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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你是唐小姐_好柿甜花生【完结】(124)

  一来,我不愿在病痛折磨下,躺到病床上没有尊严地吃药、手术。

  二来,治愈概率很低,全国仅有个例。何苦去犯这个傻呢,一个人,他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,实难变更。

  程铭,最主要是为你。

  当时你正肃清公司内部,忙得焦头烂额披星戴月,我不想你再因为我的病操心劳神,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负担,我心强了一辈子,从不拖累身边的任何人。癌症是无底洞,掉进去的精力和钱,填都填不满。你把这两样留给自己吧,不用分给我,不用在我身上耗费光阴。我年过伞寿,说实话,已经活够了。

  自从你爷爷走后至今,我一直活得很累,心像是被挖空了,缺失了精神支柱。

  抚养你爸爸成人,到供你长大,这段本就漫长的岁月在我这儿更是度日如年。

  你爸爸车祸去世起,我白发人送黑发人,心里那份煎熬便日渐加深。现在回头想想,好歹是撑住骨头架子挺到今天了。

  至于这个病,你不要担心,我得知时反而松了口气。总算有了解脱的那天。

  实不相瞒,近几年我频繁失眠,辗转反侧、不断醒来,就算睡着了也是梦见过往的旧事,再一睁眼却发现物是人非,改天换地经年隔世,至亲、爱人、朋友,陪伴我的人大都离去,属于我的时代也成为历史。

  我坦然地接受了死亡。于是决定死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。

  如果我可以成功,用我仅存的生命,扫清你前进道路的障碍,那么我死也瞑目,你应该能无忧地过完后半生。

  程铭,务必不能自责内疚,这是我自愿为你去做的,我不后悔。请你按照我以下的遗愿,平安顺遂地活下去。

  第一,我死后你不要苦大仇深,不搞什么披麻戴孝那一套。原先你怎样生活的,一切保持正常就好。

  第二,把这封信誊抄一份,烧给你爷爷看。他会开心的。

  第三,我的遗物,由你决定去留。

  第四,我的遗产一半给你,一半给你的太太。对我来说算是丰厚,毕竟我攒了大半辈子。

  第五,人生之幸有三,家庭幸福,婚姻美满,身体康健。你父亲虽然早早离去,母亲另嫁他人,但你仍是幸运的,得老天眷顾,你有唐小姐。她是个好孩子,希望你好好珍惜,倘或将来有一儿半女,陪他们安稳渡过余生。

  生命的长短无法预知,我能有这个寿数,已是很满足。你不必遗憾,这几十年你为我尽的孝心,我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

  我很少这样跟你推心置腹地说心里话。

  既然讲了这么多,那就再多嘱咐你一些吧。

  愿你克己慎独,守心明性。思不出位,以常德行。

  愿如风有信,长与日俱中。

  愿祝你如此山水,滔滔芨芨风云起,生羽翼,化北冥鱼。一鸣从此始,扶摇至青云。

  昭昭如愿,岁岁安澜。自天佑之,吉无不利。天清地宁,百骸皆春。

  你读到这里,我写到这里。

  蚕月中浣之五日,亥时留信

  林婉珍,绝笔]

  傅程铭捏着纸边的手抖了两下,反复看着最后几行字。

  他的眉眼笼在浅薄的暖光里,覆了一层幽弱而茫然的悲伤。

  心脏一拍一拍地跳着,他强撑住,照奶奶的遗愿誊写一遍。

  半小时后,傅程铭漏夜踏门而出,托关系去了爷爷的陵园。

  隔了一道栏杆,他站在棺椁前,用打火机燎着信封的一角,看火光撕破一片黑暗,纸面烧焦,慢慢化成灰烬,什么都没有了。

  回程时,傅程铭摇下车窗,手肘搭在上面。

  一道道路灯飞速划过,照亮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。

  他或许平静,或许难受,又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。

  最贴切的,可能是刚失去亲人的那种麻木和难以置信。

  -

  前厅的石砖地上,唐柏菲撑着伞,纤瘦的身体融在雨丝里。

  小冯少爷在,季总也在,正站她左右陪着一起等。

  听季总说,廖佑均心脏病发住进医院,目前稳住了病况。

  成姨乍然听闻噩耗后,心痛不已,哭成泪人,被搀去房间修养了。

  两小时前,唐小姐抱着轻快的心情回北京,奶奶突然辞世的消息却砸了她当头一棒。

  她无法接受,手腕一松,掉了伞,泪和雨同时在脸颊上肆意淌落。

  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离死亡这样近,她不明白,生命怎么会这么脆弱。

  奶奶音容宛在,年前见面时的相处历历在目,似乎还是昨天。

  给傅程铭打了不下十几通电话,他一次都没接。

  她扛着伞,猛地一脚踩进水坑里,溅脏了裤腿,“我去外面找他。”

  “唐小姐,”是小冯一把拉住她,“你不知道他在哪儿,就算出去也无济于事啊。咱不能跟无头苍蝇一样,别急,何况现在这么晚,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。”

  季崇严提醒她,已经联络了各处的人手帮忙盯对,只管等就是。

  唐柏菲不知所措,游目四顾,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。

  奶奶溘然长辞,连她都伤心,更别提他。那是他唯一的亲人。

  她怕,怕他会丧失理智去做傻事,就此丢下她不管了。

  她抹两把泪,像个走丢的学生,孤零零地等大人出现。

  习惯了他体贴地负责一切,她高枕无忧,依赖他,依靠他,眼下他不在身边了,她一个人慌乱得不知道怎么办。

  在愈发湍急的雨中站了好久,她双腿酸麻,四肢冷得打寒颤。

  忽然看见冗沉的夜里走来一道身影时,都以为是恍惚了。

  使劲儿揉揉眼睛,她屏着呼吸,不敢置信地望去。

  是傅程铭,是他,他打着伞,似是故意放低,让伞遮住他整张脸。

  他穿一身黑衣,步调沉重,完全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姿态。

  唐柏菲顺势扔了伞,冒雨跑过去,一步一水花。到他近前,又哑了声,只顾拽住他的西服袖口,仿佛怕他再跑了。

  心心念念的男人抬起伞,举到她头顶,也露出熟悉的面容。

  昏昧的光线里,他眼下泛青,眉目间残存一抹淡淡的无力感。

  从没见过他这么疲惫,她陌生又心疼,哽咽着,“...你去哪儿了。”

  女孩子鼻音很重,眼眶猩红,眼底攒的一弯泪源源不断地往下流,和雨混在一起。她发丝凌乱,黏在红扑扑的脸上,想来是等了他太久。

  傅程铭挤出勉强的笑,把她紧紧搂在怀里,想暖暖她的手,可自己也是一样冷。

  他的长款大衣裹住她半边身子,“去陵园烧了点儿东西。”

  她啜泣声减弱,被他这样带着走,心里那份踏实落地的感觉又回来了。

  前面二位往进走了几步远,冯圣法看他没事,稍放了些心。

  傅程铭问,“你们在这儿干什么。”

  他今夜寡言,丝毫没有闲说半句的心情,出口的话也十足平淡。

  小冯说,“等你回来啊,怕你出去一冲动,不要命了。”

  “我不至于犯傻,”话虽这么说,但谁都知道他一定是悲痛的,“你们没事儿就先回,我要联系办丧事的人了。”

  小冯还想多说几句,季崇严拦下他,摇了摇头。两人默然离开。

  雨幕围拢了偌大的院子,幽暗的夜色像洒在天际的墨水。

  “不要一个人,”她双手抱住他的臂弯,扬起头,“你去干什么我都陪你。”

  潜台词是,千万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,别再让我担心了。

  听着她轻细的声音,紧张发颤的音调,他心口酸涩,原本沉重的眼终于有了些精神。

  一路上,唐柏菲依偎着他,抱住他不肯撒手。

  随后便听他调侃,菲菲不用怕,我又没长翅膀,飞不了。

  可他分明是佯作坚强,他嗓音那么轻,有气无力,像即将飘到天上去。

  这些话入耳,她眼睛又忍不住地泛红。

  进了书房,傅程铭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,“晚上吃饭了没。”

  她半张脸埋在围巾里,摇了摇头,“你先忙,我陪你。”

  看他坐在桌前,她也搬个椅子坐到他旁边,膝盖挨着他大腿。

  傅程铭侧首去看,这姑娘生怕他丢了似的,不换鞋,不换衣,就这样风尘仆仆地端坐着,瞧着是神经紧绷,绒围巾上的那双眼直勾勾盯着他。

  他眸光深邃,替她把碎发捋到耳后,“去洗个澡。”

  她不说,只摇头,目光倔强,一副谁也叫不走的样子。

  傅程铭暂且顾不上管她,看了眼表,抓紧时间拨电话。

  抽屉里有成姨帮忙记的号码册,他翻出来,在灯下摊开。

  他指尖抵着一串数字,打过去,没几秒对方接通了。

  唐小姐一直看着他,看他胳膊撑在桌沿,嘴角生硬地勾起,话语间强装着淡然无事,“是我,程铭,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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