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玉柔只觉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,缓了一阵,方才尝试着活动躯体,确认骨头没事后,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,看见了躺在一旁的谢瑜。
他静静地躺在她不远处,肩膀上插着半截羽箭,伤口周围渗出殷红的血迹,在月白的长袍上显得格外刺目,长睫上挂着水滴,唇色发白。
萧玉柔心中咯噔一声,连忙上前查看,她将手贴上他的脖子,在感知到温度过后松了一口气:“没死,还好……”
许是感受到身上细微的动作,谢瑜眼还未睁,下意识地便伸手一擒,抓着萧玉柔的胳膊翻身压下,手肘抵在了她的脖子。
“谢瑜!”萧玉柔惊呼,“是我。”
谢瑜听见萧玉柔的声音,眼前的视线这才变得清明,看清来人后,忙松手翻下来:“殿下。”
萧玉柔擦了擦脸上的泥水,环顾四周:“这是哪里?那黑衣人当真是兖国公派来刺杀你的?”想她自己一个整日吃喝玩乐的公主,兖国公实在没必要对她费这番工夫。
“嗯,十有八、九。”谢瑜喘着粗气,撑着坐起来,胸前微微起伏:“所幸悬崖之下是一条河,现在咱们在上游的一个山洞中。”
“上游?”萧玉柔刚跳下去一瞬便没了意识,一醒来便在此处,心中诧异,“你,带我过来的?”萧玉柔看着他身上插着的羽箭,伤口渗血,显然还没处理,要知道从悬崖跳下来再带着她游上岸,又跑到上游的洞穴中,要废多少力气。
“嗯,”谢瑜看向洞口外,“若是去下游,极有可能被他们找到。”
一般落水寻人,都是从落水之处往下游搜寻,他们反其道而行之,不说绝对安全,至少能拖延一阵子。
萧玉柔没什么意见,她视线又落到谢瑜的肩膀:“你伤口还未处置,此处缺医少药的,怎么弄?”
“先拔箭清理,吾随身有金创药。”谢瑜颔首,伸手去解腰带:“请殿下回避一二。”
“不要,”萧玉柔挑眉,“你哪里本宫没看过?”
谢瑜手中一顿,萧玉柔略有些幸灾乐祸,本想看他窘迫的模样,却不曾想他只是略微一顿,冷淡地看了她一眼,又继续低头解。
“既然殿下想看,那便看。”说罢便握住肩膀前的箭头,咬牙发力,将羽箭慢慢拔出。
冰冷的箭尖上倒刺尖锐,一寸寸拔出时又会重新划破伤口,待到完全拔出,略微平复的伤口又重新叫嚣起来,流出两股鲜红的血液。
萧玉柔瞧他面容发白,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,顿时有些愧疚。
这时候还开他顽笑,确实过分。
谢瑜缓了一会,将外袍一点点脱下,露出坚实精壮的胸膛。
如画般的躯体冲击着萧玉柔的双眼,她没想到谢瑜竟然如此坦然,倒吸一口冷气。
谢瑜:“殿下看这么久,吾很好看?”
他冷不丁出声,吓了萧玉柔一跳。
她终于撇开了一寸视线,方才的那点愧疚几乎瞬间烟消云散,气道:“好好好,好小子,你胆子越发大了。”
谢瑜擦着伤口周围的血迹,漫不经心:“殿下还是这样没大没小,”旋即伸手拽住萧玉柔,往她手里放了一瓶伤药,理直气壮:“后背碰不到。”
萧玉柔顺口道:“求我啊。”
谢瑜一顿,萧玉柔暗戳戳痛快,正等着他出糗,却见他面不改色,清晰地吐出两个字:“求你。”
萧玉柔没想到他如此顺坡下,诧异之余便觉无趣,撇撇嘴,拿着药瓶给他上药。
上一次见他坦诚相见还是中秋宴那日,她沾了药粉的之间轻点他的伤口,另一只手撑在他的后背。洞内寂静,只剩二人的呼吸声响。
夜间视物不清,萧玉柔只能凭感觉去处理,过了半晌才道:“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
谢瑜将袍摆撕下来几个布条,简单地包扎一番后便起身出去,回来抱了一堆干柴和两只野兔。
谢瑜生火烤肉,萧玉柔不擅此道,便坐在一旁看着。
火光映照着二人,笼罩出一层淡淡的暖光,谢瑜架好兔肉,抬眼看见萧玉柔浸泡在光影里小巧可人的侧脸,心念微动,察觉到自己的反应,他垂下眸子道:“衣裳脱了。”
“干嘛?”萧玉柔捂着胸口,警惕地看着他。
谢瑜长眸清淡,仿佛从来没有过什么龌龊的心思:“把衣裳烤干,夜间寒湿,以免受寒。”
“噢……”萧玉柔讪讪地皱皱鼻子,将手放在腰带上,正要去解,心中忽地起了个促狭念头,她抬头,“咦?太傅大人怎地不脱?要脱就一起脱,你若是感染风寒本宫就彻底回不去了。”
她故作天真:“太傅大人,脱到什么程度呀?内衫要不要脱?里衣要不要脱?还是肚兜也……”
她话音未落,就被谢瑜塞了一块兔肉:“你当真不怕?”
萧玉柔猛地被赌了嘴,心中愤懑,正打算起身抗议,却见谢瑜将衣裳一件件脱了,搭到一旁的树枝上,身上只余一件亵裤。
萧玉柔也不扭捏,脱了外袍同里衣:“怕有什么用?再说了,我皇祖母也在,”她看了一眼天色,“这个时候咱们还没回去,我皇祖母肯定早已派人来寻了,再说了,不是还有你吗?”
谢瑜拨弄火堆的手一顿,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。
萧玉柔烤着火,身上渐渐干燥:“对了,兖国公为何要追杀你啊?你哪里得罪他了?”
谢瑜摇摇头:“近日的学子舞弊,盐税贪污,皆出自他手,北边的几座金矿也似有染指。前一阵子吾命人查出他私自招兵买马,意图不轨。”
萧玉柔平日风花雪月,极少在意政事,一时不知作何回答,又听见谢瑜道:“此人有谋逆之心,殿下之后务必要有所防范,此次你当面揭穿,必会让对方有报复之举。”
谢瑜将烤好的兔肉剥下来放到萧玉柔面前:“之后吾会多派一队人马,护卫公主府安全。”
萧玉柔点点头,看着谢瑜仍旧发白的神色,将面前的兔肉一推:“本宫锦衣玉食,不爱吃这粗野的吃食,你吃吧。”
谢瑜闻言一顿,看着萧玉柔:“殿下心疼臣?”
萧玉柔被戳破心思,一甩脸色,抱臂道:“谁要心疼你,本宫是怕你饿死,到时候没力气带本宫回去。”
谢瑜眼中跳动着微微的光亮,唇角弯起一个弧度。
萧玉柔见他不动,急了:“你到底吃不吃啊,你不吃本宫还要本宫喂你不成?”
谢瑜眼中笑意愈盛,刚要开口说话,神色却忽地严肃起来,拉着萧玉柔起身,屏息侧耳听着洞外的声响。
萧玉柔见状,也收敛了声音,侧耳听来,竟是猛兽的喘息。
她定睛一看,不知何时来了几只郊狼,正蹲在洞口,闪烁着绿光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。
【📢作者有话说】
感觉这几张写的比较勉强,谢谢宝子们的不离不弃
我存稿快完结啦!
字数比我预期的要少一些。
买了一个护腕,感觉用这个打字不太习惯。
氮素,人家人的不想得腱鞘炎了啦!!
喜欢去墓土大厅,昨天有小黑弹琴,我瞅准机会合奏,成功加好友!哈哈哈哈!
第59章
萧玉柔倏然紧张起来,后背立时便冒出一层冷汗。
“谢瑜……怎么办?”她声音颤抖。
二人身处洞穴之中,退无可退,若是群狼围攻,只怕凶多吉少。
谢瑜暗暗抄起长剑,另一手拿起火把,递给萧玉柔:“殿下,拿着防身,先莫要惊动它们。”
狼是极聪明的动物,方才他二人并未听到任何声响,也许是狼群本想悄无声息地上前围攻,发现二人藏身洞穴才发出声响现身。
萧玉柔胆寒地接过火把,小心地往后退去,谢瑜则持剑慢慢往前,走到了洞口的狭窄处,方便格挡。
僵持片刻,两只郊狼同时附身,狠狠一跃,朝着不同方向扑了上来。
谢瑜紧握长剑的指尖泛白,身上的虚弱感冲击着他的神智,他强稳心神,一剑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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莺儿的担忧终于在晚膳时得到了印证。
雀儿墨竹等人见萧玉柔和谢瑜久久未归,终于急了起来,四处去寻。太皇太后得知此事心急如焚,立即曾派人手,直到半夜还音讯全无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。
“你们身为贴身服侍的人,是怎么当差的?!”太皇太后少见地发怒,摔碎了一个茶盏。
莺儿同雀儿跪在地上,大气也不敢出。
墨竹墨松也跪在一旁,低着头一语不发。
太皇太后捏了捏眉心,冷言道:“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,你们几个,休要置身事外!”
一旁的严嬷嬷端上新的茶盏,一面指挥人清扫碎片,后道:“太皇太后息怒,身子要紧。”
“柔儿这丫头不见了,这叫我如何安心?”太皇太后眉头深锁,指着下边的人,“你们都是哀家挑出来伺候公主的,个个品行能力都是最出挑的,怎地能如此粗心大意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