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。”
她想他,想得快疯了。
这三年,她刻意地逃避,刻意地欺骗自己,她以为自己爱上了周柏梧。
可当她真正面对他,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渴望他的触碰。
谁知,一个“想”字,就叫他满足了。
季少钧眼底有藏不住的笑意,“嗯,我也很想你。”
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鬓角,带着缱绻的呼吸,可他最终没有再继续。
他放过了她。
他只是安安生生地抱着她,让她靠在自己怀里,轻轻地顺着她的脊背,一下一下地安抚。
“你跟那王小姐……”季绫忽而开口。
“我不过是跟她说了几句话,专程注意着跟她隔了几寸远。你要是不喜欢,我往后再也不跟女人说话。”
“你不是挺高兴的么?”季绫冷哼一声,“何况我哪儿敢不喜欢,拦了我叔父的姻缘。”
“我的姻缘”,他顿了顿,“等你离婚再说。”
后来一路上,季少钧果然没再折腾她。
他沉默地抱着她,仿佛方才的试探都不曾发生过。
虽然,某物一直硬硬地抵着她的大腿。
大约是他的枪。
直到车子缓缓停在周家门口。
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,只是将她交给门前的小丫头,目送她被扶进屋内,然后转身离开。
夜色沉沉,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。
季绫回到房间,浑身都疲惫得仿佛散了架。
她洗了澡,换上一身淡粉色的绸子睡衣,腰带松松地系在腰间。
她踩着软绵绵的地毯走到床边,米儿抬手拨开被角,季绫整个人便顺势歪倒在床上。
她浑身无力,连指尖都带着些微的倦意。
“米儿,你今晚留在这儿吗?还是要回去?”季绫说着,忽而笑了,“你瞧我,还是不习惯叫你的名字。”
米儿道,“小姐还记得我当年说的话?”
季绫当然记得。
米儿说要一辈子留在她身边。
可她只当是玩笑话,“你可别叫我耽误了你,何况,李议员的妹妹,在我房里算什么呢?”
米儿把她的被脚掖了掖,“啪——”地一声关掉了大灯,“不过是半路出来的哥哥,我倒是习惯在小姐身边,只是小姐嫌我。”
季绫试探着,“那你莫非真要一辈子在我身边?”
米儿笑道:“表过多少回态,小姐还是不信,那我也没法子。”
季绫笑着缩回了被褥,只露出一双眼。
米儿只留一盏小小的灯,轻手轻脚坐到桌旁,“小姐抓紧歇息吧,新婚之夜,怕是睡不好整觉呢。”
“月事来了,今晚倒能安稳睡一觉。不过,原本想着嫁到周家来倒省心了……”
米儿从书架上摸出一本杂志来,翻开了,“周家那几位姑娘奶奶,人好,底下人都服。可性子都直了些,到底不适合在生意场上混。说起来,小姐自小在牌桌上练就的识人本领倒派上了用场。”
季绫打了个哈欠,小声说,“你是在拐着弯儿骂我油滑呢?”
“照我看,能在那群高官显贵里周旋得当,也是小姐的本事呢……小姐快别说话了,睡觉吧。”
“你走吗?”
“我等粟儿来了再走。”
“嗯。”
季绫从没一个人睡过,所以从小怕黑的毛病,到现在也没好。
她看向鹅黄色的灯光透过洋布灯罩,米儿在背后的墙上投下一片暗褐色柔和的晕影,整个房间都浸在温暖的静谧里。
米儿埋头看着一本杂志,手指时不时地翻动着页面。
书桌上放着一本略微泛黄的字典,是从前季绫在季家时
送给她的。
如今她随自己来了周家,收拾七零八落的行李,唯独这本书,没有落下。
她原先只会做针线活,后来几年的夜里,季绫嫌屋里太安静,便找来几本杂志教她认字,让她在床边坐着轻声翻阅,直到她睡着。
谁知看了这么几年,倒看出些兴趣来。
据粟儿说,米儿私下也拿着笔写写画画,不过,季绫几次三番问她要,她都说不给。
米儿翻看着连载小说,不时微微偏头看向床榻。季绫察觉了她的视线,便安心地闭上眼。
灯罩的暖热里凑过来一只淡黄的蛾子,趴在灯罩里头。
米儿拿手挥去了,又翻了一页。
季绫酒量好,喝得再多也不会醉,但身体乏力。
她已洗了个热水澡,舒舒服服躺着。踩了一晚上的高跟鞋,脚后跟酸痛。
现在终于能躺在柔软而暖和的被子里,周身都放松下来。
她用力伸了个懒腰,而后侧着身子,抱着被子,蜷缩着睡下。
不多久,困意袭来,眼皮越发沉重。
渐渐的,连米儿翻书的声音也消失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意识将近模糊,一只温暖的手却抚上她的腰间。
她将醒未醒,只感到松垮的腰带被轻轻一抽,就解开了。
季绫只当是周柏梧回来了,连眼也顾不得睁开,拨开他的手,“好累。”
“你睡吧。”
却是季少钧的声音。
季绫竭力地想睁开眼,然而眼皮酸涩无比,怎么也睁不开。
她的声音含混,“别碰我。”
“你不是想我了么?”他说着,翻身上床,将她压在身下。
细密的吻从额头落下,吻过眼角。唇瓣缠绵于她泛红的脸颊,游走至敏感的耳畔。
季绫抬手想捂住耳朵,却被他握住手腕,压在头顶。
太近了,她周身笼罩着他的气息,带着淡淡的酒意,含住她的耳垂轻轻舔弄。
她推他,“不行,我结婚了。”
他的声音被酒意熏得略有些低哑,呼吸染上她的耳根,“乖,听话。”
酥麻感从他亲吻处流遍全身,身体内的紧绷在一节节褪去,她轻飘飘地如海浪摇晃的波纹。
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,她完全瘫软下来,几乎化在床上。
直到她唇瓣不自觉地分开,一声呼唤夹杂着呻吟从齿列中溢出,“小叔……”
他挽着她的腿弯,挺腰没入,钻入温暖的肉的噬嗑。
“唔……”季绫惊呼一声,“好疼……”
他不应声,喉结重重滚动,俯下身子去含她的唇。
尝过唇畔那一抹红的滋味,还觉得不够,舌尖钻进唇齿之间,挑逗着她的舌头。
季绫张口喘息,却被他吻的更深。
舌尖被吸得发麻,津液顺着唇角滑落。
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,季绫在昏沉中挣扎。
压在她身上的人影模糊不清,陌生的气息混杂着熟悉的影子,让她惊慌不已。
她想推开,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软得抬不起来。
她的嘴唇被迫张开,像是被什么潮湿而恶心的东西黏住,她厌恶至极,拼命地挣扎。
她狠狠咬紧牙关,听到一声闷哼。
季绫终于睁开酸涩的眼皮,满脑子拥挤着纷繁琐碎的触碰与亲吻。柔情蜜意,春风化雨。
可原来她只是陷入了一个没有头绪的梦中,不是那个人。
季绫半撑起身子,视线终于凝聚,落在床边的人影上。
周柏梧。
他唇边牙印清晰可见,伤口渗出血,滴到怀里她的凌乱的睡袍上。
血染上她的皮肤,如雪地盛开的红梅。
那滴殷红的血顺着料子的纹路炸开,几条极细极长的线,直愣愣的扎人的眼。
第79章 ☆、79.新婚之夜
季绫指尖触到他唇边的伤口,感受到皮肤下微微的肿胀和渗出的血丝,心里闪过一丝愧疚,“疼吗?”
“疼倒是其次,”周柏梧起身往镜子前照了一照,眉头微蹙,“只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,明日还要见人呢。”
“柏梧……”季绫攥着他的袖子,“我喝醉了。”
“以后不要喝这么多了。”他说。
“明明是为了周家的生意。”季绫因为今晚的疲倦,又加之没头没尾的梦,语气染上一丝不耐烦。
周柏梧带着些醉意,笑道,“周家不会垮在你的一两杯酒上。”
她脸色僵了几分,“你今天说话怎么带着刺?”
周柏梧仍旧笑着,“我不过开个玩笑,你倒生起气来了?”
季绫累了,又被他亲醒了,不想跟他吵,直想快些睡觉。
她只是点点头,“知道了,没事的话我睡了。”
说罢,她转身躺进被褥里。
周柏梧斜歪在榻上,掰过她的肩头,“绫儿,说起来,倒想起一件事还没告诉你。”
“何事?”
周柏梧翻身上床,要钻进被子里抱着她。
她推了一把,“外头的衣服脏得很,去换了衣服来。”
“不碍事,说完了就换。”他说着,手探进去环住她,“这阵子看你因为结婚的事有些心烦,就没告诉你,原本打算过两天再说。之前在日本的时候,咱们不是经常跟同学一起议论时局么?如今我回来了,总想施展一番,所以最近在漢昌高师活动,你先前在季家认得许多人,这阵子厂里的事能不能先放一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