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好店里人多,小妹写完单子就立刻转下一桌去了。
“小月是明早十点的飞机?”曲冬琴分了碗碟,问她,“怎么过去?”
“我问了妮姐,说从公司打车去机场就行,留着发票回来报销。”
妮姐是公司管出差业务的,周五的时候就已经和她讲了。
楼衔月坐得离茶壶近,顺手给每个人都添了点热茶,“到了能打车,酒店也订好了,没什么缺漏的。”
公司安排得很周到,旁边有个组里的女生也点头:“风蕴出差福利还是很不错的,酒店是八百的标准,行程里的所有费用都给报……不像我上一家,抠门得要命,能高铁就不给飞机,伙食路费还得自己掏。”
“但这次去住的还是标间吧?小月你要和雪巧一间房?”
她点了点头:“对,已经订好了一周。”
这下大家你看看你我看看我,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又没好意思讲的模样。
曲冬琴把筷子压在腕上,咣当一声:“你们这是什么表情,我警告你们一下啊,别背后说人小话,不得体。”
说是这么说,但曲冬琴去买单的时候,那人还是和楼衔月咬耳
朵了:“我这也不是说她坏话,但是你和雪巧一起住的话,最好小心一点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她很难搞的,我之前就和她一起出了个短差,就因为卫生间使用的问题争执了两句,结果我做的什么、手机和男朋友说点什么,全都被她记着,回来之后全公司都知道了。”
她提起来还是气得不行,“你说我们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好得不得了,怎么就招进来这么个难缠的。”
楼衔月只能安慰她:“公司人这么多,总会有一两个不好相处的,你瞧开发组,也一样。”
“那倒是,听说那边有摆烂到直接绩效给C的,上回我过去对接项目,亲眼见到他趴在桌上在打瞌睡,可把他们组长的脸气青了。”
说起这个话题就收不住了,最后变成了聊公司八卦。
你一句我一句,楼衔月听得目不暇接,只需要做那个说“真的吗?”的人就够了。
又聊了大概有一个小时,东西吃得差不多了,大家三三两两起身准备上个洗手间就告别。就这么站起来的功夫,楼衔月的手机在桌面上亮起。
微信语音,屏幕闪烁还有振动,几个人都下意识望过去。
风蕴商总几个大字显眼瞩目,楼衔月心脏差点跳停。
她至今都没有改过备注,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。
众目睽睽之中,她没敢直接挂断,只能心惊肉跳地接通:“商总好。”
她语气客气又恭敬,商时序不可能毫无察觉:“在外面?”
“对,现在不在公司。”楼衔月捏着电话的掌心出了汗,“商总有什么吩咐吗?”
连这种话都用上了,再一听背景音有说话声,看来她实在是不方便。
商时序应了一声,嘱咐她:“到宿舍和我说一声,我看到就回你。”
挂断之后,她装模作样地多加一句:“知道了商总。”
她知道好几双眼睛盯着她,肯定有人要八卦一声的:“这么晚还找你聊工作?”
楼衔月借口已经想得很充分:“之前有个翻译的合同没完成……”
于是,那几道目光变成了同情:“商总确实在工作上不太好惹。”
这话太含蓄,很快被点破:“何止不好惹,板着脸凶死了!我朋友看了照片还羡慕我们每天能饱眼福,她是没和商总开过会,压迫感不要太强好不好。”
提到商总,除了说他的冷若冰霜之外,还有个经久不衰的话题。
“琴姐你说,商总工作上这么凶,对女朋友会温柔一点吗?还是说他们没感情、各玩各的?”
曲冬琴叹一口气,都不知道要替他澄清多少次:“工作是工作,生活是生活,商总对前女友很好、很专一,曾经也是神仙眷侣来着,别乱传谣言好不好。”
“那这么好为什么还分手了?”
她耸了耸肩:“没聊过,也许是和平分手?没听说有闹过的,分了才一个多月吧。”其实她也就知道个大概,没听他主动说起,还是去问的时候点头认了的。
一个多月。楼衔月愣了一下,脱口而出:“那不就是不久前?”
“是啊。”曲冬琴点了点头,当笑话说了,“就小月你被他要求做检讨那段时间分开的,所以,我才会猜他是不是有在迁怒你。”
“为什么说是‘迁怒’?”
这个词像是有什么隐情。
曲冬琴顿了顿,看这几个人很有求知欲的眼神,还是说了:“你们别往外讲啊,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。
“前几年,公司刚走上正轨的时候,有次重要节日正赶上要海外公司开会,他前女友偷偷过来了,还装成了风蕴的翻译参加会议。”
楼衔月心里颤了一下。开会,翻译,何其熟悉的场景。
“……这难道不是惊喜吗?”
“才怪,她前女友只是懂英文交流,专业术语一窍不通,惊喜差点成了惊吓。”
曲冬琴想起那件事还是觉得不堪回首,“好在有商总坐镇,没出什么岔子。”
“后来呢?这可是女朋友,商总才舍不得骂的吧?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,人前当然冷了脸,一点面子都没给。”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,“但会议结束,他们肯定还是一起走的。”
一起走的,也许只当成了一次情趣,又或者两个人的特殊回忆。
他哄人这么温柔,容不得人不原谅。
楼衔月跟着其他人一起笑,心平气和,但一道声音回响,提醒她很在意。
他们确实应该是神仙眷侣过。
不然,商时序也不会分手后耿耿于怀,不然,商时序也不会看到她在会上术语翻译失误后,突然这么不留情面地指出。
她不敢往下问,怕心里会越发觉得,自己能惹他注意和上心,不过是因为这一点相似和巧合。
毕竟,才分手。
才分手,一个多月。
楼衔月胆子不知为何缩成一小团,这点追究的勇气都没有。
晚上到了宿舍之后,她回消息的口吻强装得很平常,商时序理所当然没有发觉,快要睡着时才联系她。
但她的识趣也需要力气,聊了几句就觉得累,他再开口时,她喉咙压着沉着,发不出声音了。
商时序有喊她,很轻:“衔月?”
楼衔月咬着唇没回,呼吸控制得很平稳,就像是睡着了。
她以为他会挂断得很干脆,和前几天一样,直接挂断就好。
但是,很淡的一声“晚安”落下,手机界面亮着,上面的数字依旧在往前走。
他在等什么?
她想不通,找不到理由。
有很细微的声音传来,他在那边洗漱、走动,一直到他大概也躺下了,她真的困了睡过去了,都没有等到“当当”的挂断声。
第二天是被闹钟叫醒的。
楼衔月坐在床上很久,看着聊天记录里通话结束的时间,沉默着,还是给他发了一条:“早。”
开会采访、宴会应酬,这么费心力的事情结束,商时序都仍有在陪她,到深夜、到入睡。
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认识她的,好像一瞬间都没这么重要了。
她想,她该知好歹的。
若是想继续喜欢他、想及时行乐不过问未来,就该乖一点,当个聋子瞎子,不去计较。
出差要带的东西昨天就收拾好了,楼衔月拖着行李箱到了公司。她提早到了十分钟,陈雪巧迟到了十分钟。
才准备出发,妮姐从另一边小跑过来叫住她们:“有车来接了,你们别自己打车。”
“有车?”
“对,你们下去就成。”妮姐自己也奇怪,“可能是刚好有空闲的公务车,所以顺便调派了。”
陈雪巧倒不以为意,摸着头发:“应该是我姐安排的。”
下到门口,果然有一辆黑色的埃尔法商务车,司机站在门口等着,帮她们把行李搬了上去。
服务贴心不说,里面的座椅舒服到能一觉睡到机场。
下了飞机也是差不多的商务车送到酒店,周到得没有一点旅途的疲惫。
精神充沛了,楼衔月心里闷着的不舒服消散了大半,因此也决定对陈雪巧多些宽容。
至少她受了人好处,虽然不能立刻笑脸相迎,但是语气放缓和点还是能做到的。
她们订的酒店隔壁就是培训地点,繁华地段,舒适型连锁酒店。前台收了身份证,往电脑里面查了一下:“两间大床房对吗?”
对吗?
楼衔月转头望向陈雪巧,她看上去也愣住:“不对,应该是一间标间啊。”
前台重新确认一遍,还打了个电话过去,回来的时候朝她们笑:“没问题,就是两间,有升级过的。”
难道这也是陈雪巧姐姐安排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