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这便不归她操心了。
她每日逍遥快活,偶尔同先前的学生、道友会面还觉时间飞快,若是再分出心神操心这些,只怕是忙都忙不过来了。
将恕尘绪安置好后,她挥笔落下一字,字迹在注入灵力后化成金光消散在恕尘绪的周身。
倘若恕尘绪周身出现异动,她便能及时赶来。
弟子房那边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看,且音方离海棠水榭,迎面便碰上一人。
“仙尊有何事?”且音唇角只挂着笑意,却不曾向他行礼。
苍缈曾对她,或许应该说是姽婳,对姽婳仙尊芳心暗许,并不顾女男之间的礼节大胆追求,即便被她婉拒数次,也不曾收敛,反倒变本加厉,试图利用舆论逼迫她认可他。
且音是什么人,她身居高位千万年,怎会受人胁迫。
自此,她便不再见苍缈。
且音不曾行礼,是认为苍缈不配为她师长,为师者,当传道受业解惑,恕尘绪身上有值得她学习的地方,苍缈则不然,即便她以这样的身子行礼,苍缈受得起吗?
且音的举动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失礼又放肆的,说她狂妄自大也不为过,偏这一举动令苍缈愈发欣赏她。
他仍是那副和善的模样:“初试那日,我便知晓你前途无量,但人各有志,你看不上风云峰也无妨,只要你需要,精进修为的天材地宝,我都会派人送到你手中。”
他自称用的“我”,而非是“本尊”,可见他是真心想要且音转到他的师门下。
任谁在此,面对仙尊好声好气的待自己,对自己如此释放善意,想来都忍不住心动,谁会好意思白白受人恩惠,但苍缈算错了一点,他面前之人是且音。
且音唯一的念头是,他撬学生都这么光明正大的。
“既然仙尊开了尊口,那我也不跟仙尊客气了。”且音朝他颔首,随后勾唇道,“若我不入风云峰,仙尊可还愿相助?”
“……自然,”苍缈维持住面上的笑意,“风云峰也随时欢迎你。”
且音没有理会他后面的话。
风云峰名下还有一个风云函,手中自然数不清的天材地宝,她正愁恕尘绪的灵核如何修补,她这正瞌睡便有人送上了枕头,这样的美事,且音岂能放过。
且音:“那便多谢仙尊了,我还有事,先走一步。”
饶是苍缈还有再多的话要说,且音不给他这个机会,他也只能结束短暂的交谈。
望着且音碧色的身影,苍缈微微眯了眯眼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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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量深渊。
恕尘绪试图运转体内灵核,却发觉一股炽热的灵气与他的寒冰融合在一起。
也不知那股灵力究竟是什么,寒冰非但没有因此融化,反倒愈发坚硬。
“子献。”
恕尘绪身形一滞,他侧身看向身旁的女子,而后缓缓捏紧了指腹。
姽婳见他这幅模样,好笑地屈指蹭了蹭他的面颊:“木头似的杵在这儿,怎么,谁又惹你不高兴了?”
恕尘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眸中的雾气渐渐干涸:“没有。”
姽婳显然不信他的话:“灵核怎么伤成了这样,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?”
“……会治好的。”
“是吗?”她清浅的呼吸渐近,洒在耳畔酥酥痒痒的,“那师尊配合些,我们继续做?”
身旁那张面孔幻化成了且音的脸,眼眸中的戏谑也不加掩饰,恕尘绪气恼地瞪大了双眸。
第10章
“师尊,你醒了?”听到床幔内动静,且音道。
他昏睡了三日,且音本还担心他的身子,但今晨把脉时他恢复的还不错。
这三日她的真气渐渐凝结,托恕尘绪的福,如今且音的修为也恢复了不少。
眼下她几乎可以断定,充足的灵气虽可以让她的修为恢复,却远没有接触恕尘绪来的更快些,虽不知晓恕尘绪与她这一身的禁制有什么关系,但能恢复便是最好的,至少他不会对她不利。
恕尘绪还没有从方才的惊悚之中缓过来。
实在是太荒谬了,他,他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。
梦中且音的鼻息与温热好似还在耳畔,连带着他白日那句“做不做”,在此刻听来也格外暧昧,恕尘绪的耳尖染上了一层绯红,所幸被墨发遮挡,谁也瞧不出他的异样。
“听说仙宴在即,届时宗门外的仙尊们也会来,还会带上身边的弟子呢,师尊想好带哪个弟子去了吗?”且音将汤药搁置在桌案上。
“不去。”恕尘绪当即回绝,他本就对这些没有兴趣,更何况,眼前之人是梦中都要冒犯他的且音,他避都来不及,怎会带着她一起去仙宴。
恕尘绪太过冷淡,哪怕如今他的面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绯红,也仍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。
偏这副模样在且音看来不同。
敬仰她的人太多了,反观恕尘绪,非但没有倾慕她,反倒一副冷冰冰的模样,这样的冰块儿逗弄起来格外可爱,恕尘绪同别的小郎君不一样。
“不去吗,那可真是可惜了,”且音惋惜一般摇了摇头,“听闻此番宗门大比魁首的奖励有护心玉碎片,这还是心月狐星尊送来的……”
果不其然,她方提及这位狐星尊,恕尘绪凌厉的眸光便对上了她:“你从何处听闻。”
护心玉这样的天材地宝,对修士的修为有很大的精进,他同心月狐不对付,而这老狐狸又把他寻觅数千年的碎片拱手让给宗门,恕尘绪怎么会不去见她。
“弟子不才,只是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还不错,这样的大事,弟子怎会不知晓。”且音笑着,怂恿道,“不若师尊去看看,没准儿收获颇丰呢?”
恕尘绪默了一息。
当年他拒了心月狐后,这厮便开始报复他,他不胜其烦,奈何心月狐是姽婳的友人,碍于这层关系,恕尘绪也没有对她如何。
既然她能有护心玉的碎片,这老狐狸又是否会有姽婳的线索呢。
恕尘绪与姽婳关系不错,但在她身边数千年,他也知晓,倘若姽婳真的还活着,兴许不会将这样的消息传来,她这人看似温温柔柔,同谁都能打成一片,怕是他也不能被姽婳打心底的认可。
心月狐不一样,能拿到护心玉,她定当是知晓些什么。
但如今仙界关于他和且音的传闻仍在,若是带且音前去仙宴,岂不是证实他偏宠且音的谣传。
恕尘绪看着她带笑的脸,蓦地冷嗤一声:“你有什么目的?”
“师尊怎会这样想,弟子只是想跟着师尊长长见识,”且音摇头,俨然一副一切为他考虑的模样,“师尊身子不好,弟子跟在身旁也方便侍奉。”
“再有下次,”恕尘绪没再看她,“离开离人宗。”
她自然知晓恕尘绪口中的下次指的是什么。
他是还因着她的擅作主张生气呢,可这哪儿能怪她,那日她只当恕尘绪是默许了,他那破碎的灵核拖不了多长时间,要想根治沉疴痼疾,灵核还是早些融了好。
且音微笑:“啊,师尊好无情。”
若非是数千年的修养,恕尘绪兴许会忍不住。
但且音有自己的盘算,她料定了只要提及这老狐狸,恕尘绪便会去瞧上一瞧。
无他,这老狐狸有时候实在是可恶,狐族最擅沾花惹草,可偏偏心月狐还想沾一沾他这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,恕尘绪怎么能忍,自然早就看她不顺眼。
而护心玉涉及的利益盘根错杂,恕尘绪作为宗门之主,不会不管的。
她将恕尘绪的想法算准了,也没想着避他,自然没得了他的好。
恕尘绪沉着脸看她,许久才将眸光挪开,这副模样让她莫名联想到了苍缈,这人为了将她挖去风云峰,可谓是锲而不舍,时不时便要亲自来看看她呢。
啧,醒了便没个好脸儿,还是睡着的时候更乖一些。
心月狐星君大方的将护心玉碎片送予离人宗,却并没有在仙宴上露面。
仙尊们各自领着自己的得意门生,那位玉潭师兄是个剑痴,这样的场合不愿来,明锦倒是想来,但见师妹如此,便将名额让了出去。
闭关千年的渊云仙尊一露面,便引来了不少仙尊的目光:“听说渊云收了个不一般的徒弟,可这也太宠了些,这样的场合,竟是将她带来了……”
碍于恕尘绪在场,她们低声议论:“且莫说这些,他这弟子本事大着,半月前敢对姽婳的剑法指指点点,竟是还有些道理,可见姽婳的剑法也就那般了。”
且音如今在离人宗可是出了名,如今便顺理成章成了话题中心。
当年她还是姽婳的时候,在座哪个不是将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,如今她不在了,这群人便在背后对她议论纷纷,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,且音止不住的发笑。
原本她还想在仙宴上打探点有用的消息,谁料这群人反倒话头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,实在无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