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提前说了你又得提前紧张,就当临时起意出门自驾游了。你先吃点东西,等会去停车场等我,咱们直接出发。”
他说得好像没毛病,可许天殊思来想去觉得不妥,头一次上门不能空手……她抓紧上外卖软件找同城服务,挑来选去,却不知道该买点什么。
“你家里有哪些成员?”
岑奕岩一听,立刻会意:“打开后备箱看看,我替你准备了。”
许天殊松了口气:“不早说”。
“怪我,忘了”。
万万没想到,2021年的最后几个小时,竟是在高速上度过的。
过去十年,无数次往返于家乡与北京之间,这片土地始终是窗外匆匆而过的掠影。如今,当地名指示牌一点点清晰,许天殊忽然意识到,自己正踏入他曾生活过的地方。
心口随之收紧,有种命运尘埃落定的不真实感。
中途,岑奕岩接了个电话,是耿奕晴打来的,语气有几分不满:“哥,你回家也不带上我…”
岑奕岩一顿,把手机放到靠窗那侧的耳边:“你不是快要期末了,回家做什么”。
“看嫂子,妈说你要带媳妇儿回去,这么热闹的事,哪能少了我。”
“别什么热闹都凑,净给人添乱。我开车,挂了”。
“等会等会,你们哪天回北京,我想见见嫂子!”
“再说吧”。
许天殊挑着眉问:“亲爱的,谁呀,怎么还怕我听见?”
第49章
有友人评价,说岑奕岩很幸运,理由是他做什么都很顺,似乎没走过弯路。
他不认同这个观点,强调是自己把弯路走直了。
先不论工作上的努力,光说感情这一块——被初恋女友甩掉还念念不忘、冒着被泼冷水的风险去对方老家要名分,这能叫没走弯路?
当然,有点运气的成分在。
比如重逢这事发生在他人生最舒展的阶段——工作没那么忙,心态趋于平和不急功近利,有充足时间和精力和她周旋,更重要的,事业小有成绩带来了物质上的底气。
于是从老家回来,再度投身工作时,他早已调整好心态。与此同时,也顺带改变了求婚计划。
某个工作日,闹钟响前几分钟,岑奕岩自然醒了。
屋里暖气充足,空气里带了点干燥的气息,他不急着起床,摸到手机关了闹钟提醒。
屏幕的光亮在昏暗的卧室,他微眯着眼,匆匆扫过推送的新闻,又顺手点开股票软件,看到几年前定投的几支基金和龙头股走势稳定,“坐享其成”的快感短暂刺激了大脑,将身体从休眠模式调整至清醒状态。
洗漱时,大脑自动过了一遍今日议程——上午的例会、团队新人指导、跨端协作的接口联调、功能对齐会,还有临近年底的工作汇报。
待办事项太多,多到优先级都排不过来,心里反而不慌,有种破罐破摔的从容。
他不紧不慢地修理面容、吹头发,把自己打扮至最佳状态。
回卧室拉开窗帘。
冬日暖阳当空,湛蓝蓝的天上一片云也没有,似乎也不刮风。这样的天气,最适合上班的间隙偷懒,约几个同事到楼下广场,晒太阳抽烟。不过他最近有戒烟的打算,除非压力实在大到无处排解,否则尽量不抽。
许天殊习惯比岑奕岩晚起半个小时,自从通勤有专车接送,她对被窝的依恋程度越来越高。有时宁愿缩减化妆的时间,也要在床上多赖一会儿。
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突来的亮光把她刺了一下。她下意识皱眉,抱着被子盖住脸。
迷糊间,被子被人掀开,一双干燥的手掌抚在脸上,摸了摸额头,又捏了捏鼻子,最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:“宝贝儿,醒了吗,我有话要说”。
朦胧中,她看见岑奕岩穿戴整齐地站在床边,神采奕奕地望着自己。
“今天穿得好正式,要开会?”
他摇头,轻拍了两下她的脸,说:“嫁给我吧”。
“什么?”许天殊带着困意,闻言清醒了几分。
他单膝跪在床边,拿出那个藏了很久的小蓝盒,坚定地开口:“嫁给我”。
Tiffany的六爪钻戒,切割面被晨光折射出细碎的光芒。她眼睛一亮,下意识捂住嘴,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打得措手不及。
“什么时候买的?”她的全部目光都被钻戒夺走,顾不上思考太多。
岑奕岩没有回答,静静看着她惊喜的表情,又问:“我想和你共度一生,咱们结婚吧”。
头一次见他这般正式,许天殊“噗”地笑出声来,用笑声掩盖眼里的酸涩与湿意。她展开手指伸向他,声音无比轻快:“嗯”。
几天后,留学时最好的朋友霍嘉蔚回国了,许天殊去机场接她。
说起这场求婚,她吐槽不够浪漫:“没有鲜花烛光、没有音乐美景,连掏心窝的告白都没说——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,我甚至没睡醒,无名指上就多了一枚戒指。总觉得有点被糊弄了。”
霍嘉蔚却感动到掉泪:“温馨又浪漫,好像《时空恋旅人》里的场景。以后每个工作日醒来,脑海里的回忆都是被戴上钻戒的欣喜,这简直是我梦想中的求婚场景。”
“是么”,许天殊内心怦然一动,忽然理解了岑奕岩的做法。她知道嘉蔚刚闪婚,好奇问到:“你那位怎么求的婚?”
霍嘉蔚一副别提了的表情,无奈道:“我一直没抽中工签,所以你懂的…”
许天殊惊讶得张大了嘴,良久才缓过来:“商婚?对方靠谱吗,别回头被坑了。”
“应该吧,我们有签协议,而且对方是管雨婕的表哥,不至于坑我。”
“那还好”,许天殊若有所思,猜测她着急结婚或许有赌气的成分在。
霍嘉蔚从包里拿出手表,移开话题:“过关的时候紧张死我了,生怕被查。给你队友买的吧?”
许天殊不承认:“给我爸买的”。
霍嘉蔚才不信,笑着骂:“去你的,还想蒙我。你爸戴得惯这么贵的表?分明是拿来讨好男人的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,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,你可悠着点吧。”
“少咒我。说得好像你没花过一样……”
见霍嘉蔚瞪了过来,她点到为止,笑着问:“晚上想吃什么?我请客”。
“火锅,只荤不素,我要大吃特吃。对了,把你那位也喊上,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稀有物种。”
“行,我给他打个电话。先说好,千万别搬弄是非。”
“放心,要说也是往好了说。”
霍嘉蔚本想替许天殊塑造深情前女友的形象,可惜电话打过去,岑奕岩说来不了,计划无奈落空。
许天殊纳闷,最近没见他有多忙,偏偏今天加班了。
*
上午,岑奕岩去总部开会,留意到一楼大厅有位穿深蓝色厚棉衣、头戴灰色针织帽的中年男子,正四神无主地举着手机,找前台确认什么。起初他以为是快递派送之类的服务人员,直到开完会下楼,发现那位中年男子还没走。
他安静坐在接待区一角,视线落在每一位路过的员工身上。大家步履匆匆,几乎没人搭理他。
岑奕岩经过时,匆匆和他对视了一眼。
中年男子像是逮到机会,快速起身找他搭话,同时将手机递过去,追问:“麻烦问下,你认识照片上的女孩吗,她也在你们单位工作,你们是不是同事?”
岑奕岩莫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,停下脚步,看向手机屏幕。照片中是一位穿着学士服、笑容洋溢的女孩,他愣了一瞬,抬眼看向眼前的中年男人,又举着手机仔细对照了一遍。
将手机还回去,他眼神一凛,问:“你找她做什么?”
中年男子有些警惕,声音压低:“我…是她家里人,找她有点私事。”
岑奕岩盯着他,有点审问的意味:“既然是家里人,你联系不上她?”
那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,沉默片刻才低声道:“我有她手机号,但是怕打扰她……你认识的话,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?”
他边说边手忙脚乱地翻开通讯录,极力想证明自己真有对方的联系方式。
岑奕岩看到号码,沉思了半晌,提议:“这里不方便,跟我出去说”。
陈茂德开口前,岑奕岩已猜到了几分。然而听到对方亲口承认自己是许天殊的生父时,他还是忍不住喉咙一哽…以往解释不通的困惑,这一刻忽然变得明了。
他强自镇定,嘴角勉强一抿:“所以你现在找她做什么?”
陈茂德激动地问:“你是她的同事还是领导?我找她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……”
“不要去找她”,岑奕岩打断,语气坚决。稍顿,缓声补了一句:“我是她未婚夫,有什么事和我说就是了。”
陈茂德愣住,目光在岑奕岩脸上停滞,片刻后,才回过神来,重新将他打量了一番,问:“她过得还不错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