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太傅倒是有几分姿色,若是识趣,那皆大欢喜,若是个不识趣的……呵呵。
萧玉柔一脚踩在圆凳上:“他要是敢招惹我,你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他!”
谢云澄酒气上来,趴在桌上红脸不语,只一味摇头。
二人推杯换盏,饮得畅快,萧玉柔压根不放在心上,与谢云澄饱喝一顿后,便晕晕乎乎地回了长公主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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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公主府乃是先帝在世时所建。当年皇后早逝,先帝悲痛不已,此后未另立中宫,且爱屋及乌,对萧玉柔和萧琮姐弟两个极为宠爱,立萧琮为太子,萧玉柔便得了这座公主府,加封了食邑,并无数田宅产业。
天刚擦黑,公主府内便已灯火煌煌,远远看去,亭台楼阁高阔疏朗,飞檐斗拱气势峥嵘,山石树木错落有致,蝉鸣流水此起彼伏,宛若人间仙境。
看门的小厮见萧玉柔车辇,连忙上前接驾。
车帘掀开,萧玉柔从车辇上下来,一旁的侍女赶忙去扶。
“不用,我、我自己能走。”萧玉柔挡开要搀扶她的侍女,飘然入府。
回到寝殿,简单擦洗了一番,萧玉柔换了身寝衣,倒在软榻上,昏昏睡了过去。
待到第二日上三竿,萧玉柔才被婢女叫醒。
“殿下,殿下。”
是婢女莺儿的声音。
“殿下,醒醒,出事了。”语调略带焦急,却不大敢晃萧玉柔。
“嗯?”萧玉柔睡眼朦胧。
莺儿如蒙大赦:“殿下,殿下你终于醒了。”
“何事?”萧玉柔困倦未消,一翻身,打算继续睡。
莺儿道:“宫里传来消息,说那伯爵府的夫人领着世子进宫告状了。”
“伯爵府?”萧玉柔闭眼皱眉,一时想不起来这号人物,“什么伯爵府……”
莺儿见她昨日刚把人捉弄了却又不记得,有些哭笑不得:“殿下,就是您昨日在醉花楼,让谢世子打的那个人。”
“原来是他啊,”萧玉柔反应过来,扯了扯被子,嘟囔道:“这礼部还真是好心,给我挑个毛孩子做驸马。”
莺儿:“可是这……”
“告就告呗,我又没真打他,云澄表弟最多搡了他两下,是他自己胆子小,吓唬两句就哭了。”
莺儿急得快哭了出来:“本这样也没什么,只是,世子夫人与御史台的言大人沾亲带故,她见世子哭着回去,甚是生气,今日一早就拉着言大人去勤政殿告状,不依不饶,非要讨个说法,如今谢太傅带着他们来了,奴婢不好晾着,已经让他们先进来,都已经在正殿里等着了,公主还是快起来吧!”
谢瑜?
萧玉柔终于睁开了双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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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萧玉柔宿醉一夜,酒气还未散尽,一想到这批人都是来兴师问罪的,心底就窜起一股无名火。
尤其是御史台的言敬史,甚是讨厌。
萧玉柔年少时与其他公主一同在宫中女学受教,曾有一段时间便是这言大人主讲。
他主张公主们只应背诵女德女诫,严遵三从四德柔顺教养,最好不要识字,统统只学如何浆洗做饭,好为了日后侍奉夫君公婆姑嫂做准备。
课上讲学也以烈女事迹为主,每每讲到动情之处,涕泪横流,萧玉柔听得头晕眼花,连连作呕。
由于他越说越离谱,连先帝也听不下去,便渐渐将他的课程减去。
那段往事备受煎熬,不堪回首。萧玉柔曾与人顽笑:言敬大人乃是当世第一鬼见愁。
原本他就不甚讨喜,如今年逾半百,越发可恶,每隔一阵子便要指点一下公主家事,自打听闻萧玉柔拒选驸马,不愿成婚,更是穷追猛打,连连催婚,甚至开始插手拟定驸马人选一事。
这伯爵府世子,恐怕就是他的手笔。
萧玉柔面色不虞,冷着脸起来,任由莺儿为她更衣洗漱,待到进入正殿,已过了半个多时辰。
“公主殿下到。”门口太监一声唱和。
萧玉柔进入正殿,第一眼便见到了言敬那张枯黄刻薄的老脸,心中一阵恶寒,然而仅有一瞬,她便注意到言敬身旁立着的人。
此人生得俊眉修目,肤色白皙,头上束着一顶玉冠,月白色宽袍以银线织就,在日光下泛出龙鳞般细细的光泽,通身气度高洁端稳,身姿俊雅挺拔,神色疏离淡漠,清冽如水的眸子冷得有些不近人情。
此人正是太傅谢瑜。
萧玉柔上次见到这张脸还是在先帝丧仪上,如今细看……好生俊俏!
可惜,这样俊俏的一副好脸,今日气势汹汹找上门来,多半是来找她算账的。
那可就不好意思了。
“咳咳,咳咳……”
一声仿佛快要被噎死的动静突然迸出:
“公主殿下近来可好?”是言敬史的声音。
萧玉柔曾被这动静折磨的快要发疯,如今再听,威力不减当年。
萧玉柔挑眉,飘然落座,歪在椅子上,翘着二郎腿,借着未消解完的酒劲,笑眯眯道:“承蒙大人厚爱,我快活得很呀。”
言敬史一噎。
她语调轻快:“前日听曲,昨日喝酒,今日睡到日上三竿,待会约了好友,晚上去买些奢靡昂贵的胭脂水粉,衣裳首饰,日子简直不要赛神仙。”
萧玉柔存心气人,说的每一句话,都狠狠踩在言敬史的雷点上。
言敬史吹胡子瞪眼,大义凛然,“身为公主,自当做天下女子表率,应当勤勉节俭,不应奢靡无度,身为女子,首要便是克己复礼,谦恭稳妥为上,时时检讨自己有无行差踏错,要效仿节妇,做贤淑的女子……”
“嗯嗯,甚好,”萧玉柔点头,“然后呢?”
言敬史道:“公主如此喝酒享乐,行止无状,此乃第一宗错事。朝廷既为公主则选了夫婿,那便是命定之人,公主不想着日后如何谨言慎行侍候夫君,竟还敢如此对夫君不敬,此乃第二宗错事……”
萧玉柔嗯嗯道:“你叫什么来着?”
言敬史一愣。他废了好半天口舌,结果萧玉柔压根不记得他这号人,顿时血气上涌,一张脸憋成猪肝色,指着自己道:“老夫乃是御史台……”
萧玉柔转头:“莺儿,我上回去的那家点心铺叫什么来着?”
谁想知道你是谁啊。
莺儿行礼,恭敬回道:“名叫千味斋。”
想点心也不会想你。
“那的流苏芝麻饼不错,待会买些来。”
嘻嘻,气死你。
“是。”
言敬史鼻子都快歪了,这是压根没把他当回事,当下火冒三丈,一张脸憋得通红,唾沫横飞道:“殿下可有在听老夫说话!”
萧玉柔打了个哈气,挖挖耳朵:“莺儿,好像有苍蝇,好吵。”
“扑哧……”莺儿从前目睹言大人如何刻薄公主,如今见他吃瘪,心中畅快,憋笑憋得极不走心,正是公主想要的效果。
言敬史气的七窍生烟,用手指点:“你!”
一道平静沉和的声音传来:“今日前来叨扰,是有一则事情要问殿下。”
这声音低沉,却甚是温柔好听,像是一阵柔和的风,略略抚平了萧玉柔身上的躁气。
萧玉柔转眸看去,是谢瑜。
他整个人极清极雅,身量却高大,显得有些压迫感,与红火一团的萧玉柔截然不同。
他站在一旁,听了许久,萧玉柔方才余光瞥见他好几回都在暗自折眉,想来是对她行止不满。
不满又如何呢?
他开口简洁:“昨日殿下去了何处?”
萧玉柔回答的痛快:“醉花楼。”
“做了些什么?”
萧玉柔托腮,黏黏糊糊笑道:“吃饭,喝酒,还调戏了两个漂亮的小倌儿。”
谢瑜眉头微皱,无视她的调笑,继续问道:“荣昌伯爵府的世子昨日在醉花楼被人欺辱,可与你有关?”
萧玉柔:“我想想……唔,”
“确实有关。”
一旁久未开口的荣昌伯爵府世子忽用一双胖手指点道:“娘,就是她,是她让谢国公府的世子打我的。”
萧玉柔闻言眼风扫了过去,荣昌世子立即闭了嘴。
她眼中带笑,语气却冷:“你身上可有伤?”
当然没有。
荣昌伯爵府世子一顿,挨着母亲,胖拳紧握,梗着脖子耍赖道:“你就是打我了,我娘说你是个坏女人,等你嫁给我了就给你点颜色瞧瞧!”
荣昌伯爵夫人闻言面露慌张,赶忙捂住了儿子的嘴:“没有的事!别听他瞎说。”
“是吗?”萧玉柔闲闲道,“当日醉花楼宾客甚多,许多人都瞧见了,世子可愿找人证对峙?”
荣昌世子哑了火,有些心虚,回头看了一眼母亲,小声嘀咕:“娘,这怎么办啊……”
萧玉柔见状冷笑一声:“太傅大人,污蔑本朝长公主,该当何罪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