脑制定药剂清单,谢天元在父亲去世后曾长期待在网吧,他们都有机会接触白皇后。
很可能他们接触的名字也叫红皇后,而他们认识的红皇后,和他们谈论的话题一定是能够使他们感同身受的话题。
李疏梅又问:“扣扣账号和聊天记录还在吗?”
“不在了,在杀害罗向松的前一天,按照红皇后的意思,我们销毁了账号。这之后我们都没有联系。”
这些扣扣基本上都是空白信息,不会遗留红皇后的任何信息。李疏梅又问:“论坛呢?”
“论坛的账号我也注销了。”
“那是什么论坛?”
“芳草论坛。”
芳草论坛是国内一家知名的社区讨论平台,李疏梅也经常上这家论坛阅读,这里有许多新鲜的社会新闻,很多人都会通过论坛了解时事,也不乏许多有趣的灵魂分享有趣的故事,甚至有人在论坛里连载小说,这是一个集大成的论坛,可谓是五花八门,应有尽有。
方雅雯进入芳草论坛了解家暴,是一件很平常的事,但白皇后却根据她发的帖子找到了她,她们在论坛交流的信息十分稀少,她们很快转到了扣扣平台。
同样向红和谢天元应该也是在这家论坛上网时,因为发了相关的帖子被白皇后注意到。
白皇后的论坛账号“Red Queen”,无论现在有没有注销,她都会和紫山一起调查一番。
又问了方雅雯一些细节,李疏梅确信方雅雯没有任何隐瞒,方雅雯对红皇后的了解实际上也仅停留在网络交流平台。
网络交流平台会美化一个人的形象,例如白皇后经常给方雅雯发的一个表情是微笑,方雅雯经受了太多的生活挫折,她对微笑没有抵御力。
方雅雯至始至终也不会相信白皇后是非法器官贩卖组织的头目,她可能到现在都坚信白皇后也是一个曾备受家暴折磨的普通女人,甚至依旧认定白皇后曾经拯救过她。
要不是为了女儿小小,她不可能招供,和向红、谢天元一样,他们都坚信白皇后帮助了他们。
这也是白皇后最令人恐怖之处。
走出监区,李疏梅内心沉重,从这几件案子来看,白皇后才是真正的凶手,她利用了人性的弱点,一步步完成了自己惊人的计划,方雅雯、谢天元和向红都被她利用,他们用尽全力、燃烧生命,殊不知,在白皇后眼中,她们都是飞蛾扑火。
白皇后为何以“Red Queen”红皇后这一名称在网络上与人结识,李疏梅也在思索这个问题。
小时候李新凤买了《爱丽丝漫游奇境》给她和姐姐看,她和姐姐都很喜欢白皇后,因为白皇后美丽而善良,红皇后就像是白皇后的对立面,专横、残暴而又喜怒无常,相信看过那本书的人都不喜欢她。
但是如果在网络上,红皇后则代表着更为直接性格的形象,从方雅雯的描述就能看出,她总是毫不避讳地抛出自己的痛苦经历和杀夫经历,这反而让方雅雯他们减少了对对方的防备。而白皇后的性格,温柔善良里却夹杂着虚伪,这反而让网络上的人们充满了警惕。
所以白皇后就利用了红皇后的性格,进行网络交谈和精神操控,李疏梅认为,她本人应该更像白皇后的性格,而红皇后只是她伪装的另一面。
上了汽车后,祁紫山说:“疏梅,即便谢天元和向红拒绝坦白,但我们可以推断的是,他们都和梵高的《橘子,柠檬和蓝色手套》这幅画有密切关联。方雅雯和白皇后的交易筹码是橘子,以此类推,向红应该是柠檬,谢天元应该是蓝色手套。这都是他们和白皇后达成的交易。”
“对,”李疏梅点头道,“白皇后早就预想如何把这幅画通过三起案子设计出来。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。”
白皇后在“时代巨匠”画展特意展示了梵高的《橘子,柠檬和蓝色手套》,和毕加索的《梦》,又通过三件案子将《橘子,柠檬和蓝色手套》串联和展现出来,最后又在西江河抛尸案里,明示梵高和毕加索的谜语。
她完成了一个前后贯通、首尾呼应的环。
这仿佛是一件“艺术作品“”,利用两位知名艺术家的意象进行创作。
祁紫山问:“疏梅,你认为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?”
李疏梅想了想说:“尽快找到白皇后在论坛留下的信息,我印象里,每个人上网都可能留下网络IP地址,有可能循着地址找到她的所在地。”
“好,”祁紫山道,“我马上发消息让我们的同志去调查。此外,我们需要去走访下‘时代巨匠’画展负责崔锐版块的负责人,看看能不能找到白皇后一些线索。”
“对对。”
在车子启动后,李疏梅又有些担心,“紫山,那两幅画既然出自白皇后的安排,她应该和那位负责人认识吧,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。”
“我们适当做一下伪装,假装买石的人吧。我查过,那位负责人是一个石玩店老板,名叫孙信强,他也喜欢画,画不是他的主业。他是崔锐的大学同学,当时也算是崔锐半个经纪人,帮忙崔锐售画,我觉得白皇后很可能从他那买下了那两幅画,然后让孙信强在画展特意展示出来。”
李疏梅也略略点头,如果他们伪装成买石的人,应该不会引起白皇后注意。
车子开到一棵树下面停下,祁紫山从汽车扶手箱里拿出一对墨镜,将其中一副递给她,李疏梅接过问:“你早就准备好了?”
“对,你戴上试试,应该大小合适。”
李疏梅戴上,果然刚刚好,她一转头,也发现祁紫山戴上了墨镜,没想到他戴上后,添了几分威严,她记得之前办理唐梨音案时,当时要到夜店里调查黄曼丽,紫山也戴过墨镜,当时费江河就直说不合适太正了,不像社会人。
她这时也忍不住问:“我戴墨镜,像不像社会人?”
祁紫山嘴角微弯:“挺社会的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李疏梅皱眉道,“我就那么不正直吗?”
“不,是说你很高冷,给人一种御姐风。”
李疏梅眉头皱得更高,这还是头一次听人说她像御姐,而且是紫山口中说的。
紫山也顺杆子爬道:“那我当你的小弟吧。”
李疏梅撇撇嘴:“也行吧,我也不知道怎么和那些老板打交道。”
下车后,李疏梅跟着祁紫山转了一个十字路口,走进了路边的一家石玩店,石玩店里摆着满满当当的石器艺术品,有在玻璃柜里摆得整齐美观的,也有在石桌上堆成小山的,有不规则的石玩,也有五颜六色的珠宝、精雕。
墙上亦挂着不少油画、国画,将石玩店装饰得十分典雅。
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店员坐在桌子旁,穿着工作服,戴着眼镜,正在打磨一颗石头。
他附近的柜台里,有个二十多岁的女人,正在整理账本什么的。
祁紫山走上前问:“你好,我和你们老板有约。”
“噢,你是兰先生吧,我们老板就在后房里。”
年轻女人带两人进去,后房的空间也很宽敞,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正坐在躺椅里观赏石头,他穿着一身富贵的睡衣,头发秃顶,下颚留了胡子,蓦然一看,还以为他头发长在下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