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时没明白,费江河调查的是什么信息,但转念一想,她明白了,费江河在调查姐姐夏忍冬背后的信息。
其实当初她就对夏忍冬背后是否有主谋抱有怀疑,因为她记得姐姐说了那样一番话,“为了找到杀害母亲的凶手,我不得已加入了神秘组织,因为只有组织的力量才能帮我找到母亲的真相”。
也就是说,姐姐背后肯定还有人,她也根本不相信姐姐会丧心病狂乱杀无辜,她背后一定还有高人指点,那就是非法器官贩卖组织的真正幕后黑手,也许夏忍冬、白皇后只是他牺牲的一颗棋子。
费江河到底调查出什么眉目了,李疏梅太好奇了,但她知道这件事需要当面沟通一番,她立马回了信息:老费,我后天复职,回局里我找你。你不是一个人调查吧,是局里的安排吧?
老费很快回复:放心吧。等你回来,我把暂且知道的都告诉你。
第二天送李新凤出院后,李疏梅回家就收拾了下工作相关的东西,第三天,她穿上警服,正式回归了市局。
回到市局,她没看到老费,又问老马他们,老马故作抱怨地对她说,最近一点时间老费神神秘秘的,今天也没来开晨会,手机也没回。
李疏梅觉得不对劲,立即将手机打了过去,那边一直空音,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老费可能在私下调查夏忍冬背后的人,而且除了她,没有告诉任何人,他一直没回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。
但她不知道怎么把老费的消息告诉大家,万一他回来了,局里知道他单独行动,一定会处罚他,她只能继续发短信打电话。
中午,局里忽然传来一个消息,有人在一间废弃仓库发现了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。
李疏梅跟着大部队一起赶过去的时候,法医杜南峰匆匆从废弃空旷的厂房里走了出来,神色忧伤,沉重道:“老费头部中枪了,已经牺牲了。”
李疏梅如同雷击,眩晕感从头顶侵袭而下,整个身体摔了下去。
老费竟然死了?
第149章 风雨十二年。
李疏梅也病倒了,三天才从病床上爬起来,这一段时间她本来心力憔悴,被费江河的事一打击,身体也瞬间被击垮。
三天后,她还是坚持回了市局,因为她要亲眼见费江河最后一面。
费江河的遗体被法医进行了尸检,目前就放在市局的停尸房。
当天上午,李疏梅正要过去的时候,却听到了停尸房里的恸哭,她走到门口,一阵冷气袭来,她打了个寒噤。
里面痛哭的人她一眼就认出,是老费的女儿费安宁,她趴在老费的遗体上哭得撕心裂肺,老费的前妻宁露娟站在一旁,沉默无言,泪痕挂在憔悴的脸颊上。
李疏梅本来想平静地告别,然而见到这一幕,还是泪水肆流。
她拼命用袖子擦去眼泪,屏住呼吸,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。
费安宁哭了一阵子,开始全身颤抖。她实在忍不住,冲了进去,“安宁,安宁!”
费安宁一见是她,立刻抱住了她,哭喊道:“姐,我爸为什么会死啊,为什么会死啊。”
李疏梅紧紧抱着她,身体随着安宁发抖的躯体不断抖动,她望着费江河冷漠如铁、金刚怒目、却永远都不能醒来的那张雪霜脸庞,牙齿开始打颤:“宁宁,姐姐一定会为你爸爸讨回真相,一定会!”
一个星期后,费江河的追悼会正式召开,整个市局都出席了这场追悼会。
祁紫山也回来了,但那天,他和疏梅没有说什么话,仅沉重说了一句,“疏梅……节哀”。
送葬队伍一直将费江河送到了市烈士陵园,也不知道为何,这还没到寒冬,天空竟然飘雪了。
比起往年,雪下得提前了一个月左右。
漫天雪花不断地淹没送葬队伍,也覆盖了费江河的遗照,费安宁捧在胸前,一直在拼命拍遗照上的雪花。
费江河终于可以休息了。
他一直在忙着刑侦工作,从未休息过,他的生活里好像只有刑侦事业,他永远都不停地前进。
他脑袋里永远想的是破案,寻找真相,他总是说,绝不能放弃,一定要找到最终的真相。
这是他的职责,也是他的使命。
永别了!
三天后,李疏梅趁着黑夜再次来到了费江河的墓地前,她带来了一些费江河喜欢吃的食物,轻轻摆下。墓碑上的遗照,并不那么严肃,那是费江河布满微笑的一张照片。
实际上他在市局的形象可不是这样,大家总觉得他喜欢发脾气,不好相处。但和她相处的时候,他总是像一个孩子,总是充满微笑,这才是真实的他。
疏梅坐在雪地里,说了很多心里话,她说第一次遇见他,对他没什么好感,但渐渐地,她觉得他这个人挺有意思的,而且总是替人着想,打抱不平,在她心目中,他是真正的无名英雄,值得她铭记一辈子。
说着说着,李疏梅就哭得稀里哗啦,哭到最后她只觉全身乏力,轰然就倒了下去。
*
2012年,十二年后。
李疏梅冲进秦东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,脸色有些难看。
闫岷卿忙从座椅里起身,安慰道:“疏梅,怎么了?这么急,快坐,我给你倒杯水。”
“怎么了?”李疏梅道,“会议你为什么不参加,你不参加,案子怎么并案。”
闫岷卿走到她身旁,温声说:“师妹,你消消气,先坐,我和你解释。”
“我不想听你解释,我要并案!”
闫岷卿苦口婆心地说:“我的李支啊,您是知道的啊,这两个案子还没有并案的条件,暂时还不成熟,我建议再看看呗。”
“到底是你会办案还是我会办案?”李疏梅毫不留情地说,“如果你不愿意并案,那我就按并案去查!”
闫岷卿道:“你会破案这是人所皆知的事,你看看这些年你获得的荣誉和奖杯……”
他走向办公室的一隅,玻璃书架内摆满了金晃晃的奖杯和红灿灿的证书,那都是李疏梅这些年来获得的刑侦荣誉,她不但是秦东市公安局的精英刑警,而且是省厅一直心心念念盼着去赴任的榜样刑警。
闫岷卿站在玻璃书柜前,感慨说:“你说你没地方放,我就都给你收藏起来,我每天都给你擦拭,生怕染了一丝灰尘。”
“每次都说这些有的没的,你倒是给我一个准话。”
闫岷卿打开玻璃书柜,拿起其中一个奖杯说:“这是省厅给你颁发的,你靠着画像破了一起跨省大案……还有这个,”他又拿起另一个奖杯,“这是你第一次当支队长破获的省级大案,当时我还记得省厅希望你去赴任,被你拒绝了。”
李疏梅无语道:“你总是把这些拿出来说,那都是过去的事情,你收拾下,我要把这些带走。”
“千万别,这不仅仅是你的荣誉,这不也是市局的荣誉,放在我这里最合适。”
闫岷卿说话时,又从奖杯里拿起一张相框,相框不大,照片也不起眼。
然而每次当他拿起这张照片,李疏梅的心情都会触动几许。
自从费江河牺牲后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闫岷卿的办公室里就摆上了一张合照,那还是他参加工作前几年,他和费江河、江原,以及他们共同的师父夏祖德的四人合影。
夏祖德站在中间,老费站在夏祖德左边,闫岷卿和江原分别站在两头,那时候闫岷卿、费江河和江原都很年轻,脸上充满了阳光,夏祖德也才三十多岁,正值壮年。
这是他们留下的唯一一张合照。
闫岷卿对着照片说:“师父要是还年轻,有多好,江原要是还在,有多好,老费这小子,我劝了他多少回,不要单独……他啊……他这个人脾气是不好,但是值得我们敬佩!”
李疏梅眼睛有些酸涩,费江河牺牲十二年了,十二年来,无论多么努力,她从未找到杀害他的凶手。
如今她已经是市局支队长,比当年闫岷卿当上这个职务时还要年轻一些,闫岷卿总是告诉她,她是他从警以来,见到的最年轻也是最有能力的刑侦支队长。
可是这些重要吗?李疏梅并不觉得重要,她最想要的就是费江河和祁紫山牺牲的真相。
闫岷卿放下相框说:“疏梅,你什么都好,你画像本领强,破案能力强,可是每次一提到老费的死你就容易冲动,你说吧,这两个案子真的有关联吧,我知道你很想找回老费和紫山的真相,可是这两个案子没有并案的条件。”
“为什么没有并案的条件?你看看凶手的手法,这是十分相似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