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疏梅连忙打开笔记本,这是从第一天去农药厂事发地点接触的人员名单。她挨个进行介绍。为了照顾祁紫山在罪案板上写字的手速,她读得并不快。
农药厂保安曹进,事发时就在农药厂区,也是第一发现者,报警人。平时和罗向松关系还不错。
农药厂厂长翁爱兵,事发前和死者进行过会谈。翁爱兵对罗向松的才能欣赏有加,也一直关注罗向松主导的农药新技术的研发。
农药厂技术员小程和小宋,是罗向松下属,是农药新技术攻坚的主要力量,周六当天和罗向松一起上班,上班地点在罗向松办公室隔壁,两人倾慕罗向松的才能,对罗向松很尊敬。当天下班后离开工厂。
罗向松妻子方雅雯,和平常一样,周六傍晚给罗向松送餐,当天晚上参加一个定标饭局,醉酒后由同事蒋晓丽送回家。第二天向保安打电话问候罗向松,保安这才敲响罗向松的门。
蒋晓丽,方雅雯的同事,当晚和方雅雯一起进入工厂,但没有进罗向松办公室,后随方雅雯一起去饭局,当晚送方雅雯回家,在她家呆到凌晨才回家。
马国庆,方雅雯的公司领导,当晚和方雅雯、蒋晓丽一起参加饭局,证实了方雅雯和蒋晓丽十点左右一起离开饭店。
农药厂销售科经理潘峰,在农药厂运营正常时期,和罗向松有一些工作上的过节,两人在会议室里进行过激烈争吵。潘峰本人反应,他和罗向松的矛盾都来自于工作内,他个人对罗向松没有任何不满,周六晚上,他一直在家,妻子作证。
农药厂技术员查效刚,因为工作上的失职,曾经被罗向松痛批过,从罗向松的部门调走了。查效刚本人反应,他曾对罗向松心里存有芥蒂,但工厂面临倒闭后,他已经放下这种芥蒂。周六晚上,他有不在场证明。
李疏梅又列举了一二人,表示没再有其他人的可能。
费江河点头,“对,基本上是这些人吧。”
曲青川两指捏住下巴,像是一直在深思熟虑,这时慢慢抬起眼皮问:“罗向松在会议室里进行过激烈争吵?我记得大家排查下来,他本人性格温和,待人谦虚,在厂里人缘极好,他为什么会和别人激烈争吵。”
李疏梅回答道:“是这样曲队,我们向农药厂员工了解过,当时正逢农药厂的新产品,也就是那批磷含量超标的新商品上市,销量很不错,但厂里经济情况仍然不乐观,因此在大会上,潘峰提出提高农药商品价格。当时罗向松刚刚被提拔,正是壮志凌云的时机,他坚决不同意产品涨价,于是他们大吵了起来。”
曲青川颔首道:“最后厂里的方案是什么?”
“是由原厂长王昊平拍的板,价格不变。据厂工们反应,当时王昊平很看重罗向松,几乎什么都依着罗向松。”
曲青川还记得闫岷卿的推测,王昊平最后把一口大锅彻底甩给了罗向松,但当时他却很器重罗向松,也许那是纯粹的喜爱和器重。或者还有一种可能,王昊平在那时候就意识到农药存在问题,但为了工厂,他却仍然坚持售卖,他可能早就有把罗向松推到最前面,保全自己的想法。
不过这些都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,罗向松和谁存在那么大的仇恨?
他问:“如果说你们的意思是,罗向松因为工作的事情所以性格大变,那么他本来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样?”
马光平问:“老曲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,罗向松平时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都是伪装的,实际上他的性格很善变,这也是他被人记仇的原因?”
“差不多是这个意思,如果一个人很出色,被人妒忌我能理解,但现在厂子面临倒闭,他即使再出色,也不会危及到别人的心理安全,何况他现在做的技术攻关项目是在救厂,谁会在这个时候杀了他?所以我想了下来只有两种可能,要么就是他曾经做过什么坏事,被人记仇;要么就是有人杀他只是掩人耳目,目的是彻底破坏农药厂。”
曲青川的话让大家陷入了沉默,从一开始的仇杀定性,到现在的两方面原因,这说明这件案子越来越复杂,起码在李疏梅看来,破坏农药厂的这种可能性并不小,罗向松是农药厂的主心骨,他的死可谓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。
费江河道:“老曲,你这话不无道理,如果目的是破坏农药厂,那么这个人可能很不简单,他可能是一个人,也可能是一个组织,甚至不排除,他们就是下岗的员工们,因为不满,集体作案。他们蓄谋已久,布下这么大棋局,轻松进出农药厂就更不难理解,他们是不是收买了保安,或者保安也是其中一员,还是用更高明的办法进出厂区围墙,都有可能。”
“对,肯定不简单,这样吧,既然现在有两条方向,我们就按两条路走,第一条,厂的利益关系,这条线我和老马去查,重点对原厂长王昊平,现厂长翁爱兵,还有保安曹进,以及这些年和厂存在竞争关系的企业。第二条线,罗向松的私人仇恨,老费你带他们俩查吧。”
“行。”费江河点头。
“大家还有补充的没?”曲青川问。
李疏梅正要想说,又觉得不成熟,有些犹豫。但费江河忽地说:“疏梅,有想法直接说,要相信自己的判断,你这次在大坪村对于交通的判断很准确。老曲还压着我别在闫岷卿面前提这件事,不提就不提吧,但现在我还是要提,表扬表扬你。”
马光平笑着说:“要说表扬,那不最应该是下河救人的事该表扬!老曲,你这为了案子,回来都不提提疏梅和紫山当时的表现,要没他们拼命,哪有那么顺利的工作。”
“老马你说起人话来我是真爱听,这事就是老曲不厚道。”费江河也跟着调侃起来。
曲青川笑道:“再说下去就成了批斗我的会了,表扬,那当然要大力表扬,你们俩的功劳我都会一五一十上报。”
李疏梅耳根发烫,没想到她能再次被表扬,本来以为大坪村的事已经过去了呢,毕竟大坪村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线索。
祁紫山说:“谢谢曲队,也谢谢大家,我那天也没做什么,都是疏梅的功劳。”
“别了别了,再说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李疏梅越发觉得燥热,忙看向本子说,“曲队,我要说的就是现场的橘子。”
“橘子”两字一出,大家都沉静了下来,通通看向她。李疏梅说:“那天我看了橘子,把橘子画了下来。”她把本子里的一页纸递到曲青川手里,大家都围观起来。
纸上画的是被分成六瓣的橘皮,而且六瓣橘皮很匀称。
马光平感叹说:“这橘子皮画的真像啊,上面的皮纹都画出来了。”
费江河揶揄:“老马,能不能分重点。”
“以为都像你一样轻重不分,重点是六块皮吧。”
“对,”李疏梅接过话说,“在生活中,我们很少有人这样剥橘子,而且是这样很小个的橘子,剥成这样匀称的六片,所以我认为凶手手掌不太大,他的手比较灵活,他心思细腻、沉稳,他留下这块橘皮可能还有别的目的。”
大家的视线从纸上的橘皮再次回到李疏梅冷淡清秀的面庞上,她继续说:“这种橘子叫红橘,老马之前总结过。虽然全国种植范围多,但也并不是随处可种,这几天,我上网查了查,在秦东市,只有四个地方产这种橘子,其中一个就是大坪村。我一直在想,为什么是大坪村,也许凶手就是想让我们一开始就把调查方向投向大坪村呢?”
费江河蓦然带着几分激动说:“老曲,疏梅的话非常有意义,我早就说过,有人在混淆视听,这个橘子皮,疏梅调查得很仔细,凶手一直在故意引导我们,不管他的方法高不高明,但是他的确做到了。”
“是,”曲青川若有所思道,“凶手一直在暗处,他做到了,他一度想把我们引向大坪村,因为他知道,我们拿大坪村没辙,但现在,大坪村被我们拿下了,他现在心里一定很慌乱,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。疏梅,你还要深入细节,再好好想想,凶手会不会还给我们留下了什么。”
“好。我明白。”李疏梅郑重点头。
曲青川吩咐说:“调查方向不变,我和老马依然是调查厂,向外。你们仨调查罗向松这几年关系走得比较近的人,向内,要更加深入。”
“好,曲队。”
第44章 金蝉脱壳?
一个星期过去了,曲青川那边的调查,和费江河这边的调查都没有什么结果。
下午一点多,李疏梅终于坐进一家面馆,她的面前剥了一大堆蒜皮,就像一堆雪片一样。她心情不太好,吃大蒜反而有种解气的感觉,好像这大蒜就是凶手,一口一个解气。
费江河也和他一样,面还没上桌,就开始剥大蒜吃,不声不响的满腹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