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看萤火。
在两次眸光短暂交汇的瞬间,且音凝望着他,然后缓缓抬手,覆在了恕尘绪的面庞上。
“是,心病犯了吗?”
恕尘绪听到且音如此问他。
清辉柔柔地洒在山顶,恕尘绪看得清她的面庞,而痛意也让他清楚的对自己此刻产生认知。
他的的确确是对自己的徒弟心怀不轨。
恕尘绪攥紧了手,他不但对自己的师尊心怀不轨,还对自己的徒弟也有了这样的心思,旁人都道他是如何的风光霁月,如何的清冷,不染尘埃,可只有他知晓,他此刻对姽婳,对且音,心怀不轨。
他当真是如此浪.荡的男子吗,君子的品行,不该让他生出这种邪念的。
恕尘绪清晰的感受着神境带来的痛楚,他上前一步,将两人的距离拉近。
“我给你名分。”他缓缓道。
给她名分,给她妻主的名分,她是渊云仙尊的妻主。
犯病了吗,就让她当自己犯病了吧,不然恕尘绪不该做出如此主动又难堪的举动的。
他抬眸,对上且音那双眸子。
柔和的眸光映着清辉,与寻常一般,而在幽深的瞳孔中,他窥见了一点淡金色的火光,昭示着眼前人的不寻常。
其中还有他的倒影。
“师尊,你痴了。”
且音淡声道。
恕尘绪的神色不寻常,他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,这样炽热、充满渴望的眼神,她从没有在恕尘绪的身上见过。
眼前人清透而孤直,带着一股寒意,还有他特有的坚韧与倔强。
“你就当我痴了。”恕尘绪轻轻地扯住她腰间的丝绦,低声道。
这样的动作,只要且音想,她是能挣脱开的。
但且音站在那里,静静地望着他。
她想,是不是她作为姽婳死后的这三千年中,恕尘绪经历的太多,却不曾找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口,正再加上年轻气盛,寻常又端着古板的架子,这个年纪再不松快松快,可是要憋出病来。
衣衫不知何时逶迤在了地上,且音手下是儿郎结实的腰腹,还有他细细的战栗。
这一瞬间,当真是令人顿感荒谬的,眼前这人分明是她的挚友,是她此刻的师尊,可她此刻将人揽在了怀中,封住了他的唇瓣。
这不是恕尘绪第一次吻她。
但清醒而主动的恕尘绪,同带着迷蒙醉意来勾她的人,给且音带来的的确是不一样的感觉。
“且音,”恕尘绪唇瓣沾了濡湿,可却环紧了她的腰,“也给我个名分,我不做师尊了。”
他无数次在梦中梦见,无数次在清醒时幻想,倘若且音不是他的弟子,一切会不会又不一样了。
他知晓自己的心思卑劣,可他不敢告知且音,更不敢拿着且音对他的情意去赌。应当没有女子不介意自己的郎君曾经有过心仪之人,若是且音当真介意此事,他又当如何?
恕尘绪的尾调还带着几分渴爱的微颤。
他像是不知晓自己此刻究竟是如何诱人的模样。
好似是一只令人垂涎欲滴的白兔,此刻露出柔软的肚皮,任人上下其手一般。
且音眸色晦暗了一瞬,随后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,箍在恕尘绪劲腰的那只手缓缓用力,将他同自己紧紧贴合,她的吻来势凶猛。
由浅至深的吻令恕尘绪有些喘不过气,周遭似乎在这一瞬寂静了下来,便是虫鸣都跟着停止了。
耳边只剩下了两人面红心跳的水声。
“融化我吧,且音,”他想,“灵火与寒冰对冲也无妨,融化我吧……”
第36章
同心锁什么的, 恕尘绪本是不相信。
但如果同心锁当真能锁住心悦之人的心意,他想,信这一次也无妨。
“师尊, 你的呼吸乱了, 心跳得也好快。”
且音温柔而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她清楚看到恕尘绪眼眸中的水意,他有些迷蒙地眨了一下濡湿长睫, 眸中的那一滴水意便顺势从眼角滑落。
将眼尾那一小片儿薄薄的肌肤,都被蒸腾得泛了红。
恕尘绪唇齿中淡淡的海棠香气渡来时, 且音钳住了他的下颌,探出指腹按在了恕尘绪柔软的下唇上,指腹稍稍施力,便将染了花汁一般的红唇蹂躏的愈发可人。
衣衫不知何时褪却的。
宽大柔软的衣衫盖住了嫩草,清辉宛若薄纱, 罩在了恕尘绪的陈横的玉体上。
“且音……”恕尘绪环着她的脖颈,感受到她的视线, 却将脸埋在了且音的颈窝, 不去看她, “别这样看着我……”
“师尊好生霸道, 怎么不叫人看呢。”
且音惩罚一般,将红唇落在了恕尘绪泛红的耳尖上。
随着一声闷哼,恕尘绪眼角的热泪滚滚, 悉数蹭在了且音的颈窝。
饶是这般, 恕尘绪仍倔强地不肯抬头看她。
他分明是有些渴望的, 一颗心晃得像小狗的尾巴,可却不肯将这样的心思宣之于口。
且音五指探入了他的发丝中, 不疾不徐地为恕尘绪梳理着,好似此刻两人并非以如今暧昧的姿势纠缠, 而是同寻常一般,她也只是在照顾恕尘绪的起居。
应恕尘绪的要求,淡金的阵法笼罩在山头,如此旁人便看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。
今日的他有些过分乖了。
恕尘绪那样的古板,任谁在面前都面不改色的清高模样,此刻竟也抱着她,呼吸都颤抖的小声说着喜欢。
“好郎君。”且音揉了揉他的发顶,却被他缠更紧。
树影婆娑,将纠缠的玉体半遮半掩,虫鸣随着夜间律动齐声鸣唱着。
夜间微凉的晨露落在嫩草上,然嫩草承受不住露珠的重量,歪歪斜斜的倒落在地,莹亮的露珠滚落如泥土,消失不见。
恕尘绪微凉的银发似乎在此刻被蒸腾了温度,散落在衣衫与草地上,染上了皎月的光泽,如瀑般蜿蜒在地,却又格外的勾人。
且音指腹按在他柔软的下唇,恕尘绪的理智早已崩塌,轻轻啃噬着她柔软的指腹。
她循序渐进,动作温和却不容置喙,恕尘绪难耐地仰起了脖颈。
这边的动静再度惊飞一片萤火虫。
天地间,唯有清朗的月光看见这一夜的荒诞。
鸳鸯交颈舞,翡翠合欢笼。
※※※
离人宗。
明锦蹙着眉头,抱臂望着在一旁擦拭着长剑的玉潭:“师兄,师尊和师妹去的时间太久了,我们应当下去看看的。”
“师尊不许我们擅自出宗门,”玉潭眼都没抬,仍认真擦拭着映出他俊秀面孔的剑身,“天上一天,地下一年,师尊与师妹下凡不过一年,也算不得久。”
见他这副模样,明锦更有些急了:“怎么不算久,仅仅是为王氏除去厉鬼,怎么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,师尊的修为你也是知晓的,怎会被厉鬼绊住,师兄,这不对劲,我们下去看看吧。”
玉潭正色道:“魔族肆虐人间,师尊此番并非是专程为了王氏厉鬼下凡。”
“是,就算如此,师尊身子微恙,我还是担心的,”明锦径直走到玉潭的面前,“师兄,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,我们下去看看吧。”
自从师尊与师妹一同下凡后,明锦着心中总是不踏实,他鲜少有这种感觉,总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。
师妹就算是夺得了宗门魁首,也到底是低阶的仙女。
如今师尊灵力受损,她随师尊下凡,若是遇到了什么事,两人可如何应对,人间凶险,前段十日他可听闻,人间有阴间喜事肆虐。
若是倒霉些,碰上那阴间喜事,两人当如何配合着逃离。
上一个捣灭阴间喜事的,还是化神期的仙尊。
那阴间喜事不知死活的撞上了化神期的仙尊,后仙尊以阵法将其捣灭,此事惊动了姽婳仙尊。
因着阴间喜事在鬼族中怨气,也成长得极快,稍不注意它便为祸一方,为维持人间平衡,姽婳仙尊便将阴间喜事削减。
可师尊如今处于大乘期,还有伤在身,如何连同师妹脱离阴间喜事?
玉潭犹豫了一瞬,道:“不可违背师尊命令。”
师尊说了不许他们下山,再者,师妹愈发强盛,定能护好师尊的。
“师兄不去,我去!”明锦一改往日温和的模样。
他料定了人间发生了些什么,否则今日他的心又怎会如此慌。
且音那般好,他是师兄,应当保护且音。
玉潭一记手刀敲在他的脖颈处,方才吵闹着要下凡的明锦眼一闭,身子顿时软了下来。