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疏梅的睫羽重重颤了一下。
曲青川忽然发现出事了,李疏梅非但没有认怂,反而以冰冷的目光迎了上去,他见过那种目光,上次和马光平对峙时就是那样,那种绝不妥协,甚至令人寒冷和心碎的目光。
气氛一下子凝固到了低谷,两人的视线冰冷对视,曲青川正想着如何缓解下这种局面,马光平开口了。
“闫支误会了,”马光平笑说,“疏梅不是这个意思,她是说电脑打印机都关了,可能要晚一点弄完,你放心,我们一会就送给你。”
因为费江河刚刚发生的不愉快,李疏梅确实有些心情不佳,但她本意并不是要和别人作对。只是她心情不好时整个人就显得很冰冷,外人看起来一定觉得她不配合不屑于。
闫岷卿瞟了眼她满脸的冰冷,微微摇了摇头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,起身打了个招呼:“各位辛苦了,我去和夏局汇报工作。老曲,有什么困难一定和我说。”
“明白。”
闫岷卿离开后,曲青川发现李疏梅眼里有点红,温声说:“疏梅,宣传科虽然今天没上班,但人你都认识,你借电脑打印一下,回头我送给老闫。”
“我送吧。”马光平说。
李疏梅缓缓点了点头,“好,我再补充一下笔记。”
她起身,拿着本子出门往宣传科去。
办公室里十分寂静,曲青川叹了口气:“拿着鸡毛当令箭!”
马光平合上本子,道:“老曲,我说的没错吧,是你不听!老闫和老费这恩怨,不是一时半会能解的。老闫现在上去了,他还不得有事无事埋汰老费几句,给我们二队找点不痛快,他知道李疏梅是老费徒弟,疏梅不跟着遭殃才怪。”
“算了,都是为了工作。”曲青川缓缓说。
马光平激动道:“是为了工作,但工作干得舒不舒服又是一码事吧。我早就说过,要想治老闫,唯一的人就是老夏,老夏的女儿要是来我们队,你觉得老闫敢放一个屁。”
“那是不敢放。”
“这不就得了,熟轻谁重。”
“但,闫岷卿是老夏徒弟啊,老夏为什么不让女儿去他们三队?”曲青川仍旧倔强道。
马光平道:“老费也是老夏徒弟啊,老夏怎会不考虑我们二队?但李疏梅来了,这就给老闫留下了口实,说我们队满名额了,不能再要人了,你说到时怎么办。”
曲青川没再回话。马光平也摇了摇头,拿起本子回了自己位子。
*
闫岷卿回三队办公室的路上,忽然转念一想,绕到了局长办公室。
局长办公室门开着,闫岷卿上前敲了敲门,里面回了声“进”。
闫岷卿进屋,夏祖德抬了下眼,视线又回到了手里的报告里,他随口道:“坐,岷卿。”
闫岷卿搬了一个椅子,坐到夏祖德办公桌对面,“师父,国庆怎么不休息一天。”
夏祖德用钢笔在报告上圈了圈,慢慢拿开老花镜说:“你们都来上班了,我还能闲着。有什么事想和师父唠唠?”
“没什么事,顺路过来看看你。也正想问您一件事。”
“问吧。”夏祖德老样子从桌上的盒子里取出一颗糖递给他。
闫岷卿微微起身,双手接过,“我上次听师母说,师妹是今年毕业,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市局?是不是国庆节后报道?”
“你怎么老打听这件事?”夏祖德缓缓躺到椅子里。
“三队早给师妹留了岗位,还等着她来指导工作呢。”
夏祖德笑了笑:“岷卿,你一个支队长,名牌大学高材生,这几年也破了不少重案大案,你让一个小孩子给你指导工作?”
“师父这话严重了,我的成绩都是出于您的教诲,我也想好了,把师父这些年教导我的知识一点一点传给师妹,这也是对师父的一丁点报答。再说师妹怎会是小孩子,她如今二十多岁,继承了师父的优良品质,定是英姿飒爽。”
夏祖德敛起笑容:“你们的那点心思以为我不知道。你们一队二队三队,现在一个个都盼着我闺女过去,不就是希望局里给你们更大的资源支持吗。但是我也要告诉你,局里都是一视同仁的,只有优秀的工作表现才是评判的标准,这些小心思尽管收一收。”
闫岷卿无辜道:“师父,我真没这些小心思,犯不着啊,我真是感激师父的教导,领悟师父的精神。”
“领悟精神?上次宣传科的李疏梅同志,我是不是第一个问过你,人要不要?”
闫岷卿舔了舔唇,组织了下语言:“师父,你要这么说,那我没法回答你。在师妹和李疏梅同志之间,我只能说,我是有一点私心的,这些年,你和师母非常辛苦,如今师妹毕业了,我作为师哥肯定希望师妹在市局一帆风顺。”
“很多年没见过她吧,我记得你刚来市局那会还见过我闺女,如今她已经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了。”
“师父,这几年你也知道局里很忙,很抱歉,没有经常去拜访你和师母,而且我去你家的时候,师妹又住学校,的确疏忽了。我还记得她名字叫秀秀,我没有记错吧师父?国庆节后她来报道,你告诉我声,我去接她。”
“人各有志,她有自己的理想,不一定来市局工作,你也不要老惦记这件事,回去安心工作。”
“来市局那不是每一个警校毕业生的梦想?”
“也不一定每一个人的梦想都是当刑警。”
闫岷卿缓缓点了点头,“也是,做刑警太辛苦了。师父你说的是,能不让师妹当刑警最好了。”
“互相理解。”
“师父,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和你汇报下工作。”
闫岷卿将近期各刑侦大队工作进行了汇报,最后特意道:“师父,追查崔锐是目前重中之重的工作,我一会带几个人去给老曲他们帮帮忙。那你先忙,我走了。对了,师妹如果回家了,师父告知声,我去拜访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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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《星空》,又名《星月夜》(The Starry Night),是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文森特·梵高于1889年在法国圣雷米的一家精神病院里创作的一幅油画,是文森特·梵高的代表作之一,现藏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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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后三章会在每晚凌晨发。
第16章 诡异向日葵花。
打印完报告,李疏梅加入了对崔锐的追查工作,她跟着曲青川和马光平的车,到崔锐的同事家进行走访调查。
国庆期间,各地分局和派出所抽调了警力,协助搜查市各交通出口,防止嫌疑人外逃。
正在此时,曲青川接到了一个电话,李疏梅见他眉头微蹙,只紧急言语了几句,放下电话他立马招呼马光平和她:“老马,疏梅,有命案,走,去现场!”
上车后,马光平问:“什么案子这么急?”
“说是有辆车都烧没了,人都快烧成炭。”
李疏梅心里一怔,她刑侦经验不足,听到这般描述时脑海里立即就闪现各种烧焦的惨状。
“也有可能是事故或者自杀。”马光平猜疑道。
“等法医鉴定吧,南峰他们已经过去了。”
和上次去现场不同,上次李疏梅是跟着费江河一起去的现场,去现场时根本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,她是在看到尸块后产生了不适反应,这一次她明显有一种惴惴不安,因为提前知道发生了什么,即将要面临现场,她有一种未知的不安。
一个小时后,车子到达目的地,这里并非市区,是属于乡镇,后半程基本是泥路,被汽车反复颠簸,人很难受,车一停,李疏梅只想下车透点新鲜空气。
推门下车,她抚着胸口,在路边缓了缓,这儿四周是一片金黄黄的丰收颜色,李疏梅望向一片麦浪,风一吹,浪花此起彼伏,甚是壮观,远处有别的颜色的农作物,有红有绿,生机勃勃,令人心旷神怡。
风吹起她鬓旁倔强的细发,有几丝漫爬在她白皙的脸庞上,微微发痒。
李疏梅皓白手腕抬起,轻轻拨弄脸颊旁的细发,转头时,就看到了黄色警戒线,几名民警正守在线外,封锁现场。
警戒线内穿梭着法医制服还有橄榄绿警服的忙碌身影。
李疏梅跟着曲青川的步伐走向警戒线,这里守护的民警应该是来自派出所,伸手要求曲青川出示警官证,警示线里有人大声在喊:“不长眼?是曲队!”
民警连忙让行,并提供了手套鞋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