费江河沉思了下,摇了摇头。
曲青川淡淡说:“那就让他们先检查吧,周宁在那问题不大。”
周宁是痕检科负责人,刚才在技术楼那边时,李疏梅就看到他的身影,目前看来大家把重心依旧放在了技术楼那边,但也不放过其他区域。
李疏梅问:“那曲队,我们做什么?”
“随便逛逛,别让老闫瞧见就行。”费江河替曲青川回答。
李疏梅不解:“……”
曲青川笑道:“老费的意思咱们在附近找找线索。”
“哦哦。”
在痕检这块,李疏梅确实没有太多的经验,她就跟着曲青川和费江河在厂区四处走动,早上的雾气逐渐散去,整个厂区被阳光慢慢填满。
踩在湿重的黄叶上,李疏梅一直在思索着,那天晚上谭玲如果真的出现在农药厂,她到底是怎么来去自如的,十一月底的秦东市,夜晚天气寒冷,谭玲身单体薄,凭借她娇小的身躯,她又是如何杀死罗向松,逃出生天?
上午十点多,曲青川接到了电话,是马光平打来的,说是已经回来了,快到厂门口,他和紫山在立斌律师事务所没有找到谭玲的名字。
挂完电话,曲青川说:“走,去和老马汇合。”
三个人返往技术楼路上,李疏梅在想,如果立斌律师事务所没有谭玲的名字,那么会不会就像祁紫山说的那样,两人是通过网络认识的。
回到技术楼下面的时候,马光平和祁紫山已经和闫岷卿碰面了,闫岷卿问他们:“那有没有可能谭玲用的是假名?”
马光平说:“闫支,我和紫山拿谭玲的照片让每一个律师都确认了,他们没见过。”
“那会不会这段时间有律师离职了?”
“我们也问了,确实有一位律师离开过事务所,我和紫山特意跑了一趟,那律师也说不认识。”
闫岷卿终于点了点头,“好,那说明她们不是在事务所认识的。”
正在这时,闫岷卿的手机响了,他接过:“欣龙你说。”
厂区一片寂静,邓欣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。
“闫支,我们找到了方雅雯的常用扣扣号、论坛账号,没有发现什么异常。至于谭玲,没有注册过任何扣扣、论证账号。因为没用手机注册,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账号。”
“手机呢?”
“电信那边也查了,方雅雯有手机,谭玲只有家用座机,但是他们的电话都没有彼此的联络信息。”
“行了,行了,你赶紧来农药厂吧,让技术科继续查。”
“好,闫支。”
电话挂断,闫岷卿眉宇深蹙,眼神光芒暗淡,很显然昨晚的所有明朗方向今天都阻碍重重。
如果方雅雯和谭玲根本没有交集,两人交换杀人的推测就完全站不住脚。
闫岷卿忧虑地朝李疏梅瞥了一眼,这个眼神没有杀伤力,只有一种迷茫感,他好像并非是在质疑她,而是没有了方向。
他叹道:“真是奇怪,找不到两人的交集,农药厂翻烂了也找不到任何证据,你们说说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李疏梅很少看到闫岷卿有这种自我怀疑的样子,他平时自信得犹如荷尔蒙分泌过剩的野兽。
他忧虑的视线落在所有人脸上,然而无人能给出答案。
曲青川和费江河也一样,脸上充满淡淡的失落感,马光平三番五次动了动唇,他估摸想安慰安慰大家,但又没有说话。
李疏梅和祁紫山对视了一眼,各自的目光都很淡。
冷冷的空气里,只留下大家呼出的白气。
李疏梅拿出笔记本,她曾经画下过厂里所有的房子和建筑,她依次检查起来。
老夏曾对她说过,雁过留痕,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经过就会留下痕迹。
忽然,她在其中一处,发现有一间小房子从未被人注意,李疏梅收起笔记本,默默走向那间小房子,祁紫山也默默跟上了。
那是技术楼旁边的一座小房子,在几棵大树下的掩映下,几乎不被人在意,房子很旧,也不起眼,不知道平时是做什么用的。
门是用铁锁和链子锁着的,但两扇门板年久失修,露出一个小门缝,比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一圈。
也许正是因为上了锁,门缝很小,这个小房子又不起眼,所以从来没有人怀疑会有人往里面藏,而李疏梅印象里,谭玲头颅和身材都很小,她一米四五的个子,十分娇小,和一个初中生身材差不多,如果努力一些钻进去应该没有问题。
她翻开笔记本,这是她昨晚画下的谭玲。
一道金色流光蓦地升起,她画下的女人忽然变成一道金色的人影从画中跳出,走向那扇小门,她侧着身,先伸头颅,再挪身体,试了多次才跨越进去。
画面戛然而止,李疏梅有些微微的眩晕感,但并不严重,她扶了下额头,缓了过来。
紫山问:“疏梅,你不舒服?”
“我没事。”她马上对他说,“紫山,这个门缝,谭玲可以钻进去。”
祁紫山没有见过谭玲,先是迟疑了下,很显然没人会认为这个小小的缝隙能钻入一个成年人,但很快,祁紫山就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,认真点了点头。
他马上联系曲队,不一会一群人跑了过来,曲青川、费江河和马光平都是满脸兴奋,眉梢扬起。
祁紫山说:“疏梅发现这个门缝,谭玲应该能进入。”
闫岷卿却看着门缝提出质疑:“这个门缝,谭玲能进去?”曲青川三人也有些疑惑,脸上的兴奋淡了几分。
李疏梅对尺寸十分敏感,谭玲的头颅如果能进入,她的身体一定能过,而这个小门缝对于她头部的尺寸是刚好的,何况刚刚那道流光绝非她凭空想象。她肯定说:“她可以。”
马光平左看右看,不敢相信道:“这么小的门缝,难怪我们之前忽视了!”
费江河这才笑道:“疏梅视力真不错。”
闫岷卿忙说:“把锁先打开吧。”
两名民警借用工具很快把铁锁打开。门一推开,一团灰尘就飞舞了起来。
闫岷卿皱了皱鼻子说:“屋里空间不大,三个人先进去看看吧。叫周宁赶紧过来。”
“那我和疏梅一起进去。”费江河说。
李疏梅和费江河都已经戴了手套脚套,闫岷卿却要求重新换新的手套脚套,防止破坏证据。
待换好手套鞋套后,李疏梅跟着两人进了屋,从外面看,里面很黑,但走进来,却并不那么黑,里面的光景一目了然,这是一个锅炉房,最里面摆放的是早就停用的大锅炉,靠近门的地方有一排水龙头,还有几个废旧的开水瓶。
这座锅炉房正好在技术楼旁边,两者相距十几米,这说明技术楼的工人曾经经常到这个锅炉房倒热水。
李疏梅跟着他们小心翼翼在屋里勘察起来,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,很多痕迹或许已经没有了,这也是她最担心的。
很快周宁和一个同事拿着检测仪器走了进来,他问:“闫支,找到什么没?”
“还没。”闫岷卿刚说完,就在一个地方蹲了下去,“周宁你快来看,这里是不是有人来过。”
李疏梅走近一瞧,这儿正好是窗户下面,好像有脚印,但又不是平常的脚印,是那种重重叠叠反复覆盖的脚印,可能时间长,脚印被灰尘覆盖,不太明显。
周宁和另一个同事立即拿着仪器检测起来,不一会,他抬头说:“闫支,的确有人在这里呆过,不过可能没有取证价值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嫌疑人应该戴了鞋套,做好了保护。再加上时间过长。这个足迹就没有了取证价值。”
闫岷卿眉头蹙起,嘴角下沉,挂着失落,沉默半晌,朝门口走去,又转头叮嘱:“周宁,再仔细查一遍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闫岷卿出门以后,李疏梅见费江河还在探查,便问:“老费,我们出去吗?”
费江河“念念不舍”,又走了几步,四处望了望,终于点了点头,朝她挥手表示离开。
费江河路过窗户前,又朝窗外望了望,他突然停在了那儿,眼神凝聚,充满沉思。
李疏梅好奇走上前,也顺着他视线朝窗外望去,这窗户很小,镶嵌着铁栏杆,窗外的树荫也阻挡了视线,但是从这里却能望到大门和保安亭。
技术楼前停着的警车也看得清清楚楚。
费江河突然兴奋道:“疏梅,找到了。”
李疏梅一惊:“找到什么了?”
“谭玲进出厂区的线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