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才发觉,谢瑜将他的外袍脱了下来给她穿。
她看向谢瑜。
只见他冷着脸,眉目间依旧有责备之色,一语不发。
萧玉柔摸着他宽大又厚实外袍,心中讶异:
这人倒有点意思,看上去冷冰冰,不讲情面又古板……居然还会怜香惜玉?
萧玉柔吸了吸鼻子,她冷得很,求之不得,便不再多想,扯着他的外袍,将自己裹紧,闭目养神。
马车行驶到一处热闹的街市,夜虽已深,叫卖声却不绝于耳,萧玉柔被吵得睁开眼,打帘一看,竟是路过了长庆街。
“停车。”谢瑜道。
萧玉柔看着他,不知要干嘛。
谢瑜对萧玉柔道:“走。”
“去哪?”
谢瑜不语,径直下车。萧玉柔见状,便也跟上。
萧玉柔下了车,抬头一看,竟是醉花楼。
谢瑜甫一迈步进店,便有小二迎上来:“客官,您里边请。”
谢瑜淡淡道:“兰芷园。”
小二一听,便喜气洋洋大声道:“兰芷园贵客到。”
谢瑜站在煌煌灯火的酒楼之中,一身月白显得与这格格不入,他回身对萧玉柔道:“跟上。”
萧玉柔狐疑地看着他。
这醉花楼与别处酒楼不同,只有上京中极有权势的人才能得一间专属的雅间。
她身为公主,自然是有的,只是没想到谢瑜这样的修行之人,竟然也有。
走神间,二人已到了兰芷园。
谢瑜将菜牌推给萧玉柔。
“不是饿了?”他拿起紫砂茶壶,指节分明的手斟了一杯茶,“怎么不动。”
萧玉柔疑惑:这意思是,要请她吃饭?
今日又是给衣裳又是请吃饭,倒是新奇。
等等……
他怎么知道她饿了?难不成,他听见了?他知道她藏在桌子下?那他怎么不把她拽出来?
萧玉柔觑着他的神色,见他端坐一旁平静喝茶,并没理会她,心中不免又奇一阵。
咕噜……
萧玉柔的腹中空空,又开始抗议,索性不再想那么多。
管他的呢。
既然他请,那她可就不客气了。
花胶辽参鱼翅,燕窝龙虾鲍鱼,萧玉柔一口气将所有名贵的菜肴点了个遍。
小二见点得甚多,劝道:“这位贵客,您这一桌只有两个人,这么些菜,怕是吃不完吧。”
萧玉柔瞪眼:“要你管?”
小二一缩肩膀,赔笑道:“您是贵客,自然是您说了算。”
萧玉柔豪气道:“我刚点的所有菜肴,每样统统来三份。”
“三份?”小二讶异,看向萧玉柔的目光带着询问。
萧玉柔点头:“就是三份,最后再要份芒果冰酥酪。”
“哎,得嘞。”小二不再多话,拿着菜牌便出去了。
谢瑜侧眼看着萧玉柔,正色道:“公主殿下不应如此奢靡浪费。”
“怎样?”萧玉柔看戏似的笑道,“太傅大人该不会是请不起了吧?”
谢瑜神色淡淡道: “君子静以修身,俭以养德。”
萧玉柔切了一声:“我又不是君子,我是女子,难养也。”
谢瑜不赞同地看她一眼,道:“饮食以节为先,起居以时为本。公主起居饮食,皆需规划,才符养生之道。”
萧玉柔做了个鬼脸:“本公主不爱你那一套,人生在世,讲究的就是一个潇洒痛快,为了多活一阵,就那样委屈自己,何必呢?”
谢瑜默了片刻,评价道:“孩子气。”
萧玉柔看着他那俊美又冷冰冰的样子,忽起了促狭心思,靠近他道:“哎呀,刚才只顾着自己,太傅大人还没点菜呢,不来一点吗?”
谢瑜放下茶盏:“修行之人,过午不食。”
“别呀,来都来了,”萧玉柔笑道,“我倒是看方才的菜牌上有几道菜甚是适合你。”
谢瑜有些不解地看着萧玉柔。
二人说话间,菜肴陆续摆上,萧玉柔出去洗了个手,回来便食指大动,她早已饿的如狼似虎,当即捧碗,大快朵颐起来。
谢瑜看着她的吃相,皱眉道:“殿下身为公主,进食应讲究仪态。”
萧玉柔鼓着腮帮子,含糊道:“仪态是给人看的,这屋子里就你我二人,何必讲究那些。”
“噢!对了,”萧玉柔坏笑道,“我方才给你也点了一份,不过你既然说过午不食,那我便点了份汤给你。”
“小二!”她拍了拍手。
“哎,来嘞!”店小二闻声而来,神神秘秘地将托盘里的炖盅放在谢瑜面前。
萧玉柔如献至宝一般,对谢瑜道:
“你这么冷冰冰的,体内必定寒湿气重,应多多饮些升阳的东西。”
她揭开盖子,里边的汤色混杂不清,各色不可名状的东西堆在汤盅里,料比汤多,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肉香气。
“此乃十鞭鹿血大补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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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“哈哈,要不怎么说姑娘识货呢!”一旁的小二来了神,笑得猥琐,“此乃本店新品,由多种名药材制成,里边有黄精锁阳虎骨银羊藿巴戟天肉苁蓉,配以牛鹿马虎羊狗兔猪等十种鞭混合鹿血制成,保管您喝了之后,龙精虎猛,提振精神,重回十八岁,此乃造福姑娘之举……啊哈哈哈哈哈。”
谢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语调带了一丝薄怒,喝道:“下去。”
他深眉紧锁,声调低沉像是一把寒光凛凛的铁剑,毫不留情地斩碎了屋内的热络调笑,氛围瞬间降至冰点。
萧玉柔一滞,本想逗逗他看个笑话,却没料到他真地生了气,顿时有些尴尬。
小二觑着他的神色,见人家并不欢喜,便当即收了声音,麻利地退了出去。
雅间的气氛凝固,萧玉柔见谢瑜不说话,干笑两声:“哈哈,看来太傅大人并不惊喜,想来也是,你毕竟是这的常客,不然怎会有单独的雅间啊哈哈……”
谢瑜却不接茬,冷冷道:“吃完了便回府领罚。”
说罢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雅间,只留下萧玉柔在原地莫名其妙。
萧玉柔兴致缺缺,嘟囔道:“真是怪人,方才我点那么多也没见有这脾气。”
不过萧玉柔很快收拾好了心情,喊来小二,吩咐他将没动的菜品统统用食盒打包,晚些时候送到府上。
·
公主府内灯火通明。
二人回来,一路无话,下了马车,谢瑜领着萧玉柔到了正殿。
“今日公主殿下为何去谢国公府?”谢瑜高坐主位,开口问询道。
因长幼有序,尊师重道的缘故,萧玉柔身为公主也需坐在左侧下首。
萧玉柔信口胡诹:“自然是无聊,寻他出来玩。”
萧玉柔生怕谢瑜回去加罚谢云澄,便又替他打掩护:“可他却没答应,说是要在府中受罚思过,不肯跟我翻墙出去,我便劝了他好一阵呢。”
谢瑜将一本册子拿了出来:“为何此册上记录,你今日要去的是南风楼。”
萧玉柔看着册子呆了一会,才想起来,这是今日她出门时墨竹墨松二人的记录。
“是……是啊,是春风楼。”萧玉柔道。
谢瑜的手搭在扶手上:“公主不应对师长撒谎。”
萧玉柔急中生智,耍赖道:“谁说我撒谎了?我去谢国公府那……那自然是找谢云澄一块去了,此等快活的好事,怎么能不带他?只是这回他没出来,我就没去,总不能写哪里就必须去哪里罢?须知,计划赶不上变化。”
谢瑜不语,眸色深深地看着萧玉柔。
过了一会,萧玉柔便有些不自在,道:“此番我就是去找他玩的,他不肯出来,我就走了,不信你去问莺儿她们。”
谢瑜唤来墨松墨竹二人,让他们将莺儿同今日一起随行的人等都带上来。
萧玉柔见莺儿同她其他几个丫鬟来了,赶紧上下扫了一眼,见她们身上无伤,放心些许。
“今日公主为何去谢国公府?”
莺儿等人跪在堂中,低眉道:“奴婢确实不知,殿下,只叫咱们绕一圈,到国公府的西南角,然后……然后便翻墙进去。”
“其余的奴婢们真的一概不知……”
正如萧玉柔所说,莺儿与车夫并不知情,谢瑜问了几番,都并无其他可疑之处,便罚她们再在外院跪两个时辰,每人扣了三个月的俸禄才作罢。
萧玉柔见能混过关,便放下心来,起身欲走:“既然如此,太傅大人还是早点回去睡罢。”
谢瑜却未动,正色道:“公主殿下今日不该浪费铺张,更不该与外男论及阴私顽笑。”
萧玉柔哑然,回想起方才谢瑜在兰芷园雅间里的态度。
她不过是想开个玩笑,哪里至于这样生气呢……
谢瑜道:“你今日行事荒唐,罚你将德经抄写十遍,明日我来查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