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皇后那里?”季希音可是知道今日是皇后懿旨将她带出来的。
瞧出她的迟疑,祝玉卿补充:“懿旨是真,我们会找个人扮做你住在宫中,燕王殿下奉命前往泰州营救太后并捉拿叛党,你若需要可找他求助。”
祝玉卿意有所指,看来他知晓周暄的去向。
既然主意已定,大家都纷纷劝她早些出发。
季希音不停往外挥着手,眉如远岱,眸若湖泉,蓄满了离别之思,不觉心生怅惘。
此时一别,待时机成熟,她定会回来。
秋风萧瑟,卷起官道旁的树叶扬起又落下,马车在林间穿梭。
初入京时,入眼皆是白银素裹。没想到不到一年,自己又要逃离京城。
季希音惆怅之色染上眉宇间。画扇瞧她提不起兴致,有意提起:“小姐,我们出京已有三日,按照世子爷的速度,他们估计已到泰州,追是追不上了,小姐可有法子怎么提前联络上世子?”
画扇出来的匆忙,又受了伤,许多物件未带。再加上周暄奉密旨出行,身边并未有多余龙影卫前后探路,两方人竟一时失了消息和联络方式。
季希音蹙眉:“从前倒是听他说过,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龙影卫,出门在外若有需要尽可找龙影卫,只是。”
“世子他已不是指挥使,也不知那群人还听不听他调遣。”
“走一步算一步,先进城找个落脚地,然后你去知府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消息。”
泰州府城因着太后一事已戒严多日,城门口查验很严,每一辆马车都搜查非常仔细。
画扇拿出祝玉卿给他们办的假路引,装成来寻亲的一对主仆,顺利入得城内。
晚间,一处客栈的屋内,烛火将室内照得通亮,烛光噼啪炸响,季希音用剪刀挑了挑灯芯,继续在桌上写写画画。
她字写的不好,因此有想法时便习惯用简易作画的方式记录下来,时间久了,竟速度越来越快。
很快,她就将泰州府附近的地形给默下来。
待画扇回来将她打听到的消息一一禀报:“小姐,燕王殿下的军队也不在城里,好像那群贼人换了地方,他已率军追去,我猜世子也一样。”
“可知去向何方?”
“具体的没打听到,好像往秦州去了。”
秦州?这可难办了,凭她们两的脚程,如何追得上四处奔波的大军。
而且,叛军既将太后当作俘虏和朝廷谈判,为何要将地点换来换去。
季希音想不通,下意识用贝齿轻咬笔杆,眉心拢起。
画扇也一时没了主意,两人陷入僵局。
忽地,窗棱发出一声轻响,画扇瞬间警觉:“谁?”
话音未落,她就扑过去豁地打开窗户,窗外的墨染忙举手示意:“是我。”
随即利落翻身进来,行礼道:“我方才在街上瞧见画扇,还以为看错了,遂才跟踪至此,不知郡主为何会在泰州?”
说来话长,季希音三两句解释完,末了问道:“不是说燕王殿下的人马已追去秦州,怎么你们还在泰州府?周暄呢?”
她一提及周暄,墨染来不及掩饰脸色,忙垂着眼里回话:“主子没事,我们接到线报,泰州府有对方的同党,才想留下来查看。”
季希音微蹙眉头:“你为何低着头,周暄究竟发生何事了?”
墨染连连摆手:“主子真没事,就是……就是给我们提供消息的线人只与主子对接,主子忙着与之周旋。”
“那他现在何处?可否带我去见他。”
“主子在香满……不是,属下也不清楚主子在哪,郡主您稍作歇息,属下速去禀报。”
季希音一副怀疑的样子盯着他看,墨染经不住她灼热的眼神,一个转身跳出窗外,匆忙留下一句:“我快去快回。”
“香满什么?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。”画扇嘀咕着将窗户关上。
季希音觉得不对劲,她遂派画扇去过问客栈老板,老板眼前奇怪打量她半晌,迟疑道:“小娘子如有难事,可找他人代劳。”
“别墨迹,我家小姐有要事,快说那地方在何处。”说着塞了一两银子过去。
老板收了钱财,不好不直言:“泰州府只有一处地方叫香满楼的,你们若真的要去,现下正是时候。”
“听名字像个酒肆?我们去看看就知晓了。”
为出门方便,季希音将长发束起,换上男装,好一个俊俏的翩翩少年郎。
只是,当她们趁夜躲过巡逻士兵,总算来到香满楼门外时傻眼了,这竟是一座灯火辉煌的青楼。
而且明明全城戒严,香满楼内依然丝竹声阵阵,门口留守的花娘老远瞧见两人,扭着身姿贴过来揽住画扇的手臂。
画扇本就长相英气,加之身姿高挑,穿上男装更是英姿勃发。
“哟,哪来的俊俏郎君,可有相熟的姐妹,没有的话奴家陪你如何?”
画扇正欲推开,季希音在她耳边低语:“随她进去。”
身为忠心的护卫,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,更何况只是逛个青楼。
画扇迫不得已板着面孔,任由花娘搂着她进去,季希音跟在身后,默默打量香满楼内部。
大厅里面没有想象中人多,不过比起漆黑的街巷,已是可称热闹非凡了。
画扇大方的给了银子,定了个包间坐下,迎客的花娘叫香桃,十分热情,还叫了一个小姐妹服侍季希音。
两人颇不自在地被迫饮了两杯酒,季希音借口发问:“近日城中戒严,娘子们生计可还好?”
香桃低语附耳道:“小公子难道不知,我们香满楼可是知府公子的产业,虽说这两日客人难免少些,但比起其他家,已是好太多了。”
知府公子?怪不得。可是究竟是何人引她来此处。
“难怪,是我孤陋寡闻了,那这两日楼中可有什么趣事或者稀奇事?”
另一名花娘香柳颤着丰腴的胸脯笑道:“要说趣事,岂不就是楼顶那位眼高于顶的突然不接客了,连知府公子都拒之门外。”
季希音装作认识她说的是谁,惊讶道:“她居然如此大胆?不怕被公子逐出去吗?”
“香瑶自称泰州花魁,自诩美貌赛过云京城的瑶卿姑娘,如何看得上貌不起眼的知府公子。我听说,她是在屋里藏了个男人。”
“不会吧,她有那么大的胆子?嫲嫲知道了可由不得她。”
“白日你们都睡着,我亲眼瞧见的,有陌生男人进出她房间,还不止一个。”
“啧啧啧,她还能一人陪侍几人不成?”
越说越离谱,唯恐污了小姐的耳朵,画扇连忙扯回话题:“这有啥稀奇的,京城的瑶卿姑娘我可是见过的,天姿国色花容月貌,香瑶姑娘也敢与之攀比?”
“公子爷说的不错!”香桃赞同道:“我平日忒看不惯她目中无人的样子,要是让我逮着机会,我定要她好看。”
香桃和香柳你一句我一句,竟变成了八卦大会,将楼中花娘都吐槽了一遍。
季希音心里一琢磨,看来香满楼特殊的除了东家是知府公子,便是花魁香瑶了。
她暗中使眼色给画扇,假意喝多了要去更衣,摇摇晃晃从包间出去,左右张望一番,再次确认一番怀中的武器,往楼上摸去。
第100章 救赎
香满楼顶层的闺房内,香瑶衣襟散乱,被周暄扼住脖颈抵在廊柱上。
“敢算计我,你找死!”周暄语气凌厉。
香瑶被攥住喉咙,脸色憋得通红,丝毫没有方才的风情万种。
她临到头了还不忘痴痴笑着:“早就听闻贤王世子冷酷无情,不近女色,咳咳……果然如此,我本想和你春风一度再下手,没想到居然被你识破,可惜了这幅好颜色。”
周暄脸色瞬间铁青,手上用力:“说,你真正的主子是谁?你为何会叛出龙影卫暗桩。”
“何来叛出,我本来就是主子的人。呵,你以为你的龙影卫有多了不起,咳咳……比起主子的暗羽,你简直就是笑话,哈哈哈哈!”
香瑶放声大笑,一股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她嘴角流下,周暄蓦地送开对她的钳制,看着她缓缓滑落到地上。
周暄眼前一阵晕眩,刚欲再问,忽地房门响动,外间一道纤细的身影轻手轻脚摸进来。
香瑶闺房的内室垂着重重赤色纱幕,他只看清人影,辨不出模样。
香瑶应是自己服了毒,眼下已说不出话,只急促的喘息着,可在刚摸进来的季希音耳中,内室不停传出女子低促的喘息声……
她不禁红了脸颊,暗骂自己,没事闯什么青楼,不会里面正在做好事吧?
迟疑间,纱幕后一道男子身影陡然向她出手。
季希音知晓自己三脚猫功夫禁不住高手的三招,情急之下她拽着纱幕用力一拉,赤色纱幕如滚滚红浪,将两人都罩在里面。
她快速拨动手中的火器,随着“砰”的一声,她听到身旁熟悉的闷哼声,惊疑道:“周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