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平时不一样,夏祖德的声音大了许多,好像是故意的。
“不用了吧老夏。”李疏梅坐到沙发,依着老夏的胳膊,不咸不淡地说。
夏祖德放下书,瞥了她眼,“语气不明,心里有想法。”
“我是想你表扬我,但又不想。”她觉得,该表扬的人应该是老费,她轻描淡写地道,“我才刚到二队,还需要继续锻炼。”
“也行吧,以后还有很多机会,我相信女儿会做得更好。”
“谢谢爸爸。”李疏梅甜甜地笑了,“有空表扬表扬老费呢?”
“呵呵,”夏祖德笑了笑,“才刚没几天,就知道旁敲侧击给同事递好话。”
“我这叫递好话?老夏,你欺负人吧……”
“怎么了,欺负女儿了。”李新凤从书房出来,手里还拿着讲义,李新凤晚上要复习讲义,批改作业,她要不是没听见两人大声谈话,绝不会走出来凑这个热闹。
“我敢欺负她,她心里鬼着呢?”夏祖德笑着说。
“老夏你嗓门最大,就怕我听不见?”李新凤走上前,捏了捏李疏梅的鼻子,“秀秀表现好,不很正常,她从小到大,哪次表现不好。”
“李老师,你这就夸大了。”李疏梅握住李新凤白净修长的手,“我从小到大,总是调皮捣蛋,你还总说我将来要讨饭吃。”
李新凤哈哈一笑:“有我在,谁能让你讨饭,乖女儿,妈妈还盼着你将来取代老夏,当局长呢。”
李疏梅嘻嘻一笑,又一本正经地说:“老夏,我是有贼心但没贼胆,我进市局,绝没有和你争局长的想法。你放宽心!”
“噢,那是有别的想法。”夏祖德宠溺地看着她。
李疏梅恍然顿了下,又笑着说:“为人民服务,做爸爸的排头兵!”
“你看,会说话了,长大了。”夏祖德笑着感慨。
“秀秀长大了。”李新凤也欣然说,“真的长大了,表现那么好,妈妈高兴。”
*
第二天早会,是最轻松的一次早会,因顾笙彻底认罪,另一名犯罪嫌疑人黄志军也被逮捕,至今这起“十二具尸块”悬案已然真相大白,可以完美结案了。
对案情做了全面回顾后,曲青川吩咐:“老马,黄志军的口供就交给你了,等他出院,要补充好证据,带他去现场指认,保证他的口供和顾笙是完全一致的。”
“老曲大可放心,后续工作就交给我吧。”
“这次案件终于可以结案了,”曲青川略带感慨说,“说起来,我们经历了一些曲折,但终归找到了对的路。你们每个人都付出了巨大心血,也做出了很多成绩,我会一五一十把大家的功绩呈报上去。”
“这一次我要重点表扬一位同志。”曲青川面带微笑,看向李疏梅,“大家应该都知道,是我们的新同志李疏梅。”
几乎同时,所有人都面带微笑看向她,祁紫山更是竖起了大拇指,眉眼间喜悦不已;费江河的微笑当中透着一股骄傲,更确切地说,他们是名义上的“师徒”,当初是费江河选择了李疏梅,李疏梅也选择了费江河。
马光平笑得更盛,他笑着说:“老曲,在你表扬之前,我得说一句,疏梅,真的是我这么多年从事刑侦工作以来,见过的最上进最用功最优秀的新同志。”
“你的话真的,”费江河笑着摇了摇头,“老马,你是个人才,能把一句话说得很假,但又听得很舒服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大家都笑了起来。
李疏梅更是脸蛋都红了,那种被夸赞的激动让她整个脖子里都像发烧了一样。
她还记得当初来到市局,被所有人不认可,最后是二队慢慢接受了她,不管如何,她现在将这里当成了她的第二个家。
曲青川说:“疏梅的画像是这次破案的关键,如果没有准确的画像,凶手势必会瞒天过海,逃脱法网,这对我们破案难上加难,疏梅的整体表现都很出色。疏梅,今后再接再厉!我们都看好你!”
“我一定会的,谢谢曲队,也谢谢你们!”李疏梅诚挚地感谢,她心里明白,她被表扬,不是因为她表现有多么出色,而是因为她是新人,她需要更多的鼓励。
他们都表现得很优秀,曲队没有提他们的名字,那是因为他们之间都很熟悉,他们不需要格外表扬,因为这些工作都是职责所在,这就是刑警天生的责任。
*
两天后,黄志军的证词录完了,这件案子板上钉钉,宣告结案,和检察院很快做了移交工作,后续就是对顾笙和黄志军的审查起诉和最终审判,面对着他们的是法律应有的惩罚。
案子终于尘埃落定,这段时间,李疏梅能感觉二队的气氛越发轻松了几许,她也顺利参加了一些培训工作,几天后的早会,曲青川忽然提议,有个画展他拿了两张票,想让两个人去看看。
费江河笑道:“老曲,你这情调,还挺浪漫。”
“别瞎说,哪来什么情调。这次画展,小道消息啊,还有不少崔锐的作品。”
提到崔锐,大家都不约而同肃了神情,李疏梅自然知道,曲青川买了两张票是有目的的。
曲青川说:“虽然崔锐遇害,但他的死还是造成了一定社会影响力,现在很多人在讨论他,包括他的作品。所以我想,可以去了解下,这也是对我们这件案子的一些补充。”
李疏梅恍然明白,崔锐死后,确实在社会上引起一些轰动,主要在于他的身份比较特殊,是大学教授,又是知名画家,但他是因为强.奸女学生而遭到杀害,社会讨论层面对他充满责备和讽刺,很多人骂他是人面兽心,他的死似乎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。
而他的画却被隆重展览,这似乎又是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,崔锐虽然被害,但是他曾也犯罪,道德败坏,按理说,他的画该被大家抵制。
按照著作权法规定,作者犯罪后,其著作权仍然受到法律保护,除非作品违反了法律或公共利益。
显然崔锐的画现在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,反而被部分人追捧。
“我不太懂,崔锐的画现在还能卖到好价钱?”费江河问。
“这你们就不懂了,”马光平笑道,“正是因为崔锐死了,还涉及强.奸,现在他的画意义就大不一样了,有些人肯定借机发死人财。”
马光平说到了点子上,大家都默默点了点头。曲青川说:“当然我们不是去了解谁要通过这次展览发什么死人财,我们要通过他的画展了解崔锐本人的犯罪心理,简单说是做一次侧写。”
费江河说:“老曲,两张票,有啥好犹豫的,疏梅肯定要去,她懂画,还有紫山,年轻人,看看画展提高下阅历。”
“行,就这么定了。”曲青川点头。
李疏梅和祁紫山互相看了一眼,浅浅微笑。
第32章 “农药致死?”
周五下午,费江河提前下了班,只身来到高中学校大门门口,看着从校门口喷薄而出的放学学生,费江河望眼欲穿,他在寻找自己的女儿。
蓦然之间,他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色校服,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女孩,乌黑明亮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,她正左右遥望,寻找来迎接她的人。
费江河激动不已,连忙快步上前,喊道:“宁宁!”
费安宁回过头,脸上顷刻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,“老费,你挺准时。”
“来看宝贝女儿能不准时。”费江河紧紧注视着女儿,他一个大男人,眼睛里忽然闪现了一丝泪花,隔段时间没见女儿,每次来见她,总感觉她越来越漂亮,越来越懂事了。
“书包给爸爸。”费江河从她手里拿过书包,“告诉爸爸,晚上想吃点什么?”
“只想吃爸爸做的面条,鸡蛋肉丝面。”
“行,那回家煮面条给你吃。不过今天爸爸还想多露两手,让你尝尝爸爸真正的手艺。”
“好啊好啊。”
这时,人群里走来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,一手抓住费安宁的手腕。
她语气严肃:“老费,宁宁不能去你那了,要高考了,周末得好好复习,明天还要去补习班。”
费江河瞬间就像被凉水浇灌,整个人都冷落了下来。这个女人是他的前妻宁露娟,离婚后两人商量好,由他每周接女儿回来住一天。
“不是明年才高考,怎么现在就,就复习?”从女儿的脸上他也看到了失望,小嘴撇着,很显然宁宁也想休息一天,他试图说服宁露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