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和季绫打闹到祠堂,撞翻了灵位,十一岁的季绫在面色铁青的老帅面前挺直腰杆:“绫儿一直闹小叔,小叔才带绫儿来的,要罚就罚绫儿。”
十四岁的季绫初潮,文容卿板着脸告诉他男女之别。那时二十二岁的季少钧只觉得好笑,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动心?
两年后,老帅要他娶一个富商之女。议婚前一夜,他梦见自己拿着喜秤挑起红帕,露出的是她的面颊。
季少钧一直都知道,季绫对谁都好,他不过是占了“叔侄关系”的便宜,与她独一份的亲密。
季绫不是傻乎乎的小丫头,她清楚后果。可这具柔软的躯体里,有一颗比他坚韧百倍的心。
他也知道,她向来勇敢,只是常常考虑不周,有些鲁莽。
只要她想,她定会闯出自己的活路。
但如今两人成了现在这样,他难逃其责,得为未来打算了。
睡着的季绫脸颊仍带着方才的微微潮红,嘴唇微微张着,呼吸安稳极了。
他盯着她柔和的脸,却见她眉头忽而紧皱,似有痛苦神色。
也许做噩梦了?
她的眼角晶莹,印着炉火的光。
原来在梦里也会流泪。
他凑近了。
唇瓣在她面庞缠绵,化开紧锁的眉,吻过挺翘的鼻梁,小巧的鼻尖。
季绫轻轻哼了一声,半梦半醒间,他含住她的唇,吮吸,辗转,轻舔。
贝齿微张,放任他的进入。
宽大的僧袍揭开,凌乱地缠在身上,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凉。
在唇畔一阵流连,将无意识的呻吟吞入腹中,他终于放开,一路向下吻去。
他哑着嗓子唤她,“绫儿,我的绫儿。”
手顺着她的小臂滑过,直到手心,与她十指相扣。
她指尖不自觉地勾了勾,终究放任了他的动作。
他伏在她耳边,“你醒了,我就停,好么?”
季绫被他亲醒之后,仍紧闭双眼,一副竭力装睡的样子。
她其实早有预期。
男人到底是不会只满足与亲吻的,后果不需要他们承担,她的
小叔也不例外。
但真的开始时,她紧张得绷起身子,不敢睁开眼睛。
怀孕了怎么办?
她会生下奇怪的孩子吗?
往后该怎样面对众人?
他会抛下她吗?
他指尖触及她领口,她心中恐惧更甚,想推开他的手。
而他手腕微微用力,攥住她的腕骨,压在她的耳边。
三年的婚后生活告诉她,反抗是麻烦的,而顺从反倒省事,毕竟,结果都是一样的。
就这一次,快点结束吧。
季绫闭上了眼,要怨只能怨自己,连想要什么都不知道。只能怨自己不坚定,选择了又后悔。
他的呼吸越来越近,灼热染上她颈间的皮肤。
她紧张地绷起身子。
吻落在她脖颈间,斜着一路向下吻去,直至锁骨。
停下。
而后,他又顺着她的肩头吻至胸口。
停下。
……
没有撩拨,没有挑逗,身上那种紧绷的感觉却随着他的亲吻消散。
季绫只觉得奇怪,偷偷将眼睁开一条缝——
他在吻她的伤痕。
每一道伤都被他指腹细细地抚摸,唇瓣的触碰似有若无,轻柔无比。
他吻得那么轻,似乎害怕她的伤口会因为他多施加一分力而越发疼痛。
她鼻尖一酸,眼眶就湿润了。
季绫的指尖蜷缩在身侧,指节微微泛白。
在她身边,一直有这样一个人,愿意这般耐心地亲吻她的疼痛,抚慰她所有的恐惧与无措。
紧绷的身体一寸寸地软下来,如消融的冰雪化作春水潺潺。
季绫被他的吻一点点安抚,周身包裹进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暖之中,终于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了,却又烫起来。
他的吻轻柔而专注,仿佛啜饮一杯酒,或一本读不尽的书。
极轻,极慢,却比热烈的深吻更让她难以呼吸。
季绫的身体随着他的亲吻,升起一簇簇火焰。
周身的冷意一寸寸褪去,心中那一团朦胧的渴望,雨水润泽下勃发的种子。
迅速生长着,迫切地渴望着阳光的温度、雨水的滋润,或者风的爱抚。
她是一口孤单的池塘,一片寂寞的天空。
一尾游鱼搁浅在岸边泥泞,或者一只飞鸟,盘旋在天的边缘。
“唔……”她的喉咙里不自觉地逸出一声呻吟。
“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从腹部传来,呼出的热气撩拨得她一阵酥痒。
季绫想应,又紧紧咬着唇不出声。
继续。
她在心里说。
忽而他笑了,“我都忘了,你睡着了。”
……
雨越下越大,没有停的意思。
水汽砸在地面,起了一层雾,近地面的一切朦胧不清。
最后一个吻落在眼皮。
季绫终于睁开眼,眨了眨,仿佛大梦初醒,眼底还带着未消散的朦胧,视线第一次聚焦在他脸上。
“子和。”
“睡吧,我在呢。”
窗外的风微微吹拂着帷幔,昏黄的炭火轻轻跳动,投下暧昧不明的影子。
房间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因雨声、风声与烛光的交织而变得沉静又温柔。
他手掌松松地搭在她的后腰,指腹不经意地摩挲着。
温柔的夜色将两人的轮廓隐去了大半儿。
透过半扇未关的窗,依稀可听见屋檐下连绵的雨线坠在地上的声音。
密密匝匝地敲击着屋檐,溅起水雾,潮湿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夜色里。
这是漢昌夏天的第一场雨。
……
夜半十分,炉火早已熄灭,残热消散,彼此的身体是唯一的热源。
榻上的两人相拥而眠,季绫的鼻尖贴在他胸前,呼吸缓慢而绵长。
季少钧却忽地睁开眼,额头已沁出一层细密冷汗。
又来了。
一股焦躁沿着脊柱悄悄爬上来,像一条蛇一寸寸缠绕他的神经。
他竭力克制着气息,不愿打破这个难得的夜。
可喉咙里那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喘,还是泄了出来。
季绫在他怀里蹭了蹭,迷迷糊糊睁开眼,“怎么了?”
身边的人又重重地喘息出声。
“小叔,你怎么了?”她坐起身,灯火未燃,虽看不见他的眼神,她心底已惊慌无比。
季少钧猛地别开脸,“没事……梦魇。”
可他整个人僵硬如弓,额前冷汗顺着鬓角滑落。
被褥间,霎时间满是他的冷汗。
季绫连连握住他的手,却发觉他掌心冰凉。
他紧咬牙关,“走开……别碰我。”
她却紧紧地掐着他的肩头,“你不说实话,我就不要你了。”
季少钧的颤抖停滞了一瞬。
下一刻,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,“毒瘾。”
她心头“轰地——”一响。
“不是你以为的那种,”他怕她误解,强撑着解释,“先前失眠,朱医生开的苯巴比妥被换了,是……”
他强撑着不叫自己倒下去,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“你别解释了,我不怪你。你平日发作是怎么解决的?”季绫将他拉进怀里,轻拍他颤抖不止的肩。
他没力气回答,周身难以克制地颤抖。
季绫没见过他这样。
她总是在他面前撒娇在他面前哭,可现在却莫名地坚强起来。
她扶着他躺下,披上外衣,“你等等,我去叫人。”
黑灯瞎火,她顾不得找鞋,赤着脚冲出了僧房。
雨点砸下,山间夜风卷着松针味,打得人睁不开眼。
她顺着回廊一路狂奔,披着月白单衣,掠过寂静佛院。
主持正与两名年长僧人清点香火账簿,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推门而入,眼中猩红,气息凌乱。
季绫喊道,“快叫四个力气大的和尚,把季参谋长送下山。”
一听是季府三爷,主持不敢怠慢,连忙招呼了几名和尚。
季绫僧衣衣摆早已湿透,贴在小腿上。
她足心被石子扎得流了血,被冷水一浸,生疼。
此刻却顾不得了,重新迈上步子跟上和尚们,“季参谋长是在你们寺里出了事,若是把今晚的事说出去。当心我爷爷平了你们山头——”
小和尚们吓得直点头,一边跑一边说:“小女菩萨恕罪,阿弥陀佛,不敢,不敢……”
季绫浑身湿透,乱发贴着脸颊,一手死死攥着衣摆。
不多时,四人抬着担架奔入僧房。
季少钧虚弱地侧着脸,额角汗水与雨水混在一处,昏昏沉沉间,他只觉被一股温热的小手握住,耳边有她的声音一遍遍地响着:
“我在,别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