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总是沉默着低头扒拉米饭,然后匆匆离开继续去学校上晚自习。
偶尔也能听到张妈和吴妈对祁琛的闲谈。
“小琛现在在学校一天打三份兼职,陶总知道后特地打电话让他别这么辛苦。”
“这孩子从小性子就是骨子里带出来的逞强,可能想还陶总和姜总的恩情吧。不过好在说是也没有影响学业,听姜总谈起来还是很赞赏他的。”
“是啊,滨大离家里也近,每次回来也不算太赶。”
听到这里,坐在玄关处慢吞吞穿鞋的姜晚笙忽地停下动作,她抬头,不知为何出声问:“滨大离家很近?”
张妈自然地接话:“是啊,近的很,听说半小时就到家了。”
一直以来,姜晚笙都有意去回避有关他的所有事。
说不明白是在和谁置气,只是一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。
她只知道滨大就在省内,但今天才知道距离离得这样近。愣怔了半分钟,她指腹在身侧校服上蹭了蹭,又问道:“那他每次周末吃完饭都回学校吗?”
“对,小琛这孩子现在上大学以后一次都没在家里睡过了,明明房间就在那儿,每次再晚都要赶回去……”
后面的话姜晚笙没再听进去。
和她所想的没有差别,他和这个家,和她都在悄然划清界限。
当初他就是这样擅自决定了未来的方向,连一句解释都懒得应付她。
骗子,什么只要她想,两人就永远不
会变。
早就不一样了,他早就不是她一个人的小狗了。
姜晚笙站起身,鼻尖蓦地涌上浓烈的酸楚,她肩膀微微塌陷,独自一人出门往学校走。
已经是五月,距离她高考还剩一个月。
在进校门的最后一分钟。
她把祁琛的微信拉黑,没有留下任何留言,想来他也并不在乎。
自尊将人拖拽,敏感的年纪,学不会说真心话,常常像只刺猬一样保护自己,用尖锐的外壳包裹住柔软脆弱的内心。
恨比爱要来得更容易些。
如此,姜晚笙恨上了祁琛,恨他的寡言少语,恨他的从不解释,也恨总是过分在乎他的自己。
高考结束。
姜晚笙匆匆收拾好行李,和阮浠一同去新西兰看望她的外祖父,顺便在那里呆了一个半月。
说是度假,更像是一种逃避。
自从她拉黑祁琛后,两人就断了联系,她甚至说不清楚拉黑他的具体原因,自然对于面对他而感到怯懦。
直到回学校拿成绩那天——
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碰上了祁琛,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看到过他的脸了,却不曾想是在一个无比尴尬的场景里。
同年级一个暗恋姜晚笙很久的男生,趁着即将离开学校的最后一天,策划了场声势浩大的告白。
教学楼空地前摆满了气球和鲜花,浮夸的招数,围上来一圈看热闹的学生们。
姜晚笙站在正中间,浑身似有蚂蚁在爬,坐立难安。
抱着不要让别人颜面尽失的想法,她硬生生忍到男生把告白的话全部说完,在阵阵起哄声中,男生把一束白色洋桔梗递给她。
“能不能做我女朋友?”他眼眸热烈,问道。
不知是谁拍照时忘记开闪光灯,有些刺眼,姜晚笙皱眉眯起眼睫,她轻抿唇缝,只觉得很为难。
在心底简单措辞一番,拒绝的话到了喉咙中间。
正准备开口时,她的目光往上轻抬,越过面前的那束花瓣,无意识地落在不远处。
下一秒,她突然僵愣在原地。
祁琛不知何时站在楼梯拐角,一动不动地看向她。
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纯黑色短袖,眉眼冷淡,薄眼皮没有情绪地耷拉着,喉结处覆上一层暗黑色阴影。
整个人周身笼罩难以忽视的冷戾气场。
深邃漆黑的视线落在她的鼻尖,带着压迫性。
四目相对片刻。
姜晚笙大脑全然空白,她表情木楞,太久没见他的恍惚、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出现的惊讶,两种情绪搅合在一块,让她耳边发出嗡声。
原先拒绝的话也忘记说出口。
眼前的画面模糊不清,她无意识地伸出手心,那束告白的花束顺势被男生塞进她的手心。
等感官触到的时候,她忙不迭地回神,男生以为她算是同意,满脸通红地许诺:“我会永远对你好的。”
“……不是……”她哑然,耳膜再次被喧闹和起哄声塞满,根本无人听她接下来的话。
姜晚笙再抬眼,视野里已然空无一人。
楼梯拐角落下几片绿叶,祁琛不再站在原地了,身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。
微风扬起她额角的碎发。
姜晚笙的眼瞳恍然失神,片刻后才缓缓恢复焦距。
她甚至怀疑刚才眼前看到一切的真实度。
或许,只是虚幻。
… …
抱着花束,姜晚笙脚步很慢地走上楼梯。
她垂眼盯看手机屏幕,边走边编辑了一段话,托认识的共同朋友发送给刚才告白的那个男生。
状况太过混乱,没来得及拒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