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少钧冷笑一声,“那姓周的正缺钱呢,叫你家小姐别太大方了。”
米儿听出他话里带着隐隐的不快,也不点破,只微微一笑,“知道了,三爷不必太担心,小姐心里有数。”
“我知道了,你辛苦了。”
米儿说,“只要三爷记得,小姐就算出阁了,也要想法子叫我陪在她身边。”
他没说话,只是定定地看着院中那盏灯。
这盏灯燃了一夜又一夜。不灭,可也不敢让人察觉它的炽热。
第33章 ☆、33.“有好戏看,我就来了”
季绫是寿星,理应陪客。
众人担忧她大病初愈,身子不好,不勉强她陪着喝酒。
她乐得没人理,难得不用费尽心思八面玲珑。
吃了好菜,抱着半瓶烧酒,自己在院子里乱逛。
“还想要我去陪男人喝酒,真是做梦……”她自顾自念叨着,走远了。
夜色沉沉,宴厅里依旧热闹非凡,喧闹声声断断续续地飘入夜风中,交错着酒杯碰撞的脆响和宾客的笑语。
她却觉得这一切都离自己远了,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。
季绫在大樟树下慢慢踱步,小口小口啜着酒。
酒液顺喉而下,带着温热的劲儿,在胃里散开。
她脚步微晃,整个人都轻飘飘的,像是被云朵托着。
不需要敬酒,不需要察言观色时,喝酒才是真正的享受。只消一口口细细抿着,让那绵长的醉意缓缓浸透四肢百骸,直至整个世界都温软起来。
她喝不醉,可喝多了,就容易头脑发热,神经松懈,飘忽忽像在云朵上。
再舒舒服服洗个澡,躺在软和的被窝里,就是黑甜一觉。
她绕出内院,独自一人踱步至后花园。
蜿蜒石径被白惨惨的灯映得明暗交错,四下俱寂,只有草叶在风中簌簌作响。
季绫又抿了一口酒,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,激得她抖了抖。
可就在这时,她的步子一顿。
风里隐约送来一阵奇怪的喘息声,断断续续,伴着某种皮肉相撞击的“啪啪”声。
她眉头一皱,循着声音悄然靠近,脚步放得极轻。四周无一人,她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,混杂着夜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。
乌云被风拨散,月光骤然洒下,将前方的廊亭映照得清清楚楚。
季绫的目光落在那亭子里,起初她以为是园子里不知哪里窜来了一只白花花的肉猪,正伏在什么东西上乱动。可定睛一看,心脏蓦地一缩——
那哪是什么猪,那是两个人交叠在一起。
上面那白花花的一团,竟是赵世矩。底下的,赫然是她父亲身边的一个小厮。
月光落在两人的身上,赵世矩衣襟半敞,汗水涔涔。他正狠狠地将一个小厮压在太湖石边。
“狗奴才,叫声哥哥来听听……”
赵世矩嬉笑着狠狠往前一顶,小厮被装得向前一个趔趄。
那小厮衣衫凌乱不堪,露出的肩头带着男人留下的红痕。他双手死死攥着亭柱,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。
这一幕太过荒谬,荒谬得让她呼吸一滞,僵在原地。
她的大脑嗡嗡作响,连指尖都微微发冷,酒意一瞬间散了大半。
她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一步。
喉头翻涌的不是酒气,而是极强的恶心。
这算什么?
那些人前奉承、恭顺的男人们,却在夜色下乱成一团?
赵世矩何时和这人纠缠上的?
这两人,一个是父亲的亲信,一个是父亲的侍从……
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?
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炸开,她想转身离开,可腿却像被钉在原地,动也动不了。
风吹过,竹叶晃动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,她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,心脏急促跳动着,像是要冲破胸膛。
夜风裹挟着微凉的湿气拂过,竹叶沙沙作响,月色淡淡洒落在青石小径上,晕开斑驳的光影。
季绫的呼吸急
促,指尖冰凉,心脏仍被方才的荒唐一幕搅得乱成一团。
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喘息声声入耳,搅得她头皮发麻。
突然,一道玩味的声音从头顶落下——
“看什么呢?”
季绫猛地回头,看见季少钧立在几步开外,似笑非笑。
他走近几步,眸光由她僵硬的神色,慢悠悠地扫向假山的方向,“眼睛都直了。”
她脑中空白了一瞬,张了张嘴,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“撞见鬼了?”
他弯腰,压低了身子,与她的距离几乎没有余地。
季少钧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,目光却意味不明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她开口,莫名有些心虚。
他低眸看着她,目光落在她被夜色映得愈发冷白的脸上。
高烧才退,她瘦了一圈,面颊透着病后未完全恢复的苍白。
今日她对他的态度避之不及,他本该习惯,可不知怎的,胸口那股莫名的燥意却久久未散。
他带着她爱吃的酸枣糕,在花园闲逛,等着厅里的牌局散场,想着若是撞见她,便顺手喂她一块,说上两句不逾矩的话。
谁知兜兜转转,正看见赵世矩压着一个男人。
季少钧看出是季绫父亲身边的人,知道这事儿八成是季少平默许的,正欲悄悄离开,却看见假山后面,他的大小姐正看得眼睛都直了。
他带着几分醉意,也许是不满她白天的冷淡,生出点恶劣的逗弄心思,“有好戏看,我就来了。”
“什么好……”,她说着,突然想起那廊亭的活色生香,瞬间明白过来,重重锤了他一拳,“你不要脸。”
他低低笑了一声,握住她砸来的手,稍稍用力,便将她整个扣在怀里。“季大小姐自己看了个尽兴,倒要说我不要脸?”
热气喷洒在她耳后敏感的肌肤上,她猛地一颤,指尖收紧,却挣不开他温柔的桎梏。
她心虚得厉害,嘴硬道:“我、我不过是路过!”
“哦?”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,指腹碾过她腕骨的细嫩皮肤,拖长了尾音,“路过还能看得这么专注?”
“我什么也没瞧见,不过是来后花园赏月!”
季少钧低低地笑出了声,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,“哦……赏月。”
“你……流氓!”
“我一没光着屁股做些什么,二没看别人的光屁股。”他从容不迫地倒打一耙,“再说了,若不是我的大小姐在这里,我倒撞不见花园里这场戏呢……绫儿自小就爱看热闹,长大了也没变。”
“我告诉爷爷去!叫爷爷罚你跪一整晚。”
“那你可想清楚,你要怎么说。”他俯身凑近,淡淡的酒香混着烟草气笼住了她,“是说赵世矩,还是说你——”
忽然有风。
乌云缓缓移开,月光透过树影的缝隙,碎成斑斑驳驳的光斑落在廊亭的木柱上。
这阵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,却盖不住那断断续续的喘息与令人作呕的低喃。
“……操……骚狗……吸得老子好紧……”
男人的嗓音沙哑低沉,压抑着兴奋,夹杂着粘腻的喘息,在静谧的夜色里尤其分明。
清清楚楚。
“爽吗?爽吗?”
“大不大?嗯?大不大?”
其言语之密集,似乎比起用下半身,他更热衷用嘴巴与人交合。
季少钧没想到赵世矩竟如此露骨,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他略微尴尬地咳了一声,收回手,转身就走。
身后那两人的动静儿越演越烈。
两人听得一清二楚。
季绫从未听过如此直白而粗鄙的话,胃里仿佛翻江倒海,阵阵翻涌。
未嫁人时,她也曾顺着自己的触碰放开思绪,幻想和爱人亲昵。
无数亲柔如羽毛拂过的啄吻,拥抱着睡去,睁开眼时,爱人的睡颜被清晨的阳光笼上一层光晕。
直到真的嫁人了,和伍应钦做,她发觉这事儿没姨娘和老妈子们神神秘秘地讲得那么有意思。
不过是要抱在一起的,亲嘴儿,还得把衣服全脱了。
——虽然隔几天不做,又会想。
那感觉就像是咖啡店的烤蛋糕,闻着不知道有多香,但真吃进嘴里,只有第一口是美味的,剩下的都让人发腻。
更有甚者,吃到最后,还得勉强自己。
今晚廊亭下的那一幕,猥琐,恶心,像她曾经在街边看到的屁股黏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的狗。
她很难想象,她的爱人也会在她身上,撑起四肢,公狗似的耸动着腰、喘着气。
她强忍着恶心,猛地偏过头,扶着假山深吸了一口气。
季绫咬牙,压低声音,强作镇定,“我不管了,我要告诉父亲去。我的生日宴上做这种勾当……把我们季家当什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