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灵粹放下筷子,蹲下身,跟他平视。
“怎么了?不喜欢小酥肉吗?”
孩子摇摇头,鼻尖轻轻抽了一下,然后慢慢抬起手,小巴掌小心翼翼地贴在韩灵粹的脸颊上。
那里还留着一点淡淡的红印,是上次被姜姝彤打出来的。
“我什么都知道,以前是我自己不能承认,但我现在还是想……”
许久
他才继续说道。
“想叫你一声妈妈。”
韩灵粹的心猛地一缩,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。
“寻寻……”她哽咽着,伸手把孩子抱进怀里,下巴抵在他柔软的发顶,能闻到他头发上淡淡的牛奶皂香。
“是妈妈,妈妈以前没保护好你。”
“我知道妈妈已经很努力了。”
寻寻小手环住她的脖子,把脸埋在她颈窝里,声音闷闷的。
韩灵粹、眼泪落在孩子的衣服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“妈妈在,以后妈妈都会在。”
沈寒星坐在桌边,看着相拥的母子,悄悄别过脸,用纸巾擦了擦眼角。
轩辕阁站在门口,没进来,只隔着那层蒙着雾气的玻璃,静静地看着里面的画面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把手,又慢慢松开。
……
第二天清晨的机场,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,洒在光洁的地砖上。
韩灵粹拖着行李箱,滚轮在地面滚动,发出轻浅的“咕噜”声。
行李箱拉杆上挂着个小小的布偶,是寻寻昨天晚上熬夜做的。
歪歪扭扭的小馄饨,上面用彩笔写着“妈妈”,笔迹稚拙,却用透明胶带仔细缠了好几圈。
“再检查一下,护照、签证、机票,还有我给你塞的暖宝宝,别落了。”
沈寒星帮她理了理围巾,又叮嘱,“到了那边记得报平安,要是时差倒不过来,就白天多晒晒太阳。”
韩灵粹笑着点头,刚要说话,就听见身后传来寻寻的声音。
“妈妈!等等我!”
她回头,看见轩辕阁牵着寻寻跑过来,孩子穿着件黄色的小外套,像个小太阳,手里还攥着个保温袋。
“妈妈,这个给你。”寻寻把保温袋递过来,“是我跟轩辕叔叔一起煮的小馄饨,放了保温袋,到了飞机上还是热的。”
韩灵粹接过保温袋,指尖触到里面的温度,心里暖得发疼。
她蹲下来,帮寻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。
“谢谢寻寻,妈妈到了就吃,吃完就给你发视频,好不好?”
“好!”寻寻用力点头,然后突然拉住她的衣角,小眉头皱起来,声音低了点。
“可是……轩辕叔叔好像是,有话要说。”
韩灵粹的动作顿了顿,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轩辕阁。
他穿着件深灰色的风衣,领口立着,晨光落在他脸上,能看到眼底淡淡的红血丝。
大见韩灵粹看过来,轩辕阁喉结动了动,却没直接开口,只是轻轻摸了摸寻寻的头,像是把要说的话都交给了孩子。
“寻寻,”韩灵粹握住孩子的小手,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过去。
“你喜欢搭积木对不对?每次搭高高的时候,是不是特别开心?”
寻寻点点头:“嗯!搭成城堡,就像给妈妈和我住的。”
“妈妈也一样呀。”
她笑了笑,眼角还带着点未散的湿意,却格外明亮。
“妈妈喜欢画画,喜欢把脑子里的房子、衣服都画出来,就像你搭积木一样。”
“去国外,妈妈就能跟很多厉害的人学,把画出来的东西变成真的。这是妈妈的‘积木城堡’呀。”
寻寻似懂非懂地眨眨眼,小手指了指韩灵粹的行李箱,“那妈妈还会回来吗?”
“当然啦。”
韩灵粹把孩子抱起来,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,“每个月都跟你视频,给你看妈妈画的画。”
“等冬天下雪了,妈妈就回来,陪你堆雪人,给你煮热乎乎的小馄饨,好不好?”
“好!”寻寻这下笑了,搂着她的脖子,在她脸上也亲了一口,留下个淡淡的口水印。
韩灵粹把孩子放下来,转向轩辕阁。
他看着她,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,有不舍,有遗憾,却没有了以前的偏执,只剩下一种平静的释然。
“谢谢你。”
韩灵粹先开了口,“你能放下亲情,站在我们这边,是我没想到的。”
轩辕阁扯了扯嘴角,露出个极浅的笑:“该说谢谢的是我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保温袋上,“路上小心,要是……要是在那边遇到什么事,随时联系我。”
韩灵粹点点头,没再说什么,只是朝着他们挥了挥手,转身走向安检口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,寻寻正踮着脚,使劲挥着小手,黄色的外套在人群里格外显眼。
轩辕阁站在孩子身后,也朝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,晨光落在他身上,像是把过去的阴霾都驱散了。
韩灵粹笑了笑,转回头,一步步走进安检通道。
过了安检口,就能看到登机口的指示牌,阳光从巨大的舷窗照进来,铺在光洁的地面上,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。
韩灵粹摸了摸口袋里的护照,封皮上还留着寻寻不小心蹭上的彩笔印,又低头看了看行李箱上的布偶。
那是寻寻画的小馄饨,歪歪扭扭,却满是心意。
第512章 一切都要靠自己了
韩灵粹推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时,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切过云层,落在异国陌生的街道上。
空气里飘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,耳边是混杂着多种语言的交谈声,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保温袋。
袋里的馄饨早就凉透了,但寻寻捏着保温袋提手时留下的温度,好像还嵌在布料纤维里。
刚才在摆渡车上,她余光瞥见前面一个穿卡其色风衣的女人,后颈的碎发和走路时微晃的肩线,像极了席沐萱。
心跳骤然漏了半拍,她几乎要追上去,指尖都扣紧了行李箱拉杆,可脚步顿住时又清醒过来。
姜姝彤落网后,席沐萱作为从犯被列为通缉对象,国内到处都是协查通告,她怎么可能敢出国?
大概是连日赶路的疲惫,让她把陌生人的影子,叠在了那段狼狈过往里。
摇摇头压下杂念,韩灵粹按照导航往老街区走。
工作室的地址是沈寒星帮她初选、又视频确认过的。
这是一栋爬满常春藤的两层小楼,一楼带个小院子,二楼是挑高的loft,之前是个陶艺工作室,木质地板上还留着淡淡的陶土味。
她想象过无数次推开那扇玻璃门的场景,却没料到,门把手上挂着的不是欢迎贴纸,而是一张烫金边框的白色信封,右下角印着“房东”的黑色字样。
拆开信封时,指尖都在发紧。
“欠缴运营管理费共计28000欧元”,下面列着的明细荒唐得可笑:
“空房期间空调待机费5000欧元”
“公共区域清洁费3000欧元”
“墙体维护费8000欧元”
最后一行用加粗字体写着:“限3日内缴清,逾期将收回房屋使用权并追究违约责任”。
“哟,韩小姐总算来了?”
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,一个穿着花衬衫、大腹便便的男人晃了过来,手指上的金戒指蹭过门框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是房东皮埃尔,之前视频沟通时笑得像尊弥勒佛,此刻脸上的褶子都透着刻薄。
“这房子你订了三个多月,就算你没来,水电暖气、清洁工、维修工,哪样不花钱?我没多要你吧?”
韩灵粹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,脑子飞快地转着。她刚到这里,没有熟人,没有本地信用记录,硬拼只会让事情更糟。
深吸一口气,她把信纸折好放进包里,抬头时脸上已经没了慌乱,只剩温和的平静。
“皮埃尔先生,这笔费用确实超出我的预期,能不能给我一周时间?我需要核对明细,也得周转资金。”
皮埃尔眯起眼,上下打量她一番,大概是觉得这个独自来异国的东方女人好拿捏,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。
“一周?也行。但丑话说在前头,到时候拿不出钱,你这箱子里的东西,可就别想带走了。”
他说着,故意用手肘撞了撞行李箱上挂着的小馄饨布偶。
皮埃尔走后,韩灵粹推开玻璃门走进工作室。
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,在地板上投出菱形的光斑,她却没心思欣赏。
刚才皮埃尔转身时,她清楚看见他后腰别着的钥匙串上,挂着好几个刻着门牌号的钥匙,显然这老街区里,不少房子都是他的。
而他提到“清洁工”“维修工”时眼神闪烁,多半是拿不出实际的服务凭证。
她掏出手机,翻出沈寒星给的联系方式,找到那个备注“李律师,华人,擅长租赁纠纷”的号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