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拽高被子遮住肩头红痕,却被他连人带被卷进怀里。
床单的触感让她又想起昨夜,——他握着她的腰陷进这堆鹅绒枕。
她忍不住嘟囔:“……你一直这样看着我,不累吗?”
“不累。”
晨光将她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暖色里,衬得她肌肤莹润,未梳的发丝凌乱极了,是他看不够的她刚睡醒的慵懒。
她不满地眯起眼睛,声音软绵绵的:“……流氓。”
季少钧笑了,在她唇瓣间留恋,低声呢喃:“我对你做什么了?就这样骂我。”
季绫睁大了眼,杏眸中浮现出一丝恼意。
她举起枕头就要砸去,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,往怀里一带。
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,喉结滚动。
半晌,他低低地笑了一声:“绫儿,我的绫儿。”
季少钧低声唤着,仿佛第一次拥有她那样新奇。
她窝在他怀里,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,鼻尖是他身上的烟草气息,混合着初夏略显炽热的温度,她忽然生出强烈的安心感——一种前所未有的、似乎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感觉。
她轻轻地应了一声,脸颊贴在他胸口,指尖悄悄收紧了些,抓住了他的衣襟。
季少钧轻轻将她的手抽开,正欲起身,却被季绫抓住了。
她娇声道,“别走嘛。”
季少钧哑然失笑,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,“你不是说过,白天做叔父,晚上做情人。”
季绫懒懒地翻了个身,把脸埋进枕头里,十分无赖,“谁说得,我怎么不知道?”
他穿戴完毕,将季绫从被子里捞出来,抱在落地镜前。
晨光穿过半开的百叶窗,裸在雕花镜框。她周身细小的绒毛在金色光束的照亮下,像蒙了一层蜜糖。
季绫一丝不挂地站在穿衣镜前。
她眉眼尚未描画,如瀑黑发披散着。
季少钧站在她身后,拨开她胸前的头发。
“做什么?直接看我还不够,要从镜子里看?”她冲镜中的他笑。
他不答话,目光从镜中她的脸下滑,滑落至锁骨、胸口、小腹……
她被他看得起了一身细小的鸡皮疙瘩。
“小叔……别看了。”
“让我记住你是什么样子。”
她抓住他的手腕,扣在自己腰间,笑道,“往后看的日子多着呢。”
他却答非所问,“你太漂亮了。”
“我知道……可你现在来说什么甜言蜜语?”
“我宁愿你只是个普通女孩。”
“怕我不要你了?”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。
“这世道,空有美貌如锦衣逃难,又生在这样的家庭。”
季绫倒觉得他多虑,“我有钱有枪,何况,我还有你。”
季少钧应了一声,而后,一件件地替她穿衣服。
先是裹上抹胸与亵裤,再挑出一件柠檬黄软雪纺的无袖落肩伞摆连衣裙。
“举手。”
她缓缓举起胳膊。
裙子至上而下套过她的头顶。
柔软的布料拂过她的额角、鼻尖、锁骨,最后在胸前落定。随着她垂下双臂,裙子顺势落在她身上。
他将裙后拉链拉合,裙摆收紧出,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。
季绫望着镜中的自己,又望向身后那人。
他传着件衬衫,衣角未扎,袖口挽起,正对上她的视线。
他又取来一对小巧的墨绿宝石耳坠,夹在她耳廓上。
季绫不喜欢叫自己的身体有一丝一毫的损伤,因此没有打耳洞。耳夹难买,倒也难为他寻到合适的。
季少钧从绒盒中取出一条做工繁复到有些浮夸的祖母绿宝石链子,拂开她的头发,系在她颈间。
原本周身的颜色有些浮了,被这条链子一压,越发好看起来。
“头发呢?”
“别盘。”他站在她身后,慢慢将她的头发在后头拢起,用一根浅青色绸带绕过头顶,再编进辫子里,“我喜欢你这样。”
“谁管你喜不喜欢了?”
季绫翻了个白眼,见他编好了,拉过小包就要走。
季少钧盯着她的背影,心口发痒,又生出几分与她温存的意思。
“绫儿……”
季绫没回头,“该走了,我的小叔。”
门廊下阳光正好,洋房外那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已经等候多时。
季少钧刚为她拉开车门,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阵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:“Wow!小姐……好漂亮!”
是几个刚从附近大使馆出来的洋人,都没上唇,大晴天拿着长柄伞,一看就是英国人。
西装革履,皮鞋锃亮,原本嘴里叽里咕噜说些她听不懂的话,但眼神却齐刷刷地落在她颈间的宝石上。
——当然,也不只是宝石。
“Miss,youshinelike……月亮小姐,你像月亮一样美!”
季绫轻轻勾唇,只低头笑了一下。
季少钧一个眼风扫过去,缓缓开口,“Gentlemen,inEngland,theysayamanwhostarestoolongiseitherblindinsoul……orFrench.先生们,据说在英国,盯着女人看的要么是灵魂瞎了,要么是法国人。”
对面那几人面色由粉转白,又由白变青。
其中一人不知骂了句什么。
但他们见这人穿着军装,是军官的模样,终究不敢多言,只能灰溜溜地朝洋行走去。
季少钧轻轻扣上车门,绕到驾驶座一侧坐下,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。
季绫看着他的侧脸,嘴角凝着一团笑意,“小叔还是注意些,你这个反应,叫别人看出端倪来……”
“换了别处,我早叫人抬走了。”
季绫笑着哄他,“那我往后不穿了?”
“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,谁敢不规矩,我一枪崩了他。”
“但你刚刚不开心。”
“你在我身边,我高兴得要命,”他拉过她的手,按在心口,“心跳得快疯了。”
季绫立即收回手,转头看向窗外,红着耳根笑了,“快开车吧,不知在哪儿学的,这样不正经!”
——好嘛,这小祖宗穿上裙子不认人,现在倒是道貌岸然地教训他了。
季少钧捏了捏她的脸,发动了车子。
季府大门前。
下了车,刚踏上台阶,就正撞见她大哥季纵。
季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满口嘲讽:“四妹妹真是好享福,妈现在不知音信,爸担心成那样。你倒好,还在外头逛到现在才回来。”
季绫脚步一顿,挑眉看他,“大哥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季纵双手抱臂,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,语气更是刺人,“不过是觉得你心真大,家里都乱成这样了,你倒还能悠闲自在。”
话音未落,身后的车窗缓缓摇下。
季绫连连回头,信口胡诹道:“小叔,给我爸爸调理身体的药你去拿了吧?下午五点之前送来,今晚就要煎一帖!”
季少钧垂着眼,轻描淡写地“嗯”了一声,“知道了。”
她这才回过头,故作担忧地看着季纵:“大哥刚才说什么?爸怎么了?”
季纵被她这么一盯,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了,眼神闪烁了一下,匆匆转身,“没……没什么!”
季绫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,嗤笑一声,提着裙摆转身进了门。
身后,季少钧半眯着眼,指尖轻敲着方向盘,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府门内。
他的绫儿刻薄起来也可爱得要命!
院中。
米儿正提着一支锃亮的铁水壶浇花,远远地看见她,连连惊喜道,“小姐!”
粟儿听见声音,从月门里一溜烟窜了出来,连带着身上掉下几块荔枝壳。
她直接扑进季绫怀里,呜呜哭起来。
米儿在一旁笑道,“这丫头昨晚哭了一宿,说什么小姐骗她是去看电影,实际上偷偷去了英国。”
季绫拍了拍她的背,柔声道,“哭什么,我真的不走了。”
粟儿仍抽抽嗒嗒地哭着。
哭够了,她抬起脑袋,却发觉季绫脖颈间几块明显的紫印子。
她拿指腹抹着季绫的脖颈,“呀!可是碰着了?怎么这儿又紫了一块。”
米儿也偏过脑袋来看。
季绫想起什么,红了脸,捂着脖子连连往房里跑,“没什么,不疼。”
身后是米儿压着嗓子说,“小姐斯文些,老爷来了。”
季绫步子一怔,正欲跑开,季少平已察觉了外头的动静,拿眼扫向她。
他正坐在
几旁喝茶,她三哥季维垂着手在一旁,恭恭敬敬地候着。
显然是在等她。
他是几时来的?
若是来得早,岂不是发觉她一夜未归?
房中。
季少平正坐在她的妆台前,指尖转着她的那支象牙书签。
“回来了?”
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