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听见她微弱的抽泣,一颗心几乎都要碎掉,可他并不善于安慰人,不知如何是好,只好将手臂微微收紧,将她抱得更近些。
“殿下,柔儿……”谢瑜轻声唤着她,看她眼眶中的泪滴落下来,心中愈发后悔。
只怪自己没看好她。
“不哭了,没事了……”他见她如此,心疼更甚,只得学着曾经看到的妇人哄孩子时的模样,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。
可不知怎地,这样的安慰却起了反效果,萧玉柔从一开始的抽泣,变成了哽咽,到最后竟是委屈到嚎啕大哭。
看着怀中人抽泣的模样,谢瑜更加慌乱了,忙替萧玉柔擦眼泪,病急乱投医般地哄道:“好,殿下不哭,臣以后不罚你抄写了。”
萧玉柔哭着。
“臣以后不带你读那些拗口的经史,带你看些山川志怪可好?”
萧玉柔还哭着。
“臣、殿下想去哪里玩,臣带你去,什么地方都好,你不是说想去沙漠?去沙漠好不好?你若喜欢江南也可以,海边也可以,只要你开心。”
萧玉柔继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小脸皱成一团,哭得犹如大花猫一般,她一边抽着一边将脸埋在谢瑜的脖子里,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间,缩在他怀中,抽抽嗒嗒道:“不、不要……我、我害怕。”
谢瑜只恨自己不能把她含在嘴里护着,胸中千言万语,到了嘴边却变成一遍又一遍的:“别怕,我在。”直到见她心绪稍平,打算伸手去把萧玉柔的脉,才见她手臂上缠绕的布条,上边洇出一片殷红,是伤口还在渗血。
谢瑜折眉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她并未回答,只挣脱谢瑜的手掌,伸出手臂,环绕住他的脖颈,呜咽不止:“太傅,太傅我觉得我、我好脏,我要沐浴,我要沐浴……”
谢瑜伸手抓住萧玉柔环在他脖颈的手腕,待摸清了脉象,神色忽地沉了下来。
他眸色黯然地注视着厚厚的锦帘,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萧玉柔的后脑,低声在她耳边道:“殿下不脏,殿下是世上最干净的女子……至于脏的东西,臣自会为殿下清理干净。”
·
萧玉柔就这样哭了一路,谢瑜就哄了一路。车轮滚滚,不多时便到了公主府门前,萧玉柔不想动,谢瑜便用外袍将她盖住,将她打横抱了进去。
甫一入府,雀儿便迎了上来,瞧见情形不对:“殿下这是……”
“备好热水,殿下需沐浴更衣。”
雀儿已然猜出了几分,肃然道:“是。”说罢便匆匆下去准备了。
萧玉柔在谢瑜怀中,月白外袍的覆盖之下露出半张脸,她垂着眼眸,长睫之上还挂着泪珠,鼻尖泛红,眼眶肿肿的,一只手抓着谢瑜的衣襟纂成拳头,还在轻轻抽泣。
谢瑜指尖泛白,微抿着薄唇,一言不发,他见她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,便也没有入座,只怕惊扰了怀中的人,就这样直到雀儿打点好一切回来,还站在原地。
雀儿:“殿下,太傅大人,水已备好。”
谢瑜颔首,跟随着雀儿来到净房,他站在净房门口,低头看着怀中的人:“殿下,去沐浴了。”
萧玉柔藏在白袍之下,并未作答,只抓紧了手中的衣襟。
谢瑜:“雀儿会帮你。”
萧玉柔双手紧了紧,不肯松开。
谢瑜微微折眉:“听话,快些去洗。”他低头看向她,却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,毛茸茸的脑袋往他颈间蹭了蹭,似是在擦眼泪,湿热的触感混合着睫毛的轻扫,不知怎的让他的颈间温度升高了几分。
“还怕吗?”他轻声问。
“嗯。”萧玉柔点点头。
谢瑜叹了口气:“那你去沐浴,我在屏风外陪你。”
【📢作者有话说】
呜呜呜呜,很艰难,写哭了,我感觉我要,烂尾了,救命!
写小说真难!!!
谢谢你们没有取关,我尽力了5555
我存稿还差一章左右就完结了。[比心]
第69章
谢瑜坐在屏风外的圈椅上,听着屏风那边的水声,眸色微暗。
“谢瑜。”萧玉柔喊了声。
“在,怎么?”
“没事。”萧玉柔泡在温热的水中,脸被水汽蒸得发烫,她拿着帕子用力地擦洗着身上的皮肤,原本雪白的肤色被揉搓得通红一片。
“殿下,仔细伤口沾水!殿下!”雀儿看着着急,忙劝住了她,“您这又是何苦呢?”
萧玉柔松了手,歇了口气,将整个人埋在水里。
“殿下,殿下!”
萧玉柔只想清醒一二,待到憋不住气了,方才浮出水面。
她抹了把脸,一睁眼,便看见谢瑜站在浴桶边,似是要抓她。
萧玉柔一惊,下意识地护住胸前,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,水里加了花瓣和牛乳,压根看不见什么。
萧玉柔一双鹿眼氤氲,讶然道:“你怎么……”
谢瑜垂下眸子,将沾在她额角边的花瓣拿下,递了块干净的浴巾:“殿下,差不多了,”他极尽克制地将目光移开,“擦干,然后回去涂药。”
萧玉柔看着他偏过去的侧脸,斜斜打下来的光影让他的长睫投射出一道细微的影子,深邃的眼眶和高挺的鼻梁依旧显得他又冷清又不近人情,可捏在洁白巾帕上的指尖却微微泛红,细看之下竟有几分颤抖。她看了谢瑜很久,抿唇默了片刻,心中却多了几分坦然,她拿过浴巾,垂眸将身上擦干,简单披了件衣裳,伸手让谢瑜抱出去了。
只留雀儿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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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主府寝殿内,萧玉柔躺在床上烘头发,侧耳听着一窗之隔的廊下传来的交谈声。
“太傅大人,罪女林采珠已被关进诏狱,慕容王子已被软禁看管,今日场面混乱,所有刺客业已伏诛,班主已经自尽。属下本想活捉刺客头领审问,但他已提前服毒,不出半个时辰便死了。”
谢瑜默了一瞬:“慕容暲的脉象如何?”
墨竹抱拳:“大人英明,慕容王子提到了下药一事,称是有人故意将令人动情的药下入茶水之中,可蹊跷的是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可蹊跷的是,他身上有解毒散的味道,他与公主殿下歇息的小帐之中,遗弃了一个空药瓶……据他所说,他在北疆常遇下毒这等阴私之事,所以防患于未然,常年命高七将解毒药带在身上,今日恰好派上用场,公主殿下想来也是服用了解药……”
“她没有。”谢瑜狐疑地眯起双眼。
“呃……此事,公主殿下应当知道是何缘故,不若您待会问问?”
谢瑜不置可否,另提起一事道:“负责城门文书的几个校尉可审过了?”
一旁的墨松道:“已经审了两轮,可嘴却硬,一口咬定说只是按章行事,并未受贿,可他们的家人早已出城,不知所踪。”
“用重刑,留活口即可。”
“是,”墨松抱拳。
谢瑜顿了顿:“兖国公府动向如何?”
墨竹道:“已经派人盯着了,尚无任何动静,只听说国公夫人进宫了一趟,太皇太后大怒,气得差点没蹶过去,让国公夫人跪在栖凤宫门前思过,还说要褫夺封号……后来属下问宫里的太监,说是国公夫人负荆请罪,说自己教孙无方,外孙女偷了兖国公印信,指使家丁假扮刺客欺辱公主,方才我还遇见太皇太后身边的严嬷嬷出宫,说是来问公主话,怕是过会人就到了……”
谢瑜不由皱眉,今日之事并不难猜,林采珠出现在戏班就已然暴露,背后必定是兖国公操纵,说什么家丁假扮刺客,根本就是无稽之谈,那些黑衣人身手不俗,若非兖国公授意,林采珠一个外孙女,怎么可能指使得动?只是兖国公为何要让林采珠来?若真只为刺杀,又何必有下药这一出?这手段也太千疮百孔了些,几乎等同于明牌。
如今太皇太后在气头上,兖国公府此举无疑是将林采珠作为弃子,若是林采珠不明不白死在狱中……
谢瑜脸色一沉:“墨竹,速将林采珠从刑部大牢中提出来,还有那几个校尉,一并关入摄政王府私牢。”
“是。”
谢瑜思虑片刻,心中隐隐察觉不对,他眉心拧起,寒声道:“如此大动干戈下药,必定与北疆脱不开关系,派人密切关注兖国公府动向,拦截往来书信。另外,从各部驻军里暗中抽调些兵力,向上京方向汇合。”
“是!”
谢瑜交代完事务,便转身进了寝殿。
萧玉柔安静地躺在床上,半睁着一双漂亮的小鹿眼着看他。
谢瑜上前,查验萧玉柔胳膊上的伤口,见已经涂了药包扎好,放心许多,便轻按她的手腕把平安脉,淡淡的兰花香气漂浮在空气中,须臾,道:“殿下今日受惊,体内还有残余的药力,臣明日为殿下开几副药。”
“嗯。”萧玉柔难得乖巧地点点头。
谢瑜见她好些,替她掖了掖被子,起身道:“殿下若无事,臣先告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