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据说是死于中毒。”林十安语气沉重。
因为他心中很清楚,凌朔死了,便代表林知清的计划中途夭折了。
他心中有些急切:“会不会是严鹬遇到了什么无法应对的事,错下杀手?”
林十安不知严鹬会用毒,但知道林知清在给严鹬的锦囊中,准备了毒药。
中毒,确实与严鹬的手段能对得上。
但林知清想了想,还是摇了摇头:
“严鹬并不是冲动的性子,他有很多种手段脱身,杀了凌朔是最不理智的一种。”
“以他的性子,不会这么做的。”
“那凌朔怎会突然暴毙?”林十安忍不住开口问。
林知清思索了许久,才终于抬起了头:“你方才是不是说,大理寺卿府的人去过凌家。”
“不错。”林十安不假思索地点头:
“我查了一下,是凌夫人的人,只是往凌家送了些平常的物件。”
“堂兄,我怀疑我们被做局了。”林知清语气平静。
“做局?这是什么意思?”林十安一时没能思考出个所以然。
“我是说,镇远侯府或者是周崇正,他们猜到我会从凌朔入手,所以将计就计。”
“目前的情况同李锦之那次何其相似。”
林十安觉出了一点不对味来:
“你是说,镇远侯府杀了凌朔,想要栽赃我们?”
“不一定是镇远侯府,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。”林知清尽量去还原事情的原本面貌:
“我猜测严鹬那一批人应当是一进凌家便被盯上了,只是镇远侯或周崇正不确定到底谁是我们的人。”
“所以,严鹬按兵不动的这几日,暗处的人也在观察严鹬。”
“严鹬同凌朔接触上了以后,背后之人便倾巢出动,想将凌朔的死归结到严鹬头上,从而诬陷林家。”
“但严鹬现在已经失踪了。”林十安面露担忧:
“听你说来,情况应当万般凶险,严鹬他,他能安全逃脱吗?”
“我们的人并没有同他联系上。”
林知清想到自己留下的第三个锦囊,闭了闭眼睛,而后叹了一口气:
“堂兄,尽全力寻找严鹬,另外,我怀疑镇远侯府马上就会有动作了。”
“凌家的事,应当出自江云鹤之手。”
“我已经安排人手在全城搜索了。”林十安有些疑惑:“江云鹤,为何是他?周崇正知情吗?”
“如此心计和手段,绝非江流昀所有,周崇正知不知情我不知道,但天一亮,必定会出事!”
“江云鹤的手段向来又快又急,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”
林十安忍不住退后了一步:“既如此,我立刻通知大伯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。”
林知清点头。
林十安见状,一头扎进了淅淅沥沥的雨中。
看着林十安的背影,林知清扶着椅子,缓缓坐了下去。
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。
她的每一步路,似乎都被江云鹤给算计到了。
棋逢对手,似乎就是这个感觉。
严鹬此人,相当重要。
除去郑阔,他很有可能是最接近林从戎通敌叛国真相一事的人了。
先前林知清想让严鹬暴露在江云鹤的视野当中,首先是知道严鹬藏不住太久。
其次,便是她想通过严鹬,打江云鹤一个措手不及。
至少李锦之的事情发生的时候,江流昀应当是没有辨认出来严鹬的。
不过,江云鹤老奸巨猾,对严鹬的身份很可能有所猜测。
只有这样,他们这一次才能精准地搏杀严鹬。
林知清不得不说,江云鹤能从一个小兵坐到镇远侯的位置,确实是很有心计和手段。
既然严鹬现在下落不明,周崇正又没有与镇远侯府离心,那么接下来,重审之事恐怕会有变动了。
想到这里,林知清紧紧抓着椅子,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。
她就这么坐到了天亮。
而后,便等到了刑部、大理寺、御史台的人。
本应于半月后开始的当堂会审,提前到了今日,不可谓不急。
圣旨上并未说重审之时日不能改变。
提前的理由是,御史中丞王渊半月后有一桩外派公务,大理寺卿周崇正也有公务在身。
多完美的借口。
镇远侯府又从这件事当中隐身了。
林家并没有资格去挑选时间。
待送走三司的人以后,林家其他人都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。
直到林十安将凌朔的事讲了一遍,众人才回过味来。
这不就是典型的趁你病要你命吗?
围绕周崇正的计划失败了,目前三司当中,与镇远侯府站在对立面的只有刑部尚书。
这对林家来说,远远不够。
林知清看向屋外,只觉得近日的雾气越来越大了。
事情,似乎也快要进入尾声了。
第384章 三司重审,开堂!
虽然这重审时间提前的非常突然,但围在大理寺之外的人只多不少。
林家众人到的时候,恰巧碰上了镇远侯府的马车。
林知清瞥了一眼笑语晏晏的江云鹤,扭头进了大理寺。
大理寺还是那个大理寺,但林知清每一次来,都是一种全新的感受。
比如现在,桌案上置卷宗、惊堂木、签筒等物,堂中悬挂着“明刑弼教”的匾额。
大堂两侧列“回避”“肃静”牌,气氛十分庄严肃穆。
还未等她细看,江云鹤和江流昀便走了进来。
与林家人进来时的安静不同,江云鹤一来,这大理寺里头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。
“咚!”
“咚!”
“咚!”
堂外鼓声三响,阶下之人齐喝“肃静”。
大理寺卿、刑部尚书、御史中丞身着绯红官袍,依次从侧门入堂,并坐主位。
下方则还坐着大理寺少卿,刑部侍郎监察御史等各司属官。
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都是“老朋友”了,立场也定得很死,林知清没有细看。
她将所有目光集中到了御史中丞王渊身上。
嗯……只第一眼,林知清就看了出来,这个王渊身上,有自家大伯的影子。
王渊的官服十分平整,仿佛没有一个皱褶,他的坐姿端正,背挺得很直。
与林从礼一样,这是个极其守礼的人。
这是林知清对王渊的第一印象。
只不过,王渊在看到林家人进来之时,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,嘴角却微微往下撇。
林知清看得出来,这是不喜林家人的表情。
她还没来得及看出更多信息,周崇正便执圭起身,朗声道:
“今有重案一桩,事关当年望舒伯林从戎与大梁国书信往来,暴露我大盛排兵布阵,致使大盛兵士全军覆没之事。”
“今陛下下旨,着大理寺、刑部、御史台三司重审林从戎通敌叛国一案。”
“三司同僚既至,当秉公明断,勿枉勿纵——升堂!”
“威武~”
阶下之人再度齐喝,声振堂宇。
林知清心中微微提着一口气,大理寺主审谳狱,刑部执掌律法适用,御史台监审纠察,三方势力反应各司其职。
但主审官周崇正同镇远侯府同穿一条裤子,御史中丞也对林家颇为厌恶。
如今的形势对林家来说很不明朗。
林知清和林从礼立于堂上,而江云鹤则静坐于旁。
他毕竟是镇远侯,身份摆在那。
江流昀的目光没有从林知清身上掠过,只静静盯着前方。
刑部尚书微微颔首:“依大盛律法,当先核验卷宗,卷宗并无异常。”
他说完以后,周崇正紧随其后:
“林从戎通敌叛国一案,证据确凿,若林家人觉得其中有隐情,自陈案情以作供述。”
听到这话,林知清上前一步:
“见过各位大人,我父亲林从戎当年带兵攻打大梁,侧后翼突遭袭击,前有狼后有虎,形成合围之势,将大军逼入绝境。”
“我父亲自幼习武,幸之又幸存活下来以后,孤身潜入大梁军中,砍下敌军头颅。”
“可一年后,前御史中丞却突然参奏我父亲通敌叛国,并且拿出了一些莫须有的书信作为证据。”
“我父亲遭人构陷,失了性命,实属冤屈!”
“望各位大人明察秋毫,还我父亲清白!”
听到这些话,江云鹤微微皱眉。
周崇正神色不变:“林知清,你所言与卷宗相去甚远,并无参考意义。”
“来人,将当年之证物呈上。”
刑部尚书眸子微微一动,很快便有人呈上了先前林从戎通敌叛国的证物。
很快,几封泛黄的书信便被呈了上来。
林知清这是第一次看这些东西,她目不转睛盯着书信,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