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人间情爱一事,他着实不懂,也没心思去懂,只是幼时丧父,他用了人生前二十年来复仇,如今大仇得报,为报齐衡安的知遇之恩,他只愿终其一生报答天涯阁,什么风花雪月,不过只是些没用的东西罢了。
“何人?”齐衡安一声发问让他回了神。
“不是个大人物。”只听他笑着,悄悄将那人的名字告诉了齐衡安。
见齐衡安眉头紧锁,目眦微裂,疑心是生了妒,便缓缓道出了前因后果。
齐衡安这才静下心来耐心思考,想来定是他先前怕惹了夜凝紫生气,走得过急,这才让阿紫平白在宫中受了委屈,这才要找证人报复。
“阿紫莫怕,衡哥哥这就来护你。”齐衡安想着,才将查找许太医下落一事吩咐给下属,便一跃飞身而起,向着宫中行去。
随他同去的,还有他养在金笼子里的一只小乌鸦。
南归无奈地长叹一声,自他入天涯阁时,便鲜少见齐衡安笑,可正是这么一个不爱笑之人,确只要一听提起夜凝紫这个名字,眼角便少不了笑意。
董淑妃死得冤枉,南归深知齐衡安心里压着太多,可若是在这样下去,便是铁打的精神,恐怕亦是撑不住。
他只愿夜凝紫能拉他一把,让他将那些重担哪怕放下一点点,亦是好的。
天涯阁,何谓天涯?相距甚远者,在眼前而不知者,所欲而不可求者。何哉?心有挂念,便无天涯。
夜凝紫回至韶华殿,今日眼见得碎玉在她面前服毒,她却这般无可奈何。
她好恨,好狠那幕后黑爪,为了陷害她,竟不惜动用死士。
死士之可怖,夜凝紫前世亲眼见过,今生才会如此痛惜。
前世她同齐衡安赶赴沙场时,二人路过一片竹林,却闻一阵阵诡异的声响。
夜凝紫见风吹叶动,本是常事,此刻却有种无可名状的诡异。
只见她立即勒住缰绳,紧紧握住长枪,将枪尖提了起来。
齐衡安闻声立即挡在了她身前,两人压制着一呼一吸,静静听着竹林里动静越来越响,似是在向两人靠近。
夜凝紫轻轻斩了两片竹叶来,将其向着那声响之处掷了出去,叶片飞回来时,沾了两滴鲜血。
二人皆是一惊,瞬间神色严肃起来。
习武之人耳目异于常人,夜凝紫看着手中长枪,立即眼珠一转,将枪尖挥了出去,正正好阻住了前方一位朝她不断靠近的黑衣人。
“阿紫当心!”面对着十几位极速而来的黑衣刺客,齐衡安立即飞身跨上夜凝紫的白义马,将她护在身前。
夜凝紫挣脱不得,只能在他身前挥着长枪,帮他挡住前方敌袭。
数次交锋过后,齐衡安明显精疲力尽,手臂上尽是血痕,可几十名黑衣人只少了不到一半。
好在那次副将及时带兵前来,二人才幸免于难。可不待他们将那些黑衣人尽数抓获,他们竟纷纷服毒自尽,一个活口也未留下。
到底是怎样可怕的黑手,才会在暗地里豢养如此之多的死士,真是不甚得知。
先前总觉死士断情绝爱,可今日见了碎玉,才知他们兴许亦是无可奈何之人。
手扶绿柳,眼望青山,惊尔虞我诈,悲叹人心难测,愁看花落又花开。
不过是引人唏嘘的可怜人罢了。
青儿只觉夜凝紫今日染了碎玉嘴中吐出的污血,沾了晦气,便备好了热水,供夜凝紫洗浴,可谁知夜凝紫躺在榻上想得出神,眼见得热水便要凉了,她便唤着自家主子来洗。
夜凝紫闻声走近,只见屏风后热气滚滚,皂角的香气扑面而来,配上雅致的浴间,当真是典雅。
宫中自然富贵精致,不比西北大漠黄沙,想要洗浴还需跑入关内的长河中。
青儿正向浴池中撒着花瓣,池子不小,快顶上半个荷花池,供数人在其中嬉水亦是够的。
夜凝紫刚将衣物慢慢褪下,青儿便走上前去帮她的忙。夜凝紫毕竟在宫中,什么都要按宫中的规矩来,便也像那些宫人一般穿着中长袖,裹着几层裙,不仅穿着费劲,脱着也是困难。
此刻齐衡安已飞身踏入韶华殿,他一路小心,避开了不知多少暗卫,来到夜凝紫寝宫顶上,悄声躲了起来,直到听见暗卫巡查脚步渐渐远去,这才跑回房脊,掀开了一片屋瓦。
第46章 阴谋
齐衡安刚一轻手将屋瓦掀开,吹开水雾,看见了屋内情景,他即刻江那砖瓦合上,一时热血上头,一摸鼻处,竟摸到两道鲜血,正源源不断地涌出。
“阿紫,怎会如此……”他暗想着,立即从屋脊跳了下来。
方才随隔着花瓣未曾看清,可他却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,脑中第一想法便是要逃。
小乌鸦阿哗怎能看得下去,自家主子竟作此大逆不道之时,还不跟女主人当面道歉,一心只想着逃,真是不厚道!
它于是用着尖嘴,如刀子般啄起齐衡安的脑袋来。
齐衡安躲闪不得,被他活活啄了两下,一时间握着嘴,疼得泪水在眼中打转,快要哭出来了。
“阿哗!”只见他轻声唤着,一面伸手去抓它。
可阿哗何其聪慧,自然容不得齐衡安这般对它,它便扑腾翅膀一飞而起,对着他又是一阵猛戳。
夜凝紫此时在室内当然是听到了动静,便裹好衣物便提起枪飞身上了屋顶,只见她立于房梁之上观察着,静静听着周围动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