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觉到气氛变化,男人哈哈大笑,“好了,刚才我在里面听到,各位已经找到足够多的证据,帮我洗脱嫌疑,我就不奉陪了。”
笑完他后退一步,从袖口发射一枚带着钢丝弦的钢针,射到众人身后高大铁门缠绕两圈,抓住钢丝弦一跃而起,从众人头顶掠过。
就在众人抬头看向他的时候,男人伸手触碰到叶秋容的脸,意带调戏地从她脸颊一扫而过。
“下次再见,美丽的小姐。”
这一次接触来得突然,段澄恩始料未及,搂住自己太太的腰身想躲开已经来不及,被男人硬生生占了便宜。
眼看男人跳过铁门上了旁边宅院的屋顶,他双眼冒火,抢过顾均胜手里的抢,“砰砰”朝着那个灵活的身影打去,被男人躲过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屋檐后。
反应过来的叶秋容尚不知道,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,抓着段澄恩胳膊兴奋道,“是白扇周!他是白扇周对不对?”
第17章 受伤
“是他!一定是他!”
宋芳笙头一回见这种场面,高兴得直喊,“秋容,他方才那番话,是在谢我们找到证据洗脱他的嫌疑吗?”
小狐狸也高兴,抿唇一个劲点头,“就是不知道,他摘了假面皮是何模样,真想见上一见啊……诶。”
话没说完,人已经被段澄恩拦腰扛到肩上,往车的方向走去。
“先生做什么?”
“脸脏了,回去洗洗。”
“那也不用如此着急……”小狐狸扭了扭发现挣脱不开,只能扶在先生肩膀上,连告辞都来不及说。
顾均胜瞧自己太太一脸期待也没了耐心,搂住宋芳笙的腰同沈丽曼告辞,不等沈丽曼说话,带着人转身就走。
“走了。”
-
被摔进车里,叶秋容意识到身边男人生气了,不敢出声,摸着屁股委屈。
今天段澄恩坐的是敞篷车来,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与街道两侧过往行人声音交织在一起,愈发显得车内人安静。叶秋容想着自己平时装惯了,在段澄恩面前总一副热情似火又迷恋他的模样,久了也累。
看他的反应,自己连其他男人一句好话也说不得、一个眼神也看不得,未免霸道得有些过分,今日干脆也不装了,双手抱胸坐在边上,还故意往边上挪移一些,离男人更远。
“小气鬼、臭老头。”她不看他,还故意靠在车门上,随风哼哼两句小调,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车开进段宅,叶秋容气鼓鼓打开车门想下来,身后人搂住腰又按回去,依旧被段澄恩扛在肩膀上,从另外一边车门下去,径直往宅子里走。
“诶,放我下来。”
今日二嫂许小月的父亲生辰,段家人基本都在许家祝寿未回,只有段澄恩以杂事向许老爷请辞,提前出来接她。
此刻宅子里空无主子,只有几个仆人还在附近,见状赶紧上前打开大门,放两人进去。
登登登上到二楼,叶秋容已经做好了挨艹的准备,没想到段澄恩打开房间门直接右拐,扛着她进了浴室,托住后腰把人抱到面前,放进浴缸里就开始放水。
水温尚冷,瞬间打湿叶秋容的衣服。她怔愣着没反应过来,男人已经蹲到面前,伸手来解她旗袍的扣子,被她下意识死死抓住。
“做什么?”
想起他在荣府旧宅说的话,叶秋容心里猛地一沉,呼吸微窒道,“是他摸的我,又不是我主动凑上去的,先生怎么能怪到我头上?”
他依旧无话,她失了手劲,领口扣子解开两颗,全开襟的旗袍便从肩头剥下来。
是了,自己不过是他豢养的金丝雀,从来都不是关系对等的夫妻,所以,他才会为一个陌生男人摸自己一下,便做出这些事情来羞辱她。
她原以为自己忍得了,为了钱,为了父母,为了纸醉金迷的富贵生活。段澄恩虽然有些霸道,至少大多数时候情绪稳定,也肯在段家羞辱自己的时候站出来维护自己。她不去追究,他维护自己的理由到底是真的心疼她、爱护她,还是只是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人羞辱她。
如今看来,她还是做不到。
水越放越多,温度渐渐适宜。段澄恩沾湿手掌,捧起她的脸开始擦,好像她的脸上沾着什么动作,总也擦不干净一样。
“我不洗!先生蛮不讲理!”
他越是沉默,她就越生气。叶秋容顾不上衣衫不整,一把甩开男人的手,打算从浴缸里站起来。放满水的浴缸根本无法站立,她脚下打滑,仰面就要摔倒,被他接住。
段澄恩终于开口,抱着她做会去道,“只是寻常沐浴,别闹。”
“撒谎!先生就是在为白扇周的事生我的气!你生气不要紧,犯不上如此作践我!”
他生气不要紧?
男人眸色幽深,捏住她下巴轻声道,“他碰你是他该死,你对他好奇又是另一回事。”
“先生是嫌我脏?”
“我从未这么说。”
“那快让我起来……放手……”
两人在浴室里拉扯一阵,她急了一口咬在段澄恩虎口,见他一声不吭,悻悻然松口,坐回浴缸里。
她想哭,但不知道怎么,脸上反而笑起来,“那你就是吃醋了。”这样想让她好受一些,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。
“是还是不是,问你话呢。”
男人双眼眯缝,欣然接受了这个台阶,站起身来开始解领带。
往日嘲笑他年纪大的话自然都是假的,她喜欢他,好喜欢,喜欢到她忽略了他可能根本不喜欢自己这件事。
哗啦啦,男人走进浴缸的声音,唇瓣贴上来。她看段澄恩闭着眼,一滴眼泪不着痕迹掉下来,“你欺负我,我要告状……”
水汽氤氲里,两人亲得迷迷糊糊。段澄恩睁眼看她满面桃绯,目光逐渐下移,声音嘶哑起来,“太太要跟谁告状?”
“……我妈,说你欺负我……”
他心情转好,捧着脸又亲下去,“”那我可要好好道歉……”
浴室的门轻轻关上了。
-
从荣宅回来,顾均胜一刻不曾多待,用过午饭就匆匆出了门,听李正和周峰说,淮海路上有帮派斗殴。
上海有名有姓的帮派不止断刀盟和虹口帮,宋芳笙想着沈丽曼能跟着她专门去一趟荣宅,想来淮海路的斗争与她无关,也就没有过问。
不曾想临至傍晚,天色刚暗下来,顾均胜的车又开回门口,几个人神色慌张地打开车门,朝门内大喊。
“快来人!头儿受伤了!”
宋芳笙还在会客厅放唱片,听见动静带着人迎出来,看见男人脸色苍白地半靠在周峰背上,肋骨处衣服渗着血,将周峰后背染红。
“怎么回事,受伤了怎么不往医院里送?”
李正招呼着仆人搭把手,一面扶住顾均胜,不让他从周峰背上滑下来,“已经通知了家庭医生,是经常给头儿处理伤口的马实志医生。”
“那也不行,万一要开刀做手术,家中哪里有这个条件?”
“用不着,”顾均胜捂着伤口,双眼似睁还闭道,“寻常刀伤,缝几针就好。”
众人簇拥着进了一间客房,将顾均胜放在床上,她立刻上前开始扒顾均胜的衣服,看到黑色外套里,白色衬衣已经被血浸成乌红色。她从来都只是装得胆大,头一回亲眼看见翻着血肉的伤口着实吓着,鼓起勇气帮他按住伤口,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一颗颗滚落下来,滴在手背上。
“还说不严重,血都快流尽了……”
她突然哭了,倒让顾均胜不知所措起来。
屋里开了灯,不似主卧室明亮,只有两盏钨丝灯照着。他略撑起身子,大掌包裹着那只按住自己伤口的小手,倒安慰起她来。
“几时骗过你,比这厉害的伤也受过……”
她哪里听得见他说什么,只感觉到那只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冰冷,全然不似以往温热,心下又是咯噔一声。
“医生呢,那个马什么的医生怎的还不来?你们快去催一催啊!”
因着伤在腹部,不能盖被,加之天气转凉,她赶紧唤仆人关上门窗,烧热壁炉,就听见几个脚步声登登登上楼,戴着眼镜的白大褂男人提着医药箱子走进来,周峰便招呼大家先出去。
“怎么受的伤?”
“怪我,”李正一脸愧疚,“街巷帮斗,选在两栋居民楼里,过往还有不少商贩和行人。头儿吩咐不准开枪,我们只好一边出声喝止,一边用警棍敲打那些不听命令的人。几个楞头小子砍红了眼,见警察抓人,挟持住路过的一对母女想跑,那个母亲急了把女儿往外推,我抓着女儿没抓着妈,头儿上前救人的时候被那人一刀砍在腰腹,就成这样了。”
光是听周峰描述,她就已经能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危险。
帮派斗殴,棍棒与刀子乱飞,真打起来管你是谁,只用尽全力砍下去,否则下一个受伤的就是自己。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嫁了一个怎样的男人:责任重大,在上海算得上最安全,也最容易陷入危险。作为署长,大可以坐镇后方,可他偏要跑在最前头,做最勇猛的头狼。她真的有同这样的男人度过一生的勇气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