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信强见人进来,马上起身,热情欢迎道:“两位大驾光临,有失远迎啊。”
祁紫山也和孙信强寒暄了几句,并且介绍了李疏梅,声称她是“梅姐”。李疏梅心下窃笑,想不到她真成了社会人了。
孙信强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叫了李疏梅一声梅姐,然后将两人带到一张桌椅前,李疏梅也顺便打量了番,这间后房应该就是孙信强的工作室,有许多未完工的石头艺术品,而在墙上,挂了好几副油画,李疏梅一眼认出,那是崔锐的作品。
崔锐的作品有他的特色,孙信强是崔锐的同学,也是半个经纪人,也举办过崔锐的画展,所以崔锐的作品可能有一部分在孙信强手上。
祁紫山和孙信强聊了些石玩方面的话题,她没想到祁紫山懂得挺多的,孙信强聊得很开心。
李疏梅也了解到,祁紫山并非直接联系了孙信强,而是有个中间人介绍认识,所以孙信强才如此热情,而这个中间人可能也是一个大老板,作为省厅的人,认识一些社会上知名的人应该不难。
祁紫山忽然话锋一转:“我和梅姐这次过来,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梅姐想买两幅崔锐的画。”
“噢……”孙信强撇头看了李疏梅一眼,李疏梅微微躺在椅子里,做出一副听他们谈话的高冷模样。
“梅姐要哪副画?”孙信强问。
祁紫山转头望了她一眼。
李疏梅一愣,这件事紫山没和她商量啊,只说来走个过场,没想到她也要演。
她犹豫了下,心想紫山既然没商量,那肯定是让她自由发挥,也说明紫山很肯定不会惊动白皇后。
在李疏梅犹豫时,孙信强又热心问了一声:“梅姐开口就是,价格好说。”
李疏梅说:“去年我有幸参观了‘时代巨匠’画展,在画展里见过两幅崔锐的作品,是他临摹的两幅油画……我想要。”李疏梅原想说出画名《梦》和《橘子,柠檬和蓝色手套》,但转念一想,她作为一个社会姐,说话得恣意点。
于是她扶了下墨镜,双手抱胸,躺在椅子上。
而孙信强却露出一副不自然的表情,李疏梅刚躺到椅子上就觉得后背有些芒刺,不会是她的问题太敏感,让孙信强产生了怀疑吧。
她偷偷瞥了眼祁紫山,他仍然很平静,甚至纤长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茶杯。
“孙老板,是有什么难处吗?价钱不是问题。”祁紫山淡淡说。
“梅姐,兰哥,不是我不愿意卖,是这两幅画早就被人买了。”
“被人买了?”祁紫山惊讶道,但李疏梅听得出来,他是有意表现出一丝惊讶。
第140章 迟到的心声。
李疏梅也彻底明白了,孙信强不是发现了什么,而是因为画被人买了而产生为难,原来这都是祁紫山算好的局面,所以接下来就该谈到这个买家了。
“是啊兰哥,去年就被人高价买走了,但是至今客人都没有来取。”
祁紫山平淡地说:“梅姐对那两幅很感兴趣,是什么样的人买走了画,现在能联系到她吗?到底是什么一回事,孙老板细说下。”
“很抱歉啊,她没有留电话。我记得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,也戴着一副墨镜,倒是和梅姐身高差不多,当时来了店里,就说要买画,最后看中了崔教授的两幅临摹画,她没有谈价,而且以三倍的价格买下了,买完后,她告诉我,这两幅画在画展上展览一下,展完后她来拿。”
“她为什么要在画展上展览?”李疏梅问,她已料定那个女客人就是白皇后,而且是画展上一闪而过的那个黑色背影。
孙信强说:“她也没说,本来我一般不会展览崔教授的临摹画,但是她高价买下了,又十分诚意,我就没多问。本来画这个行业吧,也要多露露面才值钱,所以我觉得她就是想画更值钱一点。”
理论上想画更值钱就是想赚更多钱,但女客人却以三倍价格买下画,就不是冲着让画值钱来的,但李疏梅也不打算在这个事上纠结,她问:“还记得她长什么样?”
孙信强愣了一下,也许这个问题有些奇怪,他想了下才说:“时间太长了,没有太大的印象,我就记得她人比较温柔,说话语气也很温柔。”
书中的白皇后有个典型特点就是温柔,而方雅雯接触的“红皇后”也是很温柔的,没想到,白皇后本人竟也是温柔的。
离开孙信强的石玩店,上车以后,祁紫山笑着夸赞李疏梅:“疏梅,今天表现不同一般。”
李疏梅笑道:“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的具体计划,要不是我灵机一动,可能都露馅了。”
“其实我在进石玩店前也没想好具体对策,更不了解孙信强的为人,所以想着走一步看一步。接触他人以后,我才有了这样的计划,不过我们的默契还是很不错的。”
也不知道祁紫山的话是真是假,毕竟整个过程他太淡然了,但又好像他平时也是这个性格,不过说到默契,李疏梅也忍不住自夸道:“我也深表认同。”
车子一路开回祁紫山的住所,祁紫山先是给她倒了温水,问她今天辛不辛苦。然后才走进他住所内的案情推演室。
两年来,祁紫山为了调查白皇后真正的身份,付出了全部心血,白皇后的所有罪行都昭然若揭,就差揭开她的面纱。
祁紫山把今天从孙信强那边得到的信息写到了罪案板上,转头对李疏梅说:“从孙信强那边,我们几乎可以肯定,白皇后就是那两幅画的拥有人。再结合易景行教授对她那两句谜语的解读,我们可以得出,白皇后通过画作为载体正在做一件事,而且是她自认为‘神圣’的事。”
顿了下,祁紫山继续说:“疏梅,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,白皇后到底想做什么,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。”
李疏梅霎时有些激动,因为祁紫山每次的猜测都离真相很接近,也许他悟出了什么秘密了,她忙问:“你想到什么了?”
“白皇后特意在画展上展出梵高的画《橘子,柠檬和蓝色手套》,这幅画恰恰预示了三个案子,也就是罗向松案、高校投毒案,还有唐梨音案,这也是疏梅你推出的结论。”
李疏梅点点头,继续听祁紫山说:“我一直想,这三个案子除了和那幅画有关,还有别的关联吗。我想到有一种关联,那就是复仇!”
“复仇?”李疏梅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,因为在高校投毒案和唐梨音案里她听到最多的词就是复仇,而罗向松案,也是因为方雅雯无法忍受罗向松的家暴而实行的报复,也可以认为是复仇。
是啊,李疏梅恍然大悟,这才是三个案子最大的共通点,白皇后绝不会无缘无故选择他们,她很可能选择的原因,是因为复仇。
祁紫山说:“复仇在某种意义上来说,是弱者对强者的反击,也是受压迫者对施暴者的反击,从这三个案子来看,三名凶手,方雅雯、谢天元,还有唐梨音的母亲向红都是被害者,他们虽然在行凶,但是在他们心中却是为了伸张他们自己认定的‘正义’,我认为这才是白皇后想表达的含义,她认为帮助他们复仇就是‘神圣’的事。”
李疏梅听得浑身发麻,此前她根本没有想到那么深入,但祁紫山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白皇后的犯罪动机。白皇后不辞辛苦甚至铤而走险接触他们、帮助他们,不图回报,本来是不符合人性的,但要是白皇后始终认定她做的事情是“正义”的、“神圣”的,那就完全解释得通,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具有理想主义。
不,李疏梅又不这么认为,白皇后的理想主义未免太纯粹了,有没有一种可能,她立刻向祁紫山提了出来:“紫山,会不会白皇后曾经也是被害者,但是她失去了复仇的机会,所以把复仇的决心转移到他们身上。”
祁紫山墨眉微敛,含笑道:“疏梅,你果然聪明,对,这也许是白皇后犯罪动机背后的内因。”
李疏梅又想起什么,说道:“会不会西江河抛尸案的两个受害者雷立轩和佟志广,和白皇后的复仇有关呢?”
“你是说白皇后亲手杀死他们,或许他们就是白皇后复仇的对象。”
“会不会有这种可能?”
“有,当然有,不过复仇理论上是私人行为,她杀死仇人,为什么要大张旗鼓。”
李疏梅发现自己思维太跳跃了,祁紫山又把她的思维收了收,的确,如果雷立轩和佟志广是白皇后的仇人,她大可不必做出这样一出大戏,她似乎一直就是做给警局看,她默默隐忍地完成这一切难道不是更好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