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的春风拂过京城的角落,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,晴朗的仿佛镜面。
马车摇曳,混合着噔噔噔的马蹄声,颇有些让人昏昏欲睡。
“吁——姑娘们,地方到了。”
画扇推醒昏昏欲睡的季希音,将她扶下马车。
城门外的茶摊坐满了赶路的百姓,多是走商的商客,估摸着来此喝茶以便打听打听京城最近的消息。
季希音四处张望一番,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,她疑惑:“难不成来晚了?”
“姑娘是来找谁?”
画扇本是周暄培养多年的暗卫,因是女子身,常常执行的是潜伏类的任务,比起男子,少了许多立功的机会。
她见多识广,早已察觉世子对季姑娘的不同,可不像傻乎乎的砚平和墨染,还忙着内斗,早日守好未来的世子妃,不是更有用。
暗戳戳的画扇一门心思转移到季希音身上。
“我表哥一家说好今早离京,我本想来送送他们。”
季希音有些伤感,难道是姨母不愿见她最后一面,所以提前了出发时间吗?
瞧她神情落寞的样子,画扇心里一抖,不会是什么表哥情郎吧?
恰好隔壁茶桌有人聊天。
“听说没有,今儿一大早,京兆府又出大案子了!好多百姓围着闹呢!”
“说来听听?什么大案子?”
“你说的是那个纵火案吗?”
“对对对,就是纵火案,听说烧死了三个小娘子,全部面目全非,都成焦炭了!”
另一桌有人插话:“还不止呢!我听说是有权贵公子哥想逼良为妾,小娘子不从,公子哥怒火中烧,一把火烧了个干净!”
“什么世道,京城脚下,还有没有王法了。”
季希音越听越不对劲,怎么剧情如此熟悉?
画扇也听着不对味,作为称职的婢女,她上前探听。
“这位大哥,我和我家小姐听着甚是同情被火烧的小娘子,你们可知名姓?我们也好烧些纸钱给她。还有是什么世家公子如此大胆,竟罔顾王法!”
画扇义愤填膺。
季希音嘴角一抽,画扇变脸的功夫可真快。
“妹子也是心善的人。这我可知道,就是西市旁的折柳巷,好像是一家卖香的铺子,在那附近小有名气的。”
季希音心里咯噔一下,急切追问:“那害人的世家公子又是何人?”
“小娘子别怕。”那人压低声音,“即使那人是王府世子,闹到圣上面前也是要挨罚的。”
画扇目瞪口呆。
听到这里要是还没猜出他们议论的是谁,也白白在世子身边做暗卫多年了。
季希音和画扇赶到京兆府时,已是正午,府衙门前冷冷清清,并无多少百姓
画扇拍着□□:“看来我们多虑了,人影都没有,估摸没有闹大。”
一旁茶摊老板正在擦拭桌子,闻言笑道:“姑娘是来瞧热闹的吗?你们来晚了,都走咯!”
季希音:“走哪去了?”
“还能去哪,听说陆大人以没有实证拒绝接这个案子,现下那家子全往皇宫门口去了,浩浩荡荡一群人,听闻要面圣呢!”
季希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“天啊!”
龙影卫或许对整个大齐还不能做到了如指掌,但京城的动向却是一清二楚。
季家三人还未入御街,便被龙影卫偷龙转凤将三人悄悄带走。
一刻钟后,关于本案如何产生,陆大人如何拒绝,百姓如何评说都一一呈到了周暄桌案上。
砚平摸着下颌点评:“龙影卫果然训练出效果了,快速、及时。”
墨染翻个白眼,这个白痴是没看见世子爷黑透的脸色吗?还在品头论足。
他可要好好表现,讨好道:”世子爷,属下同季家三人还算有过接触,要不我去劝说试试?”
周暄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有展开,墨染和砚平面面相觑。
砚平试探:“世子?”
周暄冷冽目光扫过:“何事?”
“咳,墨染有事说。”砚平察觉气氛不对,赶忙退后一步,顺便推了墨染一把。
墨染心里暗骂一句,面上挂着得体的笑:“眼下如何处置请世子爷示下,属下定为您解决。”
周暄没空理会两人的眉眼官司,森冷吩咐:“去给我把季希音带回来。”
“这……世子爷,属下觉得……带回指挥所不太妥当。”
周暄冷哼一声:“脑子呢?当然是带回他们住的地方!都给我送回去!”
墨染一个寒颤:“属下立刻去办!”
为防出现意外,墨染狠心将人都给弄晕了,心里默念可别怪我啊!
梁修最先从趴着的桌上醒来,或许是觉得他皮糙肉厚,随意安置在桌旁。
他霍地站起,眼光四处打量,待发现回到了在京中租住的房子里,母亲和妹妹都安稳地躺在床上时,舒出一口气。
刚要从窗口查看外面情况,外面想起噔噔噔脚步声,门被重重推开。
“姨母!佩佩姐!”
季希音神色慌张闯进来,生怕他们有什么闪失,正好同梁修对上。
“希音妹妹!你没死!”
第71章 摊牌
屋内针落可闻。
窗外的鸟雀叫声好像都懂事的息了声音,一道残阳斜斜照进屋里,映出季希音单薄的影子。
她自知理亏,其一,没有在获救第一时间知会亲人,害他们担心。
其二,她同周暄的关系说不清理还乱,更何况这一遭事,只能坦言周暄的身份。
季夫人眼底透着凌厉,薄唇抿紧,唇角却偏偏向上勾着。
“好啊,敢情都拿着我们当猴耍呢!”她一拍桌案,腕间玉镯撞击在桌面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梁佩:“娘亲当心手。”她给季希音眨眨眼。
季希音赶忙跪下,伏在季夫人膝头,眼眶泛红:“希音知晓姨母疼爱,只是这次实是误会,也怪我没及时同你们说清楚。姨母不要气坏了身子。”
季夫人扬起的手轻轻放下,落在她的肩头,看着她熟悉的面容,心里蓦地想起多年未见的亲妹妹。
“哎!冤孽啊!”季夫人颓然捶桌,长叹一声。
“娘,表妹没事不是大喜事吗?我们该高兴才是。”
梁修接话:“对对对,娘,表妹无事,您该安心才是。”
“你们一个个的就护着她。”季夫人手指戳在梁佩额头上。
梁佩摸着额头装傻:“娘昨夜还同我和哥哥说,您早就将表妹当亲身孩子一样看待,我们护她不是合情合理吗?”
季夫人有些尴尬别过头,季希音一怔,眼泪顺着脸颊滑落:“姨母对我的关爱,我一直知晓,往后,我定好好孝顺您!”
季夫人嗔她一眼:“你要真孝顺才好。”
希音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,将脸埋在她的膝头,声音闷闷:“自然孝顺。”
“你们看这家伙,做个保证都这样难。”
季夫人嘴上嫌弃,手却轻抚她的黑发,温声道:“姨母只愿你能平安顺遂。”
嘴硬心软的季夫人被三个孩子轮番哄着,总算开怀有了笑意,只是她的担忧却没松懈。
“希音,既然如此,你为何还要借住在周世子的院子里?”
说是借住,难说不是对方想娇养个外室呢?
季希音已经净过一次面,此刻恢复了往日神采,她不打算再做隐瞒,将事情原委道出,包括春念此时的病情。
“姨母,不是我不想走,而是我咽不下这口气!春念半张脸几乎毁了,现下整日躲在屋里不敢见人,我要是不找机会报仇,怎么对得起她对我的恩情!”
季夫人不赞同:“可你同周世子合作,岂不是与虎谋皮?”
“周暄……我权衡过了,除了对我欺瞒身份一事,他算不上害我,加上他数次救我,有能力有权势助我报仇。”
“数次救你?不是这一次?”
希音踟蹰开口:“那次我在叶府出事,应当是他先行找到我,只是后面乔家出事,我便没有追问他真相。”
梁佩回想起听说乔家大小姐被吓疯了的事,倒吸一口凉气:“他竟如此狠厉!”
季夫人是过来了,瞧希音的样子一眼便猜透,周暄恐怕是为她出气。
她不免心中再次叹息。
“姨母放心,我会斟酌情形,断不会不顾己身安危。”
季夫人抬手抚上她的头顶,目光慈祥:“你晓得就好,有什么情况也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们,你表哥表姐难说也能帮上忙呢。”
“可是,你们不是要回秦州了吗?”
季夫人摆摆手:“暂且不回了,先前匆忙,京中还好多地方没带佩儿去逛呢,再留些日子。”
希音和梁佩互视一眼,同样俏皮的吐舌头偷笑,姨母是不好意思承认放心不下她呢。
在希音的连连保证和安抚下,季家母子三人终于放她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